蔣潯之當年看到他身份證的時候,有些忿忿:「舟舟,你竟然比我大了兩天。」


    「我比你小三個月零二十八天。」陳靳舟糾正道。


    「那你得叫我哥。」蔣潯之那時候的語氣很是得意。


    他已經好多年沒過生日了。


    「上去吧。」陳靳舟提著袋子繼續往前走。


    蔣潯之跟在身後,和他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


    進門以後,燈光和電視機都自動開啟,蔣潯之把蛋糕放在餐桌上。


    蛋糕是個蘋果造型,上麵寫了四個字「平安喜樂」。


    陳靳舟不知道現在到底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去麵對他。唐倩那件事,他偶爾閉眼,腦子裏還是蔣潯之身上那四處刀疤,刻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他也沒法當景和花園不存在。


    「舟舟,」蔣潯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黃色信封,「這裏有當年——」


    他緩了緩語氣,用很輕地聲音繼續說:「我媽當年收買蘇蔓那件事,這裏是證據。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很無力,我把它交給你,如果你想——」


    話音未落,陳靳舟接過那個黃色的信封,轉身去了廚房。


    蔣潯之跟在他身後,隻見他捏起信封一角在灶台上點燃,隨手扔進了一旁的金屬盆裏。


    短短幾十秒,全部化為灰燼。


    蔣潯之覺得那一刻他的心也被一起丟進火裏,他看著火苗一點點熄滅。


    「事情過去了。」


    陳靳舟的語氣很平靜,沒有想像中的憤怒、釋然或是什麽其他情緒。他好像總在說「過去了」、「向前看」。


    母親當年此舉,就好像一枚子彈,先是擊中陳靳舟,六年後又擊中蔣潯之。在很久以後的某一天,也許同樣會擊中沈韻自己。


    可我過不去,蔣潯之心想。他側身看著身旁的人:「之前你在溫泉酒店說,我要什麽你都可以答應,這句話還有效嗎?」


    陳靳舟覺得這人在忽略重點,明明當時還說過除了在一起。


    蔣潯之說:「你年底就要走了吧,在那之前我想住進來。當然我父母不會再以任何形式出現在你生活裏,這點我可以保證。」


    陳靳舟動手把塑膠袋裏的食材倒進水池裏:「你前段時間去哪了?」


    「精神病院。」蔣潯之去冰箱側麵拿過圍裙,係在自己身上,「我和家裏說我這輩子不可能結婚,他們惱羞成怒。」


    他的語氣淡然,好像在闡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盡管陳靳舟之前就猜到了不對勁,但聽到這四個字仍覺得恐怖。他不明白為什麽天底下會有這樣的親子關係,好像自己也不曾懂蔣潯之。


    「我來做吧,你今天可是壽星。」他有模有樣的戴好圍裙,站到水池前,水流過他骨節分明的手指。


    蔣潯之確實會煮粥,雖然手藝不算很好,但入口沒問題。


    那時候每次帶去醫院,他父親總是樂嗬嗬的全部吃完。


    「叔叔,味道怎麽樣?」


    「好吃。不過小蔣啊,你這飯,水放的再少一點就更完美了。」


    「叔,我做的是……海鮮粥。」


    「那正正好,這個味對了。」


    陳父一向推崇鼓勵教育,況且又是別人家孩子,有這份心已經是很不錯了。


    蔣潯之得了鼓勵,那段時間便格外殷勤。


    陳靳舟離開廚房前,回頭看了眼對方的背影。


    他身形瘦削,衣服像是塊布料掛在身上。從唐倩被關進去以後的每一次見麵,蔣潯之一次比一次清減。


    等廚房裏的米香味一點點溢出來,門鈴響了。


    陳靳舟走過去開門。


    「您好,北河祝您用餐愉快。」是徐老闆的餐館送來的,不用問,一定是蔣潯之點的餐。


    一頓晚飯,他們坐在餐桌前,平靜而沉默地吃完。


    桌子上的紅色蘋果仿佛在提醒他們,今天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日子。


    「舟舟,我的病沒那麽嚴重,也在積極吃藥治療。」蔣潯之把碗裏的粥吃完後,倏地說了一句。


    「你什麽時候生的病?」陳靳舟問他。


    「六年前,但和你沒關係,你別瞎想。」他急於撇清。


    「我去過景和花園了。」


    蔣潯之抬頭看他,表情略微驚訝,頓了頓,他說:「對不起。」


    「你隻會說這句了嗎?」陳靳舟的語氣說不上好,細究起來,好像和高中時代聽到蔣潯之說要考海城大學一樣,是有幾分生氣的。


    他們坦誠相待的機會不多。


    六年前是陳靳舟太忙,忙得腳不沾地,忙到能在一起的所有時光,蔣潯之都隻是希望他能夠安穩的、踏實的,在自己身邊好好睡個覺而已。


    六年後是成年人的體麵,是自尊和底線的拉扯。


    如今誤會解開,蔣潯之不想撒謊。


    「因為叔叔說那裏有你們一家人的回憶。」


    當時陳父知道陳靳舟要賣房子的時候,在病房裏發了好大一通火,一向溫和的男人少見的失態。


    蔣潯之在做這件事的時候並沒有想過以後要如何。那時候他對陳靳舟的喜歡,是可以付出很多金錢和時間的喜歡,也是願意花很多精力去琢磨對方心思的喜歡。


    他沒少去那些聲色場所,但從沒見過身邊人正兒八經談一段感情。他們每次帶來的人都不一樣,大家心照不宣隻是玩伴。因為父親的緣故,他討厭那些隨便的男女關係。在那群人裏倒顯得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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