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您口音是燕城人,但對這還挺了解。」北河是江港一家私房菜,價格昂貴且不對外開放,本地人都沒幾個知道。


    「我在江州念過高中。」蔣潯之說。


    「這麽巧,我們陳總也是在市裏念的。」何煜今晚的情商和眼力勁就像是被下午的太陽蒸發掉了,他轉頭問陳靳舟,「舟舟,你高中哪個學校的?你倆沒準是校友呢。」


    話音剛落,一旁蔣潯之皺緊了眉,神色明顯不悅,「何經理,你們公司上下級之間關係還挺融洽。」


    「我和舟舟是朋友了,我們以前都在海城的lp,要不是後來他調去……」


    「蔣處長,」許久不出聲地陳靳舟開口打斷何煜,「一會坐司機的車一起去吧,郊區不好打車。」


    「好。」


    短短一個字,何煜竟聽出蔣處長語氣中不易察覺的高興。


    到了北河,老闆站在門口親自接待,北河老闆住在海城上世紀的花園洋房,這下何煜腦子被曬得再幹也察覺出不對勁了,這蔣處長看著三十不到的樣子,雖都開玩笑說燕城一磚頭砸下去十人九官,但這個年紀就身居高位也沒那麽容易。


    徐老闆先是熱絡地和蔣處長打招呼,湊近說了什麽,而後又看向陳靳舟這邊,才笑眯眯地走過來:「早聽說你回江州了,一直也沒機會聚聚,還要等潯之回來才請得動你。」


    說罷從口袋裏拿出煙盒,抽出一根遞給陳靳舟。


    陳靳舟戒菸有日子了,但還是配合的接過。


    何煜覺得自己腦子都轉不動了,合著這兩人是舊相識,那一個下午自己在忙活什麽呢?


    「給你們留了最大的包廂,一會找你喝酒,先進去坐吧。」


    何煜也就智商短暫缺失了一會兒,進了包間他前後一琢磨,猜出個七七八八。一向八麵玲瓏的他,此刻竟也不知如何再去挑起話題。


    半個小時後,徐老闆提著兩瓶白酒就進來了,後頭跟著穿旗袍的美女,手裏抱了一箱。


    何煜看出來了,這是針對陳靳舟的鴻門宴,檢查組的人根本不會再來。何煜自認能喝,幹安全的不能喝酒可怎麽行,但陳靳舟這人更能喝,都沒見對方喝吐過。


    何煜覺得今天就能見證歷史了。


    沒有多餘的客套話和開場白,徐老闆進屋後直接坐在陳靳舟身旁的桌子上,慢條斯理的打開白酒,又倒滿兩個分酒器。


    然後舉起小盞和陳靳舟說,「恭喜陳總,成為lp最年輕的執行董事,這壺就敬你如願走上人生正途。」


    陳靳舟看著他,臉上始終不曾有什麽表情,隻拿過分酒器一飲而盡。


    徐老闆隨即又倒滿,「那這壺就讓我們祝潯之仕途順利。」


    陳靳舟繼續端起一飲而盡。


    何煜喝再多酒也沒見過這個場麵,嚇得要死,趕忙夾了點菜到陳靳舟盤子裏,又打圓場道,「徐老闆,你這好酒別光給陳總喝啊,我也想嚐嚐。來來來,陳總,您也吃點菜,一天還沒吃過東西,墊墊肚子才能繼續,這哪能幹喝啊。」


    何煜試圖喚起徐老闆的人性,他哪和這些高門望族打過交道。


    「何經理是吧,你看,你還是不了解你們陳總,我是他老同學,我了解他,他酒量了得,都直接用分酒器了,這點根本不在話下。來,繼續。」


    說完又倒了一壺。


    「這杯呢,慶祝我們再次相遇,你說江州這麽大,我們不還是重逢了。」


    陳靳舟剛要端起來喝,何煜就搶了過去。


    於是徐老闆直接拿過桌上的碗,又倒了一杯端到陳靳舟麵前。


    陳靳舟隻爽快接過,仰頭灌進去。


    何煜搶去的酒才喝了一半,就見陳靳舟放下空碗,感慨好友酒量果真了得的同時心裏愈發擔心。


    徐老闆開另一瓶白酒往碗裏倒的時候,包間角落終於厲聲喝道:「夠了。」


    何煜這才想起來蔣處長也在。


    「夠什麽夠?這才多少。」徐老闆仍舊是笑著,但語氣強硬。


    「我說夠了。」蔣潯之站起身,包間的光打在他臉上,襯得他麵色慘白、雙目猩紅。


    徐老闆這才從桌上下來,放下酒瓶,又瞥一眼何煜,何煜識相的放下酒跟著走了出去。


    包間隻剩下了陳靳舟和蔣潯之。


    他走過來半蹲在陳靳舟麵前,看對方緊皺眉頭,隱忍不適,可眼底始終沒什麽情緒。


    這人一向如此,看不出喜怒哀樂,也分不出真假喜歡。他都快忘了,他們是真的在一起過還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癔症。


    他怎麽會不知道陳靳舟從會議結束就開始不舒服,他們曾親密無間。


    可他又怎麽不恨呢,無數個失眠的夜晚,無數針鎮定劑,那些痛苦的分分秒秒,陳靳舟應該和自己一起試試啊。


    可徐老闆隻是像這樣,蔣潯之心裏就抽著疼,他從坐下來看到陳靳舟一言不發地喝酒開始,就覺得五髒六腑都跟著疼,好像每一杯酒都灌進自己肺裏去了。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對方的眉眼,但最後又放下,他說:「舟舟,好久不見。」


    第3章 首都水展


    陳靳舟這才抬眼看他,漆黑冷清的眸子如深不見底的寒潭。


    「好久不見,蔣處長。」他似笑非笑,如年少初遇時那樣冷淡,如今又平添幾分虛偽的客套。


    這個稱呼像是灼燒了蔣潯之最後的理智,他起身打開包廂門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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