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航,在幾天前將在他名下宜舟所有的股份轉讓給了程硯深。


    足夠他可以在宜舟說話的股份。


    目光灼灼定在那份協議書上,沈洛怡眼眶發燙,仿佛蒸騰著水汽。


    隻留下灼燙。


    「確實算是大股東吧,但也隻是這幾天剛剛成為的。」


    收購小額股份,內部股東大會,即便是有沈之航的股份加持,掌握宜舟的決策權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父子相見,也沒有任何手軟。


    股東大會後,抉擇權傾斜後,程硯深指定的第一件規劃戰略,便是取消了與興越同日進行的發布會。


    至於其他的,和程易渡有關的,更複雜些,他最近這段時間還未處理好。


    沈洛怡輕斂下眉眼。


    這隻是事情的結果,可源頭呢?


    她沒那麽單純,會去輕信祝林顏所有言論,隻是她也不免去回憶,這兩年興越和宜舟之間的各種衝突。


    程硯深眸光瞥過她的神情,慢條斯理地給她的腳踝擦著藥,溫熱的指腹拂過紅腫的傷患處,一點清涼漫開,緩緩滲入。


    沈洛怡忍不住地腳背繃直,心下一片錯亂。


    她有些茫然,似乎有什麽重物墜在心房,拉扯著向下落,卻也有什麽牽引著向上拉,兩兩相對的力道,仿佛將她整個人割裂。


    沈洛怡覺得自己似乎該生氣,不知道是因為太冷,還是太累,過了最初的震驚,現在已經了無情緒。


    她隻是靜靜地坐在座椅上,披著他的外套,裹著他的毯子,由著他給自己上藥。


    呼吸間盡是屬於他的氣溫。


    溫淡,冷冽。


    生不起來氣。


    「宜舟是你哥創辦的,這個我早就知道。」程硯深聲線極淡,從容不迫解釋。


    隻是那時候他還沒有聯姻的打算,沈家兄妹之間的關係對他的投資並不重要。若是有間隙更好,沒有的話,他也無所謂沈之航跳出沈氏獨立創辦的宜舟的目的。


    真的,不重要。


    隻要他持有股份。


    最初沈之航是想要做出成績的,目標明確,投資足夠,挖了幾個高校老師一起,宜舟起勢很猛。


    那個時候,程氏正在行業內部收購擴張階段,以維持自己在數字醫療領域的地位。


    無論是興越,或者宜舟,對他而言都沒有什麽區別。


    沈洛怡記得清楚,程硯深說過雞蛋不能裝在一個籃子裏。


    似乎他也正是這樣做的。


    她喃喃開口:「所以,計劃和興越併購的同時,你就已經投資了宜舟?」


    與興越的併購,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是託了秦舒明的麵子。


    沈洛怡也清楚。


    最後選擇興越的理由,沈洛怡大概也清楚。


    或者更多的,還是權衡利弊。


    但程硯深從來不會把風險留在自己,若是宜舟可以繼續發展,那他的前期投資也不算虧;若是不能發展,那就斬斷這個競爭對手。


    順便切斷程易渡在國內的資源。


    倒是印證了外人對他的那份評價,雷厲風行,從不吃虧。


    沈洛怡靜靜望著他,目光失了焦距,幾分空洞。


    其實回來的路上,那些她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無非等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再聽到這些,她似乎也不意外,隻是心房空空蕩蕩的,仿佛泄了道口子,有什麽在涓涓淌出,也有什麽在慢慢填充。


    可總覺得落了些什麽。


    她也沒去找,空氣中仿佛靜滯了瞬,空氣行至他們周圍似乎都暫停住。


    幽然的聲線忽地打破一片沉默:「你是兩兩相宜,胸有成竹,而興越是被你拿捏在手心裏的棋子。」


    「可以隨時拋棄的棋子。」沈洛怡低哂一聲,「我也是。」


    程硯深清雋眉心微微折起,他並不喜歡這個比喻,但依然耐心同她解釋:「在和你結婚的時候,我已經放棄了這個計劃。」


    哪怕程易渡步步相逼,他還是放棄了這個計劃。


    沈洛怡在意的不是什麽棋子,她隻介意那些隱瞞。


    揚起下顎,她咬著唇齒,聲音仿佛從喉嚨中擠出一般:「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發布會前幾天,他反覆安慰她的也就隻有那幾句話,讓她專注在發布會準備上。


    其他的,他都會替她解決。


    似乎早就已經暗示過。


    隻有再回頭思索的時候,才會發現那些細節。


    怪她,不夠聰明。


    不夠默契,不夠心有靈犀。


    「因為,我會替你解決好一切。」


    程硯深一如既往的清冷矜貴,端方雅致,仿佛什麽都不會沾染上他的身形,連衣角都無法觸碰的疏離。


    沈洛怡輕輕搖頭,又重重搖頭:「有沒有可能,我不需要你這樣替我解決?」


    仿佛她所有的路都是旁人為她鋪好的,她隻需要按照既定的路線踏下那步就可以了。


    雖然確實輕鬆,但那好像從來都不是她想要的。


    「人各有誌,我希望你不要被這些事情絆住腳步。」清冷漠然的麵容,望著她微紅的眼眶,徐徐落下一句。


    程硯深也有他的思量,商業上的除外,於私人,尤其是現在,沈洛怡剛剛恢復對畫畫的信心。


    好像都是為了她。


    卻也好像所有人都無辜。


    「你知道嗎?每次和你爭執什麽事情的時候,最後你雲淡風輕的態度,讓我總覺得是我在無理取鬧。」沈洛怡手指抹過眼角,莫名悵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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