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時間。


    「心心,吃晚餐了。」洛茜輕輕敲開她的門,打斷她的思緒。


    沈洛怡乖順地點點頭,踩上拖鞋慢悠悠地下樓。


    餐桌前,沈江岸早已等在了那裏,手裏還拿著經濟日報,卻也沒翻動,明明視線早就望向行動緩慢的沈洛怡,卻等她坐下的時候才放下報紙。


    「你準備在家裏住幾天……」沈江岸剛開口,就被洛茜瞪了一眼,生生轉了語氣,「你的腳腕怎麽樣了?沒事的話,盡快恢復工作節奏吧。」


    沈洛怡點點頭,正要開口,就被洛茜截了話,一向溫柔的她難得麵上出現幾分戾氣:「你問這個做什麽?」


    「讓你去公司代女兒上兩天班,就這麽難嗎?心心身體還沒恢復好,你就催來催去,就差這幾天嗎?」


    沈江岸被洛茜不留情麵地指責,瞥了眼目光茫然的沈洛怡,他咳了聲,小聲提醒:「女兒還在這兒呢。」


    他還想要稍微端著點一家之主的麵子。


    可洛茜根本不吃這一套,女兒的身體健康比任何都重要。


    語氣更加嚴厲:「那你都知道女兒在這兒,還偏要說這些?」


    沈洛怡低頭喝粥,慢條斯理地嚼著蔬菜,忽然覺得家裏這樣吵吵鬧鬧似乎也挺好的。


    至少比她一個人在那個空蕩蕩,到處是旁人裝修的痕跡的別墅要好太多。


    「我吃好了,屋子有些悶,我去外麵轉一轉。」沈洛怡吃得一向很少,隻是隨便囫圇咽了幾口,便放了筷子。


    單薄的身形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微風拂過,吹動她的裙擺,仿佛下一瞬就會被行過的晚風帶走。


    輕輕闔上房門,身後傳來朦朦朧朧的聲音。


    「讓你別瞎說,你非要說些有的沒的,要是把女兒氣跑了,你也給我走人。」


    「茜茜……」


    「別叫我,你今天就給我搬出去。你在這兒已經嚴重妨礙到我們母女倆交流感情了,真是煩死了。」


    「……」


    那些聲音落在耳朵裏,溫馨和煦,她不由抿嘴笑了笑。


    腳腕的傷勢已經不太影響走路,沈洛怡還是放緩了腳步,在林蔭小路上悠閑散步,往常她都是在這條路上陪著大本玩耍,忽然一個人,還有些無所適從。


    想起被她留在別墅的大本,她停下了腳步,打開手機,給李阿姨發了消息,請她代為遛狗。


    網絡剛連通,一連串的消息湧進來,振動不停。沈洛怡隻瞥了一眼,發過消息又重新進入飛行模式。


    她沒特意看,真的沒特意看,她隻是隨意地看了眼置頂的那個聊天框。


    99+。


    是程硯深發來的消息。


    長長一串「對方已取消」的語音通信。


    眼睫顫了顫,重新攪亂一池靜水,半滿的確定,又添上幾分切實的安心。


    心下還未做出決定,她的手指已經重新打開手機,再次解除飛行模式。


    何錚的電話立刻打了進來,心悸浮起。


    她大概知道那通電話是誰撥來的,纖細的手指懸在屏幕之上,清透的眼眸定在手機上,一聲聲振動逐漸和她的心跳同頻。


    在電話即將自動掛斷的前一秒,沈洛怡按下了接通鍵。


    「怡怡。」冷清的聲線染上幾分燥意,沁涼又急切,平和中盪上的矛盾感。


    是程硯深,沈洛怡繼續往前走,雲淡風輕地應聲:「哪位?」


    自然聽出了他的聲音,可依然這般詢問。


    無意的,又故意的。


    呼吸聲漸重,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無形間從聽筒中透過來。


    靜了半晌,他到底還是沉住氣,語調重新歸於淡定:「你老公的聲音聽不出來了?」


    「哦,那掛了。」沈洛怡抬頭望向天邊的彎月,有朦朧的淡雲浮在之上,半遮半掩的月光,看得到卻看不清。


    「別掛。」低聲中不復往常的平靜,似有似無地繾綣,還有一絲藏得很深的惶然。


    他的背景聲中傳來嘈雜的人聲,還有機械音的日語廣播聲,沈洛怡眸光頓住,是登機前的提醒音,心跳空了半拍。


    「我們要離婚了。」捂著鼓震悸動的心房,她兀自輕聲說道,「還好我們之前簽了婚前協議,到時候財產清算也方便。」


    一聲長長的嘆息,程硯深偏冷的音色中卷上幾分疲倦:「寶寶,等我回來再說好嗎?」


    隔著距離,再提起那些她聽過的惡言惡語,仿佛格外力不從心。


    沈洛怡努力睜大眼睛,掩下一點潤色,在月光下閃爍清亮。


    手掌揉在喉嚨間,掩下啞意:「好,等你回來我們就簽字。」


    但他啞著的嗓音卻沒有任何遮掩:「做他的兒子,我自小沒受到過什麽優待。」


    「娶你是我唯一為自己做出的決定。」


    沈洛怡喉間滾動,手機下意識移開了一點距離,仿佛不想聽到那些讓她確定的話語,又急迫地想要得到那個確認。


    「怡怡,我隻想要一點優待。」她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仿佛已經跳到了嗓子眼,「老婆不要被那些不相關的人氣走,可以嗎?」


    吸了吸鼻子,酸脹的淚意湧到眼眶,那恍恍的觸動無從掩蓋。


    沈洛怡再開口時,聲音隱隱破碎:「所以,他真的跟你說過不要和我結婚這件事嗎?」


    程易渡的話,她隻有這一句很在意。


    「那為什麽不跟我講呢?」微風拂過,她才察覺到麵上一陣涼意,淚珠簌簌落下,砸進土壤中,「程硯深,我從小沒受過什麽委屈,最大的委屈,大概就是同你結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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