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永遠都趕不走。


    棉花一樣,承受一切,包容一切,讓人忍不住想得寸進尺。


    林上清自嘲地苦笑,原來他自詡沉穩持重,也難免落俗。


    「你……好好開車,注意安全。」他隻能低聲囑咐。


    高梨還安撫他:「好,我會小心開車的,不用擔心。」


    聽著他的聲音,隻是短短幾句話而已,就能奇異地讓他安靜下來,砰砰跳動的心跳也被安撫了。


    林上清靠在床沿,坐在地毯上,手裏捏著打火機。


    「這邊上山需要邀請函或者通行證,你上得來嗎?」林上清後知後覺有點擔憂。


    高梨問:「通行證長什麽樣子?」


    林上清就把自己的通行證拍給他看。


    高梨:「沒問題,交給我。」


    好像有些不靠譜的自信,林上清輕笑,問道:「確定嗎?到時候被攔在門外就不好了。」


    「看不起我?」高梨不忿,又非常胸有成竹:「放心吧,你男人是魔術師,小小通行證,當場就給你變出來。」


    「什麽啊……」林上清已經無暇顧及他信口開河的稱呼,還是在他跳脫調皮的話語中笑了出來。


    正午過後,獵兔的人群都回來了。


    冬季兔子不多,但薛景譽手裏還是提著一個深灰色的野兔。


    箭矢深深地插在眼眶裏,沒有傷到兔子身上的皮毛。


    「好漂亮。」林上清由衷讚賞:「這隻皮毛很順滑光亮,又完整,肯定能做成質量很高的兔絨製品。」


    薛景譽得意地提著兔子的耳朵晃了晃:「漂亮吧?我隻射了三箭就中了。」


    而林方海顯然運氣沒有那麽好了,隻有一隻很瘦弱的老兔子。


    薛景譽享受眾人吹捧的時候,他就站在一旁,妒忌又憤怒地看著。


    薛景譽把兔子交給了府邸的幫工,說:「麻煩幫我處理一下,記住,兔子的皮毛一定要小心點剝,我要做成帽子,不想有瑕疵。」


    幫工掩唇一笑,粗壯的手臂輕鬆拎住兔子,豐腴的身體撐起圍裙,經驗十足的樣子。她說:「薛先生,您放心吧,以前林先生和林先生還有林先生打獵回來的兔子,都是我處理的,我很有經驗。」


    她口裏的「林先生」就是林方海,林上清和林回舟。


    聽她說話有趣,薛景譽笑了起來。


    幫工又拎著兔子看了看,肥碩無比:「但是這麽肥的兔子,我還是第一次弄,就算是林先生年輕時候,也沒有打過這麽大的兔子呢!」


    幫工這話是在捧薛景譽,因為她覺得,薛景譽是林方海的朋友,看上去關係也不錯,所以諂媚一下。


    然而林方海聽了這話,臉上更陰沉了,隨便扔下弓子,甩手離開。


    薛景譽看著他怒氣沖沖的背影,有些驕傲地揚起腦袋,而後跟林上清說:「晚上做手撕烤兔怎麽樣?就當作宵夜加餐了,我請你吃。」


    林上清忍俊不禁,卻還是隻能婉言拒絕:「我可能沒有這個口福了,你自己玩得開心。」


    「怎麽回事?」薛景譽警惕起來,低頭湊近,跟他耳語:「林方海給你下毒了?」


    林上清不動聲色拉開距離,搖頭笑著說:「沒有,隻是我晚上不在這裏了,我傍晚就走。」


    薛景譽疑惑:「還沒到初五,林方海放你走?」


    林上清臉上笑意淡了些,「不是,我有朋友來接我。」


    「真好啊。」薛景譽嘆氣,抱怨道:「我朋友隻會嘲笑我,讓我乖乖呆在這兒。」


    林上清思索片刻,還是問:「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你朋友不介意?」


    「沒事的。」林上清說。


    多帶一個人回去,高梨應該不會有意見,更何況那天晚上高梨聽見了薛景譽的聲音,能當麵見一見,應該能更好地打消醋精心裏的疑慮。


    下午林上清去陪林嘉玩,林嘉想去葡萄園,然而這個季節的葡萄園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


    林嘉就去了湖邊,林上清一直跟著,怕他一個人出意外。


    林嘉拿了一根木棍,在湖上的冰塊上敲來敲去,然後回頭,看著坐在身後長椅上的人:「叔叔。」


    「嗯?」


    「你是不是要走了?」


    林上清微愣,不知道他怎麽看出來的,還是說:「嗯,抱歉,叔叔晚上要回去了,工作上的事。」


    「噢。」林嘉點點頭,臉上沒什麽表情,又扭頭繼續敲冰塊玩。


    林上清有些內疚了,本來答應這孩子,會保護他,但自己卻先逃走了。


    他看著小孩兒的背影,林嘉沒有同齡男孩身上的那種活潑和頑劣,反而非常安靜,哪怕手裏拿著棍子,也隻是四處敲敲冰,臉上則更是冷淡,連笑都很少。


    林上清撐在長椅上的手慢慢收緊,心裏越來越沉重。


    看著林嘉,他總是會有一種近似移情的憐惜和疼愛。


    也許是為著曾經也這樣孤獨的幼年時期的自己,也許是為了自己永遠也不會有的孩子——林上清常常會想,倘若自己在二十出頭的年紀也娶妻生子,現在孩子也跟林嘉差不多大了。


    但這種事永遠都不會發生。


    二十出頭的年紀……


    某人就是這個年紀。


    林上清一個恍神,又想起他來。這段時間,想起高梨的次數未免太多了些……


    晚餐桌上,眾人照例主餐是拍林端誠和林方海的馬屁,附帶著吃點東西,煮燉軟爛的燴牛肉入口即化,香醇可口,林上清第一次如此放鬆地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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