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一切噩夢的開端,也是沈鐸失守底線的證明。世事難料,過去的六年裏他完全不曾想過將來還會有這麽一天,他仍然需要麵對重蹈覆轍的危險。


    真是要命了。沈鐸注視著那一雙眼睛,暗罵什麽狗屁自製力,在這個小祖宗麵前根本毫無用處。他們太清楚彼此的弱點在哪兒了,有賴於曾經的相處,寧予桐更加肆無忌憚,一聲接著一聲,逼得他快要丟盔卸甲狼狽認輸了。


    「桐桐,」沈鐸用僅存的理智和耐心哄他:「寶貝兒,聽話,下來。」


    ……


    那真真是無助又可憐。隻這一聲嗚咽,便像重錘一樣摧毀了沈鐸最後那點岌岌可危的理智。


    什麽亂七八糟的承諾,回國之前答應沈之虞的事情幾乎被他拋之腦後,甚至是手指上那枚素圈也難以抵擋猶如洪水一樣席捲而來的情緒。


    ……


    後來他也的確這麽做了。


    ……


    這樣的貪婪或許可怕至極,然而在寧予桐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卻發生得理所當然,誰叫那段時間裏沈鐸毫無限度的縱容和疼愛已經將他寵得忘乎所以,宛若一隻收起柔軟嬌貴的雙羽、自願被關入籠中的鳥雀,眼裏心裏隻有那一個人,也隻為了那一個人而婉轉啼叫,從未考慮過牢籠打開的那一天自己是否能夠獨自存活下來。


    糾纏時滾燙的溫度給他帶來足夠的安全感,少年的心性又使他充滿了樂觀的希冀,似乎以為那樣赤誠熱烈的愛意便足以阻擋未來難以預料的一切艱難與不幸。


    寧家小少爺做足了所有心理準備,隻可惜給予他致命一擊的並不是家人,而是沈鐸。當他從瘋狂的欲望中逐漸回過神來,或許是新鮮的滋味消失得太快,又或許他暗自驚懼於自己失控的獨占欲,不過眨眼的功夫,他的床上便有了新人。


    寧予桐還是太高估了自己。


    得知沈鐸身邊再度出現女伴的時候,他的反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激烈,房間裏被摔得一地狼藉,骨子裏容不得半點羞辱的小少爺不停地問為什麽,並且哭得根本聽不進沈鐸的解釋。沈鐸也沒想到他的情緒會失控得那麽厲害,即便意識到犯了錯,可心氣同樣高傲的少年別無他法,情急之下隻能攢緊他手腕把人惡狠狠拽到麵前,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哭夠了沒有?!」沈鐸死死盯著他:「寧予桐,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愛你?!」


    那是他們將近十年的相處裏唯一一次無法緩和的爭吵。


    寧予桐的腕骨被攥得生疼,可他真正的絕望卻來自於沈鐸這句話。言語鋒銳不輸利器,那個從小寵著他的沈哥哥仿佛早已消失不見了,剩下的這個人陌生又可怕,讓他從雲端一下子狠狠跌墜到地獄,除了生不如死的痛苦之外,空無一物。


    是他親手毀了他,沈鐸想,都是他虧欠的,合該一點點償還給他,哪怕他對今晚的事情存有疑慮,甚至還暗自猜測這恐怕是一出請君入甕的局。


    可那又如何呢,回國以來他百般疏離百般冷淡,不還是防不住這個鬼靈精一樣的小祖宗。倘若以前他是乖順地蜷縮在掌心裏的珍珠鳥,那麽現在便無異於神秘的潘多拉魔盒,沈鐸根本無法預測開啟後到底還需要麵對什麽樣的誘惑和災難。


    「就這一次,」跨坐在身上的小祖宗咬著他的耳朵,嘟噥得沈鐸整顆心酥軟得發麻,「像以前那樣……」


    沈鐸聞言呼吸微滯,眼神兇狠得如同眨眼間便會咬斷對方喉管的凶獸。


    他咬牙用另一隻手將寧予桐往懷裏擁了一把,似乎打算說些什麽,然而話未出口,寧予桐卻先製止了他,扯過領帶頭一低便吻了上去,相比前陣子輕淺節製的親吻,這一刻來得綿長而激烈,就在接吻的過程中,他抓住沈鐸的左手,不費吹灰之力就旋下了素圈。


    「你——」沈鐸下意識直起身。


    「噓……」寧予桐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將拈在指尖的素圈放進沈鐸的上衣口袋,隨即輕輕巧巧地抬手摁了摁他的胸膛,眼睫低垂似笑非笑,輕聲說:「我好乖的。」


    沈鐸仍舊盯著他看,瞳色沉沉,隻是手上總算逐漸鬆了力道,過了許久,他才在寧予桐的腰窩上順了一把:「下不為例。」


    這話也不知道說給誰聽呢。寧家小少爺沒吱聲,置若罔聞一般摟著他的脖子往前貼,下一秒便被沈鐸粗魯拽掉了披在肩頭上的西裝外套。


    ……


    沈鐸把皮帶扔到地上,捏著他的下頜嘆了口氣:「你啊……」


    寧予桐抽噎著伸長了手要他抱。


    到底是沒轍了。


    ……


    這些年來寧予桐到底放低了多少,沈鐸不得而知,巨大的轉變使他已經猜不準這個小祖宗的心思,聽聞他出國後對方還曾落到別人手裏,他更是不甘心。


    ……


    沈鐸呼吸粗重,抓著頭髮迫使他往後仰,啞聲問:「難受了?」


    寧予桐嗚咽著回應,沈鐸抬起另一隻手拍了拍他臉頰,接著說:「那咱們換張嘴。」


    ……


    寧予桐還是哭。


    他疼,疼得四肢百骸五髒六腑都在攪,烏黑晶亮的一雙招子睜得渾圓,沈鐸說得愈霸道眼淚愈不爭氣,大顆大顆沒入鬢角,枕巾都被浸得透濕,可他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哭得這麽凶。


    明明是他想方設法尋找一切理由和藉口想要得到的人,然而等到他們真的擁抱在一起,他又覺得不應該這樣。心願達成,為什麽還像以前一樣難過呢。他試圖寬慰自己,隻是蒼白零碎的詞措並未起效,所以沈鐸翻來覆去作惡時他哭得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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