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入的空氣清新幹淨,溫柔的蕩滌心間所有塵埃。


    雪花飄落的聲音微不可聞,晃晃悠悠不緊不慢的邂逅安靜仰望、沉默渴盼的大地。


    雪下的不大,於海換上運動裝,打算出去走走。


    出門時,順手打開了廊簷下的燈,以防他媽看不清路。


    於海打開大門,轉身之際一團蜷縮的人影闖入視線。


    他尚未有反應,那人卻像受到莫大驚嚇似的全身顫抖了下。


    「抱歉,我馬上離開。」那人埋著腦袋,說話的聲音聽不真切。


    於海俯身:「魏朝宗?」


    魏朝宗感受到溫暖的靠近,身體不由得僵住:「我腿麻了,緩一會就走。」


    於海揶揄:「天不亮蹲我家門口,我還以為魏大少是來討債的。」


    魏朝宗仍然低著頭。


    他不敢抬頭,連日不見的思念幾近將他逼瘋。


    他不怕於海看見他的狼狽,他怕於海看見他的思念——那是令於海不悅的瘋狂執念。


    他隻能躲在暗處做回那個見不得光的偷窺者,在於海發現他不堪的欲望之前一次次狼狽逃離。


    那日於海的目光和話語反反覆覆在他腦海中浮現,他知道於海是為了他好。


    於海說,未來還有很長。


    但於海不明白,他的未來早已被殺死了。


    如果於海不曾出現,他向前邁開一步,或墜入死亡之淵,或踏入那座充斥著腐爛氣息的王殿做一個被困在鐵王座上的活死人。


    而於海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他,還有別的選擇。從此,欲望的種子落入心間生根發芽,長成盤根錯節不可撼動的參天大樹,他再也無法放下於海,無法放下自己的執念,即便剜心剔骨。


    魏朝宗聲音嘶啞:「你不欠我的,隻有我欠你。」


    於海蹲下身,拂去黑髮上飄落的雪花:「我不是還欠你一份生日禮物?」


    手指觸碰髮絲的瞬間,頭髮的主人身體下意識向前傾,僵了一瞬立刻向後縮,瞧那模樣恨不得鑽進牆縫裏。


    於海挑了挑眉:「不想要了?」


    魏朝宗猛地抬頭:「要!」


    與那雙溫潤雙眸對視的剎那,慌不可及的垂眼避開視線。


    於海心道,這次答的倒是鏗鏘有力,看來身體健康狀況不錯,沒有被霜雪影響。


    「想要自己來取。」


    自己取……魏朝宗腦海中反覆播放著於海的話,卻像是喪失了思考能力,急得額頭冒汗仍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他盯著那人搭在膝蓋上自然垂落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抬頭,試圖…試圖悄然窺探些什麽。


    身前的人忽然有了動作,彎起的膝蓋慢慢挺直,近在咫尺的手臂離他越來越遠。


    一片雪花打在睫毛上,輕若無物卻壓得他無法抬眼。


    世間的霜雪積聚於此,頃刻間凍結了他的五髒六腑,魏朝宗手指蜷縮,眼皮垂落,不敢動彈。


    死寂的冰淵中,一隻手出現在他麵前。


    那隻手寬大粗糙帶著厚繭,卻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存在。


    霜雪消融,化成溫軟的春水。


    魏朝宗大腦一片空白,血管流淌的暖意熏得他暈乎乎的,恍若夢中。


    眼底瀰漫的水霧也是暖的,魏朝宗貪戀這溫暖,卻怕看不清那隻溫暖的手。


    他眨著眼試圖將模糊視線的水霧逼回去。


    「蹲久了確實腿麻。」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怎麽?握手也不敢了?」


    一句話輕而易舉擊潰他所有的努力。


    溫熱的水珠混著雪花滴落在寬厚的手掌上。


    於海尚未來得及感受掌心的溫度,便被一個冰涼的身體撞了滿懷。


    「於海……」哽咽的聲音從肩窩傳出,一個名字似乎灌注了他所有的情感,傾盡了他所有的語言能力,魏朝宗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別墅門廊前的燈照向相擁的兩人,在潔白的雪地上拉出斜長的影子,兩個身影交疊仿若融為一體。


    於海拍了拍他的背:「天冷,進來喝杯熱茶。」


    「嗯。」魏朝宗胡亂點頭,眼睛湧出更多的熱意。


    他溫柔的神明,再次向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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