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厲雲霆很是頭疼,捨不得打捨不得罵,要用什麽方法才能讓對方長記性。


    厲雲霆的心髒久久未能平靜,一想到今天下午接到的那通電話,心緒就像突然被抽空了一樣,大腦一片空白。


    關於餘思年的任何事,他的承受能力向來極其脆弱。


    厲雲霆轉頭去浴室洗了澡,回來時,餘思年把被子踢掉了一邊,厲雲霆無奈地嘆了口氣,也鑽進被窩,將他整個人塞進了懷裏。


    厲雲霆一整夜睡得很淺,天微亮的時候就醒來了。


    他慢慢放開懷裏的人兒,將身體側睡到另一邊,偽裝成疏離的假象。


    餘思年這一覺睡得找不到天南地北,接二連三做了幾個稀奇古怪的夢,睜眼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


    但今天他不準備去花店了,厲雲霆的氣沒消的話,他暫時不敢輕易離開對方的視線範圍。


    餘思年摸了摸身側沒有溫度的位置,在這間房裏也沒有感受第二個人的呼吸。


    餘思年垂下眼睫,緩了一會兒神,才起身刷牙洗臉。


    待下樓時,被顧宇告知,厲雲霆外出了。


    餘思年好像微微有一點難過,但也沒多說什麽,畢竟是他犯錯在先。


    他到飯桌前坐下,今天的早午飯是酸湯魚、清蒸排骨和土豆絲,再加一個原盅椰子板栗雞湯。


    餘思年喜歡吃魚,第一時間就去夾了魚片吃。


    但不知道為何,這酸湯魚片明明做得格外美味,卻讓他覺得腥味頗重,不適地將它吐了出來。


    嚇得一旁負責做菜的傭人連忙過來詢問:「餘先生,這魚、這魚可是做得不好?」


    餘思年友善地擺了擺手,笑道:「不是的不是的,可能是我今天不太想吃魚,這道菜做得很好。」


    餘思年繼續試了排骨和土豆絲,沒有像吃魚那樣有這麽大的反應,但胃口也不見得有多好,最後隨便吃了幾口,把那盅湯喝完就不吃了。


    吃好午飯不多時,餘思年又覺得自己渾身乏力,明明足足睡了十幾個小時。


    他進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卻沒想到將剛剛吃進去的食物全部吐了出來。


    餘思年出了洗手間之後,悄悄上樓給自己探了體溫,沒有發燒的症狀。


    可就是莫名覺得渾身不太舒服。


    他再次下來問顧宇:「雲霆哥哥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顧宇看了看時間,回道:「應該是跟齊森去臨城了,最快也要今晚。」


    於是,再三思考之下,餘思年決定先去醫院一趟。


    如往常一樣,顧宇將他送到花店之後便回了家,再三交代餘思年自己不能擅自開車了。


    餘思年答應了之後,等確定顧宇離開,他才叫了一部車去了附近的醫院。


    餘思年掛了普通感冒的科室就診,卻被醫生告知要去看產科,他拿著化驗單在原地癡愣了好久好久,最後是手軟腳軟從產科出來的。


    ——餘先生,你體質特殊,已經有6周的身孕了。


    後來醫生好像還說了些什麽,但餘思年全部都沒有聽清。


    餘思年獨自一人坐在醫院的走廊上,神情恍惚地逗留了很久很久……


    似乎整整有一個世紀的時間屏蔽了外界的聲音,耳朵裏嗡嗡作響。


    他的臉色全變了,將視線時不時落在那張診斷報告上,他似乎在反覆確認,是自己聽錯了,還是醫生搞錯了……


    餘思年非常喜歡孩子,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有過一瞬他不敢承認的驚喜和期待。


    可在寧城,男子懷孕的例子幾乎是罕見的,像前陣子最轟動全市的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總,後來被整個寧城的人甚至自己的枕邊人取笑,最終還結束了婚姻關係。


    厲雲霆又有多討厭孩子,熟悉的人都有目共睹。


    餘思年自己被當成怪物沒有關係,他不希望他最在意的厲雲霆成為別人取笑的對象。


    餘思年的腦子一片混亂,他不敢擅自做主,他也忘記了後來他是怎麽樣回到家的。


    他一進家門,顧宇便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好奇道:「怎麽突然回來了?不叫我去接你!」旋即,他像是被觸及了開關一樣,猛地站了起來,著急道,「你、你該不會是自己偷偷開車回來的吧!」


    餘思年不想讓別人看出端倪,勉勉強強吐了一口氣,擠出一個看上去盡量自然的笑容:「今天不忙,我就先回來了,打車回來的……」


    餘思年不太懂得說謊和隱藏情緒,所以顧宇當然看得出他情緒的不對勁。


    但他理所應當地以為是餘思年還在為厲雲霆的態度而失落,所以並沒有多想。


    「那難得清閑你就多休息,」顧宇不忍地安慰道,「別想太多,厲先生就氣一天兩天,他怎麽捨得一直這麽對你……」


    餘思年的眼睛裏微微含著淚花,不敢與顧宇對視,淡淡點了點頭,就回房間去了。


    餘思年連衣服都沒有換就躺在了床上,沒有睡在枕頭上,沒有蓋被子,似乎僅僅隻是支撐不住了,急需要找一個最富有安全感的支點。


    他雙目無神地看著天花板,內心一時清醒一時恍惚,就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力氣一般,卻還是忍不住抬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酸澀的液體從眼角慢慢流過鼻翼。


    裏麵有了他和厲雲霆愛的結晶。


    他,捨不得。


    餘思年恍恍惚惚地睡著了,眼尾哭得紅紅的,窗也沒有關,涼風陣陣吹了進來,他卻沒有去抽被子蓋上,而是以一種缺乏安全感的姿勢蜷縮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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