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宣恆徑直邁步往裏走去,越過放在地上的空飯盒和藥瓶。


    王弘譯盤腿坐在簡易的木板床上,上麵鋪了一層薄薄的褥子。


    傅宣恆站在床邊,伸手撥了撥搭在床沿的被角。


    「看來你這幾日在詔獄中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王弘譯冷笑了聲,「全託了陛下的福。」


    傅宣恆聽見他陰陽怪氣的腔調並不氣惱,他撥開了被子也不嫌髒,撩起袍子直接坐了下去。


    「你不該謝朕,該謝容妙才對。」傅宣恆側過臉看向他彎唇道,「要不是容妙為你求情,朕也不願意這般輕饒了你。」


    王弘譯對此嗤之以鼻,「嗬。」


    「說起來容妙對你這個舊情人還真是不錯。」傅宣恆輕笑道,「要知道之前蕭翊因為帶回一個青樓女子做外室的事鬧得滿城風雨,甚至為此還不願娶妻,鎮國公與蕭老夫人都為了此事氣得七竅生煙。偏偏朕那個表弟執迷不悟,硬是不肯悔改。」


    王弘譯盡力忽視掉傅宣恆的那句舊情人,他嗤道:「陛下同我說這個做什麽,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如此色令智昏,隻能說蕭翊這個所謂的鎮國公世子也不過如此。」


    「是嗎?」傅宣恆意味深長地道,「沒想到曾經能讓王公子傾心的女子,現下在你口中竟如此不堪了。」


    王弘譯的眼神沉鬱。


    傅宣恆像是沒瞧見王弘譯那陰鬱的眼神,兀自從懷中掏出了一隻白玉嵌珠翠玉簪。


    那隻簪子已經斷成兩截了。


    但是王弘譯仍是能一眼認出,「這簪子怎麽會在你手裏?」


    「這簪子的用料做工瞧著比起宮裏的首飾也不遑多讓。」傅宣恆輕嘖了一聲,「隻可惜斷了。」


    王弘譯下意識要伸手奪回。


    傅宣恆看著空落落的掌心,眸中笑意一閃而過,施施然收回手搭在膝蓋上。


    瑩潤的白玉簪在昏暗的牢房中散發著溫潤的光澤,玉質觸手微涼,像是明月留下的一抹銀輝潔白無暇。


    這隻簪子容妙竟然還留著?


    王弘譯看著手中斷成兩截的玉簪,神色是說不出來的複雜晦暗。


    傅宣恆也跟著他的視線看著玉簪,「這簪子是容妙讓朕轉交給你的,你之前送給她的物什估計你也用不上,她幫你置換成銀票了,說是你們兩清了。」


    「兩清?」王弘譯的語氣有些古怪,像是咬著牙說出這兩個字。


    他死死地盯著手中的簪子,「她夥同蕭翊害了我全家,她有什麽資格說兩清!?」


    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外表金絮在外內裏卻是蛇蠍心腸,簡直就是佛口蛇心!


    他的胸膛急促地起伏了好幾下。


    傅宣恆聽著他怨毒的語氣,挑了挑眉,有些不解地道:「她夥同蕭翊?朕怎麽不知道有這回事呢?」


    王弘譯的表情怔忪了一瞬。


    傅宣恆沒再繼續糾結在這件事上,接著說道:「不過也的確算是兩清。」


    「王茂時害得她家破人亡,還被賣入青樓,如今她還因你而死……」


    還沒等傅宣恆說完,王弘譯急急地打斷了他,「你說什麽!?」


    「什麽家破人亡?什麽因我而死?」


    傅宣恆睨了眼他不復陰翳沉鬱的臉,他困惑地道:「你竟然不知道?」


    「十年前王茂時為了政績瞞災不報,導致百姓流離失所,府城內外幾乎就是一片人間煉獄。」傅宣恆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定定地看著他,「十年前你應該也記事了吧,難道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原本方才寫滿了閑適的琥珀色眼眸,此刻竟銳利得讓王弘譯不敢直視。


    「作為江寧府人士,當年饑荒的情形你應當比朕清楚吧。」傅宣恆眼中再無一絲笑意,「要知道人到即將要餓死了的時候,什麽喪盡人倫的事都敢幹。說起來雖然容妙雙親盡失,但是還有大伯一家存活了下來。」


    傅宣恆的眼睛緊緊地鎖著王弘譯,「但你知道他們是怎麽活下來的嗎?」


    王弘譯幾乎能夠猜到他接下來說的一定是他不想知道的事實。


    「他們殺了容妙的母親——」


    傅宣恆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要不是容妙長相出眾,還能買給青樓換點錢,隻怕也早就赴她母親的後塵了。」


    王弘譯雙手猛地握了起來,斷成兩截的簪子硌著他的右手掌心,另一隻手緊緊地攥著手下的被子。


    「她甚至親眼目睹了那一幕,從此碰到葷腥就反胃地想吐,你以前難道都不曾察覺嗎?」


    「你們才是她痛苦悲慘的根源。」


    王弘譯的臉部緊繃,不發一言。


    他似乎隱約有過印象,不過那時他並沒怎麽注意。


    「王茂時如今不過是罪有應得,其餘王家的人也並不無辜,你身為王家嫡孫,難道一點都不清楚嗎?」傅宣恆冷冷地道,「而你卻被親情和仇恨蒙蔽了雙眼,為虎作倀——」


    「你身為燕國子民,難道就不羞愧嗎!?」


    王弘譯的心頭狠狠一跳。


    容妙那日的控訴還猶在耳畔——


    造成這個結果的不是我,也不是蕭翊,是王家自己。


    他冷著臉生硬地道:「陛下不必激我,祖父所為的確不妥,但是我是王家兒孫,子不言父之過。」


    「嗬,好一個子不言父之過,好一個冥頑不靈的王家兒孫。」傅宣恆隻覺得可笑,怒氣在琥珀色的眼眸中翻騰,「若不是因為燕國和容妙,朕也懶得與你多費口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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