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郡主的眉頭皺緊,不由搖頭:“二公主脾氣雖壞,可若沒點證據,她也不會做這種事,你快些把未盡之詞說出。”管家娘子的聲音頓時卡在那裏,看著新安郡主。新安郡主還是紋絲不動:“這件事,我總要知道來龍去脈,才好幫著怎麽做。不然……”管家娘子牙一咬就道:“郡主容稟,這事實在是小的也不清楚,隻有我家爺和奶奶曉得,那個侍女,據二公主說,和駙馬有了首尾,駙馬想保住她,才送到這邊來。”


    這和新安郡主猜的八|九不離十,不由歎一聲,口裏道:“這件事,二公主雖性子燥了些,可做的也不算太過火。”管家娘子不由愣住,但還是強辨道:“郡主,縱我家爺和奶奶做錯,隻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況且……”


    新安郡主抬起一支手:“罷了,你也別和我講這些理,我過去瞧瞧就是,總不能眼睜睜地瞧著人被打死。”人命關天,如果二公主真下手打死了阮大爺,那才不好收拾。管家娘子聽的這話如蒙大赦,急忙起身服侍著新安郡主往旁邊去,新安郡主已命侍女去魯王府報信,魯王就是二皇子,他三月得封魯王,定在下月初十出京就藩,由他來勸,更合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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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宅門口連守門的人都沒有,新安郡主一路進去,將到廳上就聽到阮大奶奶的哭叫聲,還有阮大爺的呼痛聲,以及二公主那尖利的聲音:“給我打,打死了我在這擔著,不過一個下|賤婢女,就這樣護著,還瞞天過海,他們把皇家尊嚴都放到了哪裏?以為我是這等好欺的人?”


    皇家尊嚴?新安郡主的眉微微一皺,聲音平靜地道:“皇家尊嚴自然不可觸犯,隻是你也未免太沒有氣度。魯王即日就要就藩,難道你要看他去就藩還牽掛著你?”聲音雖低,卻壓過了所有的人,坐在上方氣勢洶洶的二公主見到新安郡主到來,依舊拍著椅子扶手:“姑老祖,這話你說到哪裏去?難道他們觸犯皇家尊嚴就不該被活活打死?”


    阮大奶奶暗地裏讓管家娘子去求睞姐兒幫忙,也不知道能不能請來,誰知睞姐兒沒來,竟把新安郡主請來了,阮大奶奶心裏這一喜非同小可,跪到新安郡主麵前道:“郡主,我知道皇家尊嚴不可觸犯,可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觸怒了二公主,她該打該罰,拿出章程來,我們一一收著,可沒有這樣一來就把我夫君捆起,說要活活打死的事。”


    章程?二公主聽到阮大奶奶這哭訴,伸手就拿起一個茶杯往阮大奶□上打去:“什麽章程?下|賤的東西,我平日看顧你們的好,喚你一聲表嫂,你就真以為可以和我平起平坐,論親道戚起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人?駙馬做出那樣的錯事,你不趕緊地來稟告我,怎的反收留那樣下|賤婢女?”


    二公主原本相貌很美,但此時怒罵,臉色有些猙獰,記得她初出生時,也是那樣粉嫩一團,雪白可愛的孩子,怎麽現在就變的這樣麵目可憎?新安郡主坐到她身邊,喝令二公主帶來的人:“都先給我停下,真出了人命,難道京城人都是瞎的?”公主府的人雖跟了二公主來,可也曉得要打死石小姐,算不上多大點事,可要真把阮大爺給打死了,那就是大事,畢竟就算是天子,也沒有無緣無故打死良民的道理。偏偏二公主又命他們不許停手,一力都有自己擔著,雖打著這些人並不敢下死力也不敢往那險要處打,此時聽到新安郡主喝令,急忙停了手站在那。


    二公主越發氣結,對新安郡主道:“姑老祖,你也是皇家人,哪能這樣對我?”阮大奶奶見眾人停下,急忙撲上前去,顧不得羞澀就把丈夫緊緊抱在懷裏,見他渾身傷痕,出氣多入氣少,竟死了半個,登時嚇的尖叫起來,轉頭去看二公主:“若是我丈夫真的死了,就算告到金鑾殿,賠了這條命,我也要和二公主您論個是非。”


    見阮大爺還有氣,又是被新安郡主給喝令不打,二公主那口氣怎麽能出的了,聽到這話就上前往阮大奶奶麵上打了一巴掌:“你是什麽東西,竟敢和我強嘴?我……”新安郡主見二公主依舊如此,喝道:“住手,到底有什麽事,你說出來,若是他們的錯,自然給你做主,你又何必這樣不尊重,這傳出去,哪有半點公主的樣子?”


    二公主尚未說話,阮大奶奶仔細瞧過丈夫,見他喘氣好了些,把丈夫交給管家娘子們照顧著,這邊就轉向新安郡主:“郡主,這事要說來,雖我家也有錯,但也合情。公主下降,合族光輝,到此已經三年,尚沒喜訊。那日駙馬想起此事,不免酒入愁腸,多喝了兩杯,寵幸了公主身邊一個侍女。誰知這侍女珠胎暗結,生怕被公主打死,這才苦求駙馬,隻願駙馬望在她肚裏一點骨血的份上,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住口,什麽酒後失德,就是他們暗通款曲已經許久,還瞞得我好。”說完二公主就對新安郡主道:“姑老祖,這件事縱他們把嘴唇說破,錯的也是他們。”新安郡主暗自歎了一口氣,沒有理二公主而是問阮大奶奶:“那個侍女現在何方?”阮大奶奶並沒說那侍女在何方,而是傷心地道:“公主尊嚴,我們本不敢犯的,可怎麽說那也是一點血脈。若非……,也不是舍近求遠,送到這裏來。”


    新安郡主按住又要暴跳起來的二公主,對阮大奶奶道:“你放心,我別的擔保不了,但可以擔保那侍女平安生下孩子。”


    “這怎麽可以,一個孽障,憑什麽要生下來?”二公主又尖叫起來,新安郡主頭都痛起來,怎麽會這樣,哪有把事情越鬧越大的理?“阿樂,姑老祖說的本是好話,你好生聽著就是。”魯王的聲音響起,二公主瞧見兄長來了,急忙撲上前,那淚已經撲簌簌掉了:“二哥,他們欺負我,駙馬欺負我,連駙馬的家人都欺負我,姑老祖還不許我教訓他們。我要去和父皇說,要父皇教訓他們。”


    公主被欺負?魯王看著躺在地上隻剩下半條命的阮大爺,再看看在那跪著的阮大奶奶,還有從進這宅子到這時候,一路上都是公主府的人,魯王的頭都痛起來,到底是誰被欺負?而且這個妹妹,出嫁之後脾氣隻見長不見好,本來隻是一點小事還是對方理虧,可現在鬧成這樣子,已經變成皇家理虧了。


    魯王歎口氣把二公主扶了坐下:“你這樣,讓我怎麽安心就藩?駙馬呢?你口口聲聲說駙馬闖了禍,要處置人你也要把駙馬拉來對質。”二公主吸吸鼻子:“駙馬被我打了一頓,吩咐人把他捆在那裏好生看著,等這邊處置完了,才去放他。”魯王搖頭:“你啊,父皇在朝中,母後在後宮,要處置人什麽時候不是有理有據,讓人心服口服?哪像你這樣?你這樣,我怎麽去向父皇求情?”


    求情?二公主的眉立即皺起:“你要向父皇為駙馬求情?他這樣,我恨不得休了他,哪會……”魯王打斷她的話:“我不是為他求情,而是為你求情。阿樂,這件事雖說是駙馬做的不對,可延嗣也是大事,若是婢妾們沒有也就罷了,若有……”二公主的怒氣登時又上來了,瞧著魯王冷笑:“我就知道,你們是男子,就是向著男子,我是公主,堂堂公主哪有讓駙馬納妾的道理?”


    魯王現在是極力地想把這件事平息,聽到二公主不肯聽勸,也隻有道:“是,道理上,駙馬沒有經過你的允許,是不許納妾的,可現在既已有了身孕,生下一個,你不管就是了,橫豎人都任你處置,你現在跑到別人家來,打傷別人家的人,到時禦史們聽到,會怎樣想?”


    “不就是幾封奏折,怕他怎的?父皇把阿昭嫁出去,奏折又少了嗎?長寧姑姑那麽反對,父皇又在意了嗎?二哥,若是連做皇家女兒都不能像心像意做事,那有什麽意思?”魯王的臉都黑了:“住口,阿昭的事,父皇是感動於他們的情意,故此才對那些奏折留中不發。和你這件事毫無關係。”


    感到自己太過嚴厲了些,魯王聲音變的溫和了點:“我知道這件事,你傷了心,可我們又不會偏袒駙馬,你現在這樣做,到時真是……”讓人想偏袒都沒法偏袒,阮大爺被打的隻剩下半條命,熊駙馬被打的現在還捆在公主府,早早吃過了皮肉之苦,到時就算是今上,也不能再另加懲罰,反而要安撫熊阮兩家。


    這個妹妹,做事真是從不經過腦子,魯王見二公主眼淚汪汪,歎了口氣:“至於那個侍女。”二公主擦一下淚,指著阮大奶奶道:“她還不肯告訴我那侍女在哪裏,若不然那樣賤婢,早給被活活打死。”阮大奶奶聲音裏也帶了哭腔:“魯王殿下,二公主闖進來,什麽都沒說就要把人都捆起來,我嚇的沒法,況且我家裏孩子也小,隻得讓人把他們都送到樓上,免得遭了池魚之殃,並不是故意欺瞞公主。”


    二公主又覷麵啐去:“呸,你還好意思說,識機的,就該早早稟告我,而不是到現在我才無意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阮大奶奶牙一咬就道:“公主尊貴,天下人共知,自該不隱瞞您,但除了公主尊貴,天下尚有情誼,若論尊貴,自然是公主您尊貴,若論起情義,公主又遠了些。”


    要鬥這樣口齒,二公主自然是鬥不過,氣的拍著桌子:“你,你此時竟還這樣強嘴,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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