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鈺的話都到了嘴邊,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是丫鬟的聲音:“奶奶,三爺回來了。”這一聲把魏鈺心裏的勇氣打的粉碎,曼娘瞧一眼那丫鬟,見魏鈺麵色鬱鬱就道:“魏公子年少有為,哪有配不上的呢?”魏鈺聽了這話,麵色頓時歡喜起來,陳銘遠已經走進來對魏鈺拱手:“小兒頑劣,這幾日還勞魏公子照顧了。”


    魏鈺對陳銘遠越發恭敬,還在說話時候,曼娘已經離開,任由陳銘遠和魏鈺應酬。魏鈺心中不由忐忑,也不知道自己方才那幾句話有沒有衝撞了曼娘,萬一曼娘以為,自己心中的人不是陳家千金,那時可如何是好?魏鈺轉念又想,如果真告訴了,曼娘會不會又以為,自己覬覦她家女兒,不是君子所為?


    心中千百個念頭轉來轉去,魏鈺話都不會說了,坐也坐不安穩,恨不得立時就回到家中,給自己父親寫信,讓他遣媒或去求舅母派媒人上門,就算被陳家一口回絕,也好死了這顆心。


    魏鈺的煩躁不安都看在陳銘遠眼裏,陳銘遠的眉不由皺起,又和魏鈺說了兩句,見魏鈺越發答不上來,那眉頭皺的更緊。徐五少爺和陳慎已經回到廳上,各自見過陳銘遠,陳慎已經道:“魏大哥,我們去花園玩去,晚飯還早。”說完陳慎就笑嘻嘻地對自己爹爹道:“爹爹,您要問功課,還是去問哥哥吧,”


    說著陳慎頓一頓:“還有五表哥,他的功課你也該多過問。”徐五少爺的眼頓時瞪大,接著急忙擺手:“表弟你這話錯了,我的功課不過稀鬆平常,我爹爹都恨得不行,更何況要姑父來問?”陳慎已經笑著把魏鈺拉起來,魏鈺隻覺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任由陳慎拉起,也聽不到陳慎和徐五少爺的說笑,隻等到出了廳,魏鈺仔細回想方才自己的表現才十分忐忑地問陳慎:“我方才在令尊麵前,答不上話來,實在是……”


    陳慎已經笑嘻嘻地道:“我爹爹原先還好,這些年官做大了,開始嚴肅起來,特別是在外人麵前,那才越發嚴肅。你是沒瞧見過他在家人麵前,不是這樣的。以後熟了就好。”外人,自己此刻還是外人啊,魏鈺不由在心底一歎,和陳慎進了花園。


    陳家的花園久負盛名,魏鈺也是聽說過的,陳慎在那指點著,哪裏有什麽花,這石頭是從哪來的。轉眼走到荷花池邊,陳慎又笑著道:“這季節不好,花都謝了,荷花又沒開,隻有幾棵石榴可以看,可這石榴有什麽好看的?要是在夏日,這天氣熱的時候,這荷花開了,坐在這水榭這邊,看看荷花,那該多美。”


    魏鈺順著陳慎的話點頭,水榭邊的柳樹旁突然轉出一個丫鬟,瞧見是陳慎,急忙行禮道:“七少爺,小姐在水榭裏頭呢,您和這位爺,還請繞過水榭。”小姐?那不就是自己心底牽掛著的人,魏鈺頓時覺得臉又熱了、心也慌了,不由自主往水榭瞧去,卻又怕陳慎說自己孟浪,在別人家花園偷窺女眷,隻有悄悄地往水榭那裏瞧了一眼就急忙掉頭看向荷花池,看那新生荷葉。


    陳慎已經皺眉:“這天氣還不算那麽熱,姐姐就往水榭邊納涼?”那丫鬟笑容沒變:“朱小姐也來了,說想讓人摘些新荷葉,拿回家去做荷香飯,二小姐聽說了,吵著要親自過來,小姐沒法,就和她們一起過來了。”荷香飯?陳慎的眼頓時變亮:“那要多摘些,我也要吃。”


    丫鬟笑吟吟應是,陳慎這才對魏鈺道:“魏大哥,那水榭我們是瞧不成了,往這邊來,有片竹林不錯。”魏鈺好容易才掩飾住心神,聽了陳慎這話往竹林轉去,可是那眼,怎麽也不肯聽自己的,還是悄悄地往水榭那邊望去。


    水榭內朱琳兒對著荷花池歎一聲:“哎,連遊個花園,都怕遇到人,這日子。”睞姐兒透過窗看見魏鈺和陳慎在岸上轉身離去,心裏也是百般滋味說不出來,聽到朱琳兒這樣就道:“男女大防,這沒法子的。”說著睞姐兒的眼不由微微一黯,若沒有這男女大防,能和魏鈺說幾句話也好,甚至,可以問問他,想著睞姐兒的臉不由紅了,這都在想些什麽,太不知羞了。


    緋姐兒已經過來拉睞姐兒的衣衫:“姐姐,哥哥已經走了,讓她們去給我們摘荷葉,我要吃荷香飯,還要拿荷葉包了蒸魚,還要……”睞姐兒收斂心神,捏捏妹妹的臉:“吃,隻曉得吃,你瞧這小臉,又比上個月圓了一些。”


    緋姐兒摸摸自己的臉才笑嘻嘻地說:“姐姐,難道你不曉得,祖母說我這個歲數,小臉圓些才好。”睞姐兒讓丫頭們去摘荷葉,這裏就拉著緋姐兒的小手:“越來越不乖了,原來小的時候我說什麽就是什麽,現在可不這樣。”緋姐兒歪頭一笑:“我什麽時候不聽姐姐的了?”


    朱琳兒已經在旁邊笑了:“你們姐妹倆老愛鬥嘴,我也想我妹妹了,算起來,差不多有快一年沒見到她了。”朱琳兒雖婚期在即,父母隻怕趕不回來,有這種感慨也平常,睞姐兒安慰了朱琳兒幾句。緋姐兒跑到一邊去看丫鬟們摘荷葉,突然抬頭問睞姐兒:“姐姐,剛才和七哥一起過來的人是誰,如果是家裏表哥們的話,為什麽不讓他們進來。可要不是家裏表哥們,怎麽又進我們家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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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琳兒把緋姐兒抱過來捏一下她圓鼓鼓的臉:“難怪你姐姐說你,這才小小的一個人,就知道舉一反三,那自然不是你家裏表哥們,是山東的魏公子。”緋姐兒哦了一聲還想再問,睞姐兒卻覺得連他的姓被提起都會臉熱耳紅,往荷花池瞧去,想把這臉熱耳紅的勁頭給消了,可那顆心卻跳的更快。


    好容易緋姐兒問完了,睞姐兒才對朱琳兒道:“你瞧瞧我這妹妹,人小,話比誰的都多。”朱琳兒笑了:“這樣才好,可惜再過些日子我就出閣了,就不能經常過來了。”


    緋姐兒自然又要問為什麽,睞姐兒見丫鬟們已摘了不少荷葉,牽起緋姐兒的手道:“這荷葉也摘好了,這會兒你總算放心了吧?”緋姐兒一想到可以吃好吃的,眼頓時彎起來,睞姐兒無奈地搖頭,和朱琳兒一起帶了人離開水榭。


    丫鬟上前說魏鈺還在園中,請睞姐兒往另一邊走,明明在一個園子裏,可是別說說話,連見麵都是難事,緋姐兒不由往魏鈺所在方向瞧了一眼這才往另一邊去。


    朱琳兒倒歎氣:“原先小的時候,和魏家哥哥還是見過的,還記得他帶了我們姐妹去上樹掏鳥窩。現在大了,連麵都不得見。”睞姐兒好容易平複下心情才笑著問:“不是說魏夫人過世的早,魏指揮使又沒續娶,怎麽還有來往?”朱琳兒啊了一聲就道:“魏指揮使雖沒續娶,但他有個寡居的姐姐,無兒無女,魏指揮使就把她接來,有些應酬就是這位魏姑太太帶了人去。”說著朱琳兒往周圍一望才壓低聲音對睞姐兒道:“聽說這位姑太太因魏指揮使不肯續娶的事哭了好幾回,說對不起魏指揮使已下世的爹娘。”


    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怎麽沒聽陸太太提起,睞姐兒遲疑一下就問:“既然那位姑太太幫著料理,魏公子的親事不也該交給她?”朱琳兒歎氣:“你不知道吧?這位姑太太兩年前就過世了。”原來如此,睞姐兒剛要點頭就聽到前麵有衣裙的窸窣聲,接著是陳慎的聲音:“魏大哥,這邊出去,這邊有近道。”


    睞姐兒的話全被卡在喉嚨眼上,手不由握緊緋姐兒,偏生緋姐兒還好奇地問:“姐姐你怎麽了,手心怎這麽燙,這兩日也不算太熱,你怎麽就這樣畏熱。”朱琳兒以為睞姐兒不好意思是因為在這講魏家的家事被聽到,不由悄聲在睞姐兒耳邊道:“怕什麽,這些事,人人都知道呢。”


    魏鈺沒有料到這轉出小道,竟能遇到睞姐兒,不知是驚還是喜還是什麽,魏鈺隻覺得心裏如天翻地覆一般,說不清也道不明。朱琳兒對睞姐兒說完話後已經對魏鈺笑著行禮:“魏家哥哥好久不見。”這一聲才把魏鈺從那不知所為的感覺裏拉出來,看見朱琳兒忙還了一禮:“朱家妹妹好,聽說朱家妹妹將要出閣,為兄在這恭賀。”


    這一聲也把睞姐兒從不知所措中喚醒過來,把眼從魏鈺身上移開,對魏鈺道個萬福:“魏公子安好。”今日的睞姐兒穿著家常,不似那日穿著富麗,更似嬌花一樣。魏鈺能聽到自己的心在狂跳,對睞姐兒還禮。


    陳慎已經在旁笑著說:“哎呀,這禮行來行去十分麻煩,我說姐姐,魏大哥也不是陌生人,你非要扭扭捏捏地,你平常的大方勁都去哪了?”睞姐兒恨不得把自己弟弟的嘴給縫起來,要他在旁呱噪?魏鈺忙輕咳一聲:“陳阿弟是帶我抄近路的,沒想到就遇到了幾位,著實……”


    陳慎又嚷起來:“魏大哥你怎麽也沒有平日的響快勁。”魏鈺被這麽一說,臉登時紅起來,悄悄地抬眼去瞧睞姐兒,見睞姐兒站在那裏,手裏牽著緋姐兒,如一支鮮花一樣,不,就算是鮮花也不足以比擬她的姿態。魏鈺現在有些恨自己平日讀書讀的少了,不然這樣一副情景,該用一首詩來描繪。


    陳慎還要在那嚷,魏鈺突然開口道:“陳家阿弟,我還有事,今日就不在你府上用飯了,幫我轉告令尊,說不及辭。”說完魏鈺轉身離去,既然喜歡了,何不就去托媒求親,大不了就是被陳家拒絕,被陳家拒絕的人家又不止一家,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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