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主意不錯,在外另立一支,沒有族老們的滋擾,也過的輕鬆些,可這另立一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這邊要走那邊不肯放的多了去。陳銘眉還在思索,曼娘已經道:“還沒問過大姐姐,山東那邊還有多少產業,若有個萬一,倒不如把那些產業都變賣了,再慢慢在這京中置辦,免得有那麽一群人在那,每年還要填些陷進去。”


    曾家有多少產業,陳銘眉當然門清,張口就道:“宅子本是老宅,當年公爹發跡之後,重新翻修過的,鄉下地方,也值不得多少銀子。田地不多,也就一千來畝,一年不賠就算好的,不過是因這是祖公公傳下的產業,不能變賣了。值錢的是城裏的四個鋪子,一年也有三四千銀子的進項,現是我陪嫁在那管著。”說著陳銘眉就歎氣:“那族裏,就是恨人有、笑人無的,你姐夫還活著時候,三叔公就來問過數次,想要幾畝田地,其實他家也不是那樣過不下去的,為何如此?”


    這麽一筆產業,在京城也算富戶,更不說在山東了,難怪曾家那位三叔公,想了許多法子要來謀劃這筆產業。陳大太太本打算說,那些田地宅子,盡數變賣,誰還願意和他淘這樣的氣,但又想想陳銘眉說過那些田地是從祖公公時就留下的,若變賣了,就稱不孝,不由歎口氣:“鋪子罷了,遠在城裏,他們也不曉得怎麽做生意,你三弟又寫信給當地知縣,讓他們幫忙關照,料想這些也不會動。隻是那田地宅子,著實難辦。”


    賣不能賣,被人白白占去,又覺得不甘心。曼娘往陳大太太和陳銘眉麵上都瞧了眼才道:“其實呢,曾家這樣的,要對付也成,給一巴掌再給個糖吃就夠了,可我說句話,大姐姐千萬別生氣,大姐姐這脾性,就算知道了這法子,也不願意用,更不願意和他們周旋,長久看來,另立一支更好,免得以後外甥做了官,他們一個個冒外甥的名在外胡作非為,那才難辦。隻是先要讓族老們答應了,肯放外甥出來另立一支才成。”


    打一巴掌再給個糖,陳銘眉雖脾性溫柔和順,可也做了這麽些年的當家主母,明白曼娘的意思是什麽,不由微微愣神才道:“那宅子,我們也不回去住,給他們也沒什麽,隻是那些田地,總有公公當年的話在那。”


    趙氏的性子本就急,聽陳銘眉還在那猶豫就忍不住道:“大姐姐就是性子太好,若換了我,早幾棒子打出去了。舍不得孩子還套不住狼呢,這要絕後患哪還不能拿出點銀子來,田地等物,雖是從祖公公手裏傳下來的,可也要有人才能繼續傳下去,若當然外甥被推了小產,另立了嗣子,祖公公他們地下有知,難道不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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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長輩,弦歌也不能出口說話,曼娘見她欲言又止,曉得這個外甥女比這個大姐還要有主意,況且這事她們母女定要再商量,笑著打圓場道:“五嬸子這話雖有理,牽涉了這麽大的利益,哪有人肯幹淨利索地放?我覺著,大姐姐總也要想些日子,我們啊,還是先用了弦歌做的晚飯才是。”


    弦歌曉得自己親娘是什麽脾氣,為的就是要等人都不在了,再慢慢安慰自己的娘,此時聽曼娘說了,忙笑著道:“晚飯早已做得了,就是不曉得合不合外祖母和舅母的口味。”陳大太太拍著孫女的手:“你做什麽我都愛吃。”


    趙氏不由掩口一笑,又說了幾句討陳大太太喜歡的好,陳大太太更為歡喜,弦歌讓人把飯擺出來,服侍陳大太太吃完飯,也就各自散去。


    隻剩的弦歌和陳大太太兩人時,弦歌才開口:“娘,其實另立一支也是個好主意,至於銀子,總歸是要破費些,這回破費夠了,以後也就不用再和他們糾纏。”陳銘眉歎氣:“我知道,可是你祖父臨終前,念著的就是要你父親回去,依族而居,等以後有了出息,也能照應族裏。不然你父親的本意,未必沒有回京來的意思,他在京中也過了七八年,朋友故交比鄉裏多多了。”


    弦歌當然曉得這是祖父遺願,忍不住道:“娘,可父親都去世了,該照應的也照應過,此時我們孤兒寡母,若還照了祖父當日的遺願,隻怕早就沒命了,我也不曉得會被他們賣到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家去做妾去了。”


    陳銘眉伸手捂住女兒的嘴:“胡說,你祖父官至四品、你父親是讀書人,見了太妃,你尚且可以尊聲姑老祖,你這樣的人,哪能去做妾?”弦歌拉住自己娘的手:“這也是因我們現時依了舅舅,外祖母和舅舅待我們慈愛之故。若舅舅也不理,這種情形並不是沒有。”


    女兒說的著實有理,可陳銘眉的眉沒有鬆開,弦歌已經試探地道:“娘,不如就把那一千畝田,給族內五百畝做祭田,做了祭田,也不辜負昔日祖父的遺願。六叔本就是族長,得了這麽多好處,到時遷出祖父和父親的墳,另立祠堂這些,他也不會嚷嚷。”


    另立一支,需開了祠堂,合族公議,然後重寫族譜,另立祠堂,祖先靈位也要入新祠堂供奉,墳墓也要遷出,從此後各是一支。這五百畝田地,也算是買這些要用的。陳銘眉在心裏算了下才道:“什麽五百畝三百畝,你倒大方呢,這事關係著你弟弟,等你弟弟再大兩歲我問問他。”


    弦歌嗯了一聲,陳銘眉見女兒乖巧,不由摸下她的臉:“我曉得你在族裏受了些委屈,但你不必擔心,你和你妹妹的嫁妝、你弟弟娶親要用的,我都已經備好。定不會讓你委屈。”弦歌不由雙耳通紅:“娘,女兒難道是爭這些的,再說好女還不穿嫁時衣呢。”


    陳銘眉不由笑一聲,卻著實在心裏開始算著這件事,若兒子願意,自然是千難萬難也要去做。


    過了兩日,邱大少才又再次上門,這回學乖了,不敢拿甥婿帖子,隻是姻眷晚生貼,這也合了規矩,陳五爺出來見了他們一麵,說了幾句家常話,留了他們一飯,卻推脫內宅還有事情,由管家相陪。


    邱大少前日吃了教訓,曉得陳家的管家也比自家強些,再不敢吆五喝六,隻是悶頭在吃。陪他來的是邱大少的舅舅,也算是有過些見識的,席上問了些關於陳家的事,不住感慨這才是大戶人家,管家雖有問有答,但有些緊要的也不會告訴他們,隻是含糊說出。


    飯畢,邱大少兩人也就告辭,也不敢說一句要求見陳銘眉的話。曼娘得了消息,曉得這件事了也就放下不提,至於從曾家出來另立一支的事,總要從長計議,現時還是好好過年。


    過年時節應酬極多,曼娘幾次去赴席,都見徐大太太帶了二十三小姐一起去,曉得這是要給二十三小姐尋親事的前奏,遇到那來打聽的,自然也說這位堂妹的好處,端莊沉靜容貌甚美,知書達理,實是宜家宜室的好人選。至於這位堂妹的娘生她時還是外室這樣的話,知趣的人也不會宣揚。不管怎麽說,那位朱姨娘也陪著徐大老爺在莊上過了十四年,徐家也早已認了二十三小姐為孫女,還養在嫡母跟前,那些過往,自然是隨風飄過,不值一提。


    睞姐兒是正月十九生的,在龍岩時候,一家子閑的很,不管是大人小孩,逢到生辰,都要做幾個好菜,一家子在那熱熱鬧鬧地過。等回到京城,上麵還有那麽些長輩,曼娘和陳銘遠的生辰都沒人提起,更何況是孩子們的生辰?


    特別睞姐兒還生在正月,那更是忙著過年,曼娘能記得讓廚房給睞姐兒煮碗長壽麵,再煮上兩個紅殼雞蛋就夠了。禮物什麽的,就更別提。睞姐兒不免有些失望,正月十五鬧元宵,吃完元宵放完爆竹,回房時候睞姐兒就是不肯走,隻是看著曼娘,曼娘困的眼都睜不開:“你這是怎麽了?”


    睞姐兒伸手抱住曼娘的脖子:“娘,明兒就是社日,十六了。”曼娘嗯了一聲:“你不會又想做新衣衫吧?”睞姐兒連連搖頭:“再過幾日,就是十九了,我十歲了。”原來如此,曼娘把女兒的臉抬起來瞧瞧:“嗯,的確不小了,要有長姐風範,不許和你弟弟妹妹們小。”


    睞姐兒見曼娘盡是顧左右而言他,急的眼淚都差點出來:“娘,在龍岩的時候,那日你都親自下廚的。”曼娘噗嗤一聲笑出來:“我怎會忘記呢?和去年一樣,給你煮碗長壽麵,再煮兩個紅殼雞蛋,好不好?”


    睞姐兒的嘴嘟起:“不是不好,可是娘我那日想請幾個朋友來,再加開一社,這樣成嗎?”這孩子,越來越有自己主見了。曼娘把女兒放開:“好,過個年你收到的壓歲錢各種禮物也多,先把你找我借的那十兩銀子還來。”


    一個月五兩,不精打細算些不夠花,睞姐兒又是初次學著掌管自己的銀子,中間當然會不夠,尋曼娘拿些填補。此時聽到曼娘要先還銀子,睞姐兒啊了一聲,曼娘把手伸出來:“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外祖父母和你舅舅,總共就給了你三十兩銀子,還有你祖母、叔叔嬸嬸姑媽,還有這家裏的、外頭的,過一個年,你就收了一百多兩銀子的壓歲錢,還不提那些收到的禮物,你總不能自己攢著,也不還我。”


    這帳算這麽精,睞姐兒的唇撅起,不情不願地說:“那好吧,我還你,可我十九那日的銀子,難道也要我自己出?”


    作者有話要說:為毛一寫到算賬什麽的,我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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