睞姐兒生的俏麗,又穿了件大紅織金繡牡丹的襖子,發上戴了一個小小的攢珠金冠,腕上是九阿公送的那對金環,手腕一動上麵的鈴鐺發出清脆聲音,看的小朱有些目眩,如見了觀音駕前玉女一樣,此時再聽她要出題,想著這樣女娃娃,就算出題,也不過是些對子,一口應道:“還請這位妹妹出題。讀趣網,高速更新”


    睞姐兒伸出一根雪白手指:“朱兄是男子,自然比我們女兒家看書看的多,那想請問朱兄,雙首四足又能在天上飛的,是什麽奇物?”小朱原本已在肚內搜索枯腸,尋出一些典故來,為的一鳴驚人,可誰知道睞姐兒問的竟是這樣的話,頓時呆在那裏,說不出來。


    幾個少女也在那皺眉細思,可想了半日都想不出來,阿昭讓侍女去拿山海經來。睞姐兒看著小朱好整以暇:“朱兄,想出來沒有?”小朱搖頭,他妹妹和他是雙生子,雙生子之間總比別人多些默契,已經開口道:“陳家妹妹這是刁難人,別說山海經了,把那些奇異怪誌都翻出來,也翻不到這麽個東西。”


    睞姐兒轉頭看她,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朱姐姐你這就錯了,這麽淺顯的道理你怎麽不曉得呢?書上說,烏鴉有反哺之德,這烏鴉老了,不能飛了,要去哪裏,不是該它的子女托著它飛,如此不是雙首四足?先生常說,讀書要舉一反三,不能拘泥於書。”


    竟還有這樣的道理?朱表姐的眼都快瞪出來,卻反駁不出來。敏姐兒見狀笑著說:“平日姐妹們在一起玩耍,就喜歡編些書上的事來互相考校。這種不過是小技,和你們男子平日的大事不一樣。”敏姐兒說的婉轉,話裏的意思卻很明白,小朱的臉紅了又紅,對睞姐兒作揖道:“姑娘的聰慧,在下領教了,既答不出來,就出外等候妹妹們就是。”


    他妹妹還想再說話,可看大家沒一個願意幫忙的,隻得閉嘴不說。睞姐兒全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已經笑嘻嘻對阿昭道:“阿昭,人齊了,你說我們今兒起個什麽題目,詩社叫什麽名字?還有,要拿什麽彩頭出來?”


    琦姐兒掩口笑了:“睞妹妹你說慢些好不好?說那麽急,也不怕舌頭打結?”歆姐兒已經把睞姐兒拉過來捏捏她的耳朵:“這樣刁鑽古怪的,還不曉得以後嫁到誰家,不如我回去和我娘說說,把你娶回去?”


    睞姐兒吐下舌:“歆姐姐你又和我開玩笑了,誰不曉得你上個月才定了親,我聽娘說,這人一定了親,就喜歡給人做媒,原來歆姐姐你也是這樣。”歆姐兒伸手捏下睞姐兒的臉:“好利口,不過呢,這話,可是把你弟媳婦也說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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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歆姐兒秋波一轉,看向阿顏,阿顏正和弦歌她們商量今兒要出什麽題目,見歆姐兒這樣就道:“歆姐姐是曉得我口笨,特地來欺負我。好姐姐,你可要多幫我幾句。”這下眾人都笑了,阿昭笑完才又和大家聚在一起,商量詩社叫什麽名字,要起什麽題目。


    因是冬日,應景叫了臘日詩社,每月開兩次,初三十八,按年齡大小輪換著來,下回就是弦歌做東,再下回是敏姐兒,依次排下去。社日誰要請假,下回的彩頭就要她來出。商議已定,也就出了題目,作了點評一回,用過午飯,又玩耍一會兒,各自告辭回家。


    睞姐兒今早起的早些,一上車就有些昏昏沉沉,靠在弦歌肩上打算睡去,弦歌摸摸她的臉:“你啊,非喝一杯酒,瞧瞧,這會兒臉紅了吧,等回去,舅母又要說你。”睞姐兒把眼皮支起一邊瞧著表姐,撒嬌地說:“那酒甜的跟蜜水樣的,再說表姐你喝的比我還多呢。”


    弦歌瞧著她嬌嗔地小模樣,手竟舍不得從她臉上離開:“難怪人人都喜歡你。”睞姐兒搖頭:“不呢,娘總說我,沒有表姐你沉穩,可我覺得,人人都沉穩了,豈不不好玩了。”


    弦歌不由噗嗤笑出聲,馬車已停下,春雨帶人上前來扶她們姐倆下車,睞姐兒困的很,用手掩住口打個哈欠,巴不得趕緊回屋睡覺。曼娘管家管的嚴,春雨也不敢讓丫鬟進去抬轎子過來給睞姐兒過來,隻有扶著她往前走。


    睞姐兒困的眼皮都快合上,隻是任由春雨扶著,聽到耳邊有靴子響,下意識想避開,抬頭睜眼看見來人,立即笑出來:“小舅舅,你怎麽來了,哎呀,要曉得你來了,我就該早些回來。”


    徐明楠沒有平日見到外甥女的歡喜,隻是摸摸她的發:“看你這困的,快睜不開眼了,趕緊回去吧。”睞姐兒剛想說自己不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舅舅,你不在家吃晚飯嗎?”徐明楠搖頭:“不了,我還有事呢,這是你馮二叔,你見見。”


    這時睞姐兒才看見徐明楠身邊還有一個年輕男子,難怪表姐都不說話了,睞姐兒後知後覺地想,對馮毅道個萬福:“馮二叔好。”馮毅的神色比起徐明楠好不了多少,勉強點頭道好,春雨對徐明楠說了一聲,也就帶著她們繼續往裏麵走。


    徐明楠見馮毅往另一個方向望去,那個方向就是陳家合族買的宅子,也是劉吟梅現在住的地方,不由歎氣拍一下他的肩:“走吧,我姐夫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阿毅,仔細想想,我姐夫說的也對,你已成了家,縱有再多不甘,也要全放在心裏,不然對現在的馮二嫂也不公平。”


    成了家,馮毅苦澀一笑,跟著徐明楠一步步往外走:“可我,隻是想見她一麵。”徐明楠手一攤:“可你今日見到了啊。”那怎麽一樣,今日見麵,是在下人們的陪伴下,連一句貼心話都不能說,隻能問幾句她可好。


    還有,今日的她,對自己更加禮貌客氣,看著自己如看一個陌生人,這不是馮毅想要的結果。徐明楠可不知道馮毅心裏轉著的念頭,自顧自道:“你也曉得我姐姐的脾氣,隻要說幫忙照顧,定會妥妥帖帖,再說那宅子,雖是合族而居,可等閑的人也進不去,下人們也會細心照顧,比住柳樹胡同好多了。等過了年,我再去求求姨父,讓把劉兄從牢裏放出來。”


    說著徐明楠四處一瞧湊在馮毅耳邊:“姨父上回說,按例是該放的,不過汪家那邊,來打過招呼,說多關幾日,等過了年,就把人放出來。你放心吧。”馮毅的眼還是沒有轉回來,縱然舉案齊眉,到底意難平,新婦雖好,卻難忘舊人。這一回,就是徹底地再無重見之日,馮毅重重地歎了口氣。


    徐明楠沒識過情滋味,不懂得馮毅的糾結,嘀嘀咕咕又說了些別的,不外就是連劉大爺也不用擔心,牢裏有人打點,過的比普通犯人好多了。


    馮毅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一路上愁緒萬千,到了家才和徐明楠道謝進家,徐明楠調轉馬頭回家,別人已經忙著過年,可錦衣衛過年是沒有假的,還要去衙門走一趟,總好過回家聽徐啟和新安郡主嘮叨他該尋房媳婦的話。可原來不是說讓自己尋嗎?怎麽這會兒又要嘮叨,哎,長輩們就是這樣變來變去。


    睞姐兒睡醒的時候已經日頭偏西,聽到曼娘在那和秋霜說晚飯的事,這才一咕嚕爬起來,鞋也不穿就搖擺擺上前:“娘,您怎麽也不叫醒我?”


    曼娘把女兒的發絲往旁邊攏一下:“睡夠了?以後還這樣早起嗎?你表姐都還沒走,你就已經開始打呼嚕了。”睞姐兒不好意思地笑笑,往曼娘手上瞧去,見是今日詩社作的詩,立即喊起來:“娘,今兒敏姐姐讚我作的好呢。”


    曼娘見她沒穿鞋,讓珍兒上前給她穿鞋,聽了這話就點她額頭一下:“你作的除了比阿顏好些,我瞧比誰的都差,而且阿顏還比你有靈氣。你啊,可別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就以為人人都不如自己。”


    小聰明?睞姐兒頓時想起為難小朱的事,眨眨眼:“娘,表姐和你說了?”曼娘嗯了聲:“就算你表姐不說,今兒這麽多人呢,總會知道的。睞姐兒,娘曉得你從小聰明伶俐,可是你有時不免失於刻薄。要知道,精明和刻薄,隻差了那麽一線,卻完全不一樣。此時你是陳家女,你爹又得重用,縱然刻薄些,旁人也隻讚你精明,可人這輩子,縱是公子王孫,也沒有順遂一輩子,沒有挫折的時候。”


    睞姐兒乖乖地聽自己娘的教導,等聽完了才問:“娘,那刻薄和精明,有什麽區別?”曼娘知道女兒好奇心重,點一下她心口:“一呢,是本心要寬厚,二呢,是要有閱曆,經過的事多了,就自然明白,你現在還沒經過多少事呢。”


    睞姐兒的眉皺起,用手托住下巴問:“所以娘讓我學的沉穩一些?”曼娘點頭:“雖說你不必像我一樣,泰山崩於前而不言,可是也不能咋咋呼呼。”睞姐兒不由吐一下舌,曼娘摸摸女兒的發,母女倆沒有再說別話。


    轉眼就過了年,初二日要回娘家,今年陳銘眉回來,曼娘也能帶著孩子們回去娘家,果然把三個孩子留給新安郡主,等過元宵節再回來。還沒過正月,一個消息就震驚朝內,陛下駕崩。陛下駕崩比起太後駕崩來,雖同樣是國喪,牽扯更廣一些,好在太子已立了日子不短,駕崩第二日,就在皇後和群臣支持下,於靈前即位。


    曼娘夫妻照例要進宮哭靈,忙個不停時候,家鄉又傳來消息,陳閣老在正


    作者有話要說:寫長文往往就會遇到這種時候,哎,所以這是我不願意寫跨度時間長的文的原因。年紀越大,生老病死這種事情,就覺得開始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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