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離徐家還有三十來裏,徐琴在陳家逗留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重新上路,到徐家時也將午時。徐大奶奶和徐三奶奶帶了九小姐跟曼娘在二門初等候,原本曼娘不肯來的,結果被促狹的九小姐說,難道是怕見到十三妹夫不好意思?曼娘怕被人說失母長女難免小家子氣,畢竟和俞家雖定了親,原本就是老親,兩邊年紀還小,旁邊又有丫鬟婆子跟隨,算不得私下見麵,這才點頭應了一起出來迎接。


    此時站在二門口,曼娘不知為了什麽臉有些微微的紅,雖說年少時候也曾見過俞家表哥,那時也一起玩耍。可那時畢竟年紀小,聽說俞家那位已經十六,長的那叫一個玉樹臨風,姐妹們開玩笑時候都常說自己有福氣。


    算來俞家那邊公婆都已不在,唯一在的長輩就是自己姑母,小叔子就是自家表哥,嫁過去真是人口簡單,雖說俞家家境普通些,可這些年姑母因畫得名進宮做供奉之後,所得賞賜頗多,再加上丈夫也跟隨姑母學畫,待姑母似親母一樣,嫁過去,定是,定是,曼娘越想臉越紅,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旁邊的九小姐見曼娘低著頭麵紅紅的,伸手握住她的手,曼娘抬頭正要說話,已有婆子上前對徐大奶奶道:“奶奶,大姑奶奶已在門口下車,兩位表少爺也一起跟了來,說給太太問安。”九小姐頓時感覺手心裏曼娘的手熱起來,還有濕濕的汗,都不用看就曉得曼娘此時定是滿臉緋紅。


    難得九小姐沒有打趣曼娘,而是湊在曼娘耳邊道:“別怕,難道你以後要臉紅一輩子?”曼娘長吸一口氣,努力讓麵上露出笑容。徐大奶奶和徐三奶奶各自整理下衣衫,帶著眾人往前麵迎去。


    近了,近了,曼娘已能看到徐琴的麵貌,和五年前相比,姑母的麵貌沒多少變化,若有,隻能說更沉靜了,徐大奶奶已經走上前和徐琴各自寒暄行禮。曼娘看一眼姑母眼頓時被徐琴身後的兩個少年郎吸引,年齡略小一些的是徐琴的獨子,俞隆,他看起來還有點孩子氣。而另一個,曼娘的臉不自覺地又紅起來,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婿,俞泠。


    他隻大了俞隆兩歲,但和有些孩子氣的俞隆不一樣,已是長身玉立,眉目俊秀的男子。察覺到曼娘的眼,他往曼娘站立方向看了眼,曼娘偷看被發現,臉頓時更加紅起來。九小姐可沒有曼娘這樣羞澀,況且一個算表哥,另一個是表哥,已經在那和俞泠打招呼:“俞家表哥許多年不見,竟已長的這樣高大,並不是五年前在我們家裏住著,去桑樹上摘桑葚摔下來時的孩童了。”


    說起年少時候的事,俞泠不由一笑,正要答話徐大奶奶已回頭瞧女兒一眼:“都是大人了,還講少年時候的事做什麽,快些進去吧,婆婆已經等了許久。”徐琴也點頭,俞泠俞隆上前見過舅母,正要舉步進去時俞泠突然咦了一聲:“綿珠妹妹去哪了?”


    方才眾人走過來時候,曼娘已經看到人群裏有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見她穿著素淨,曼娘還以為不過是姑母的侍女,此時聽到俞泠說出這個名字,就見少女越眾而出,來到徐琴身邊,這一舉動讓徐家眾人都愣了下。


    徐琴笑了:“瞧我,見到你們就歡喜壞了,竟忘了給你們引見,這是我入京後收的徒兒,姓宋,名喚綿珠。”宋綿珠已經給徐家兩位奶奶行禮下去,徐大奶奶見這綿珠年紀雖小,可生的瓊眉櫻唇,一雙眼睛如天上星一樣,再加上方才俞泠那聲不自覺的尋找,不由心裏咯噔一下,但還是扶起綿珠:“你既是大姐的徒兒,就是我們的外甥,快別如此多禮。”


    徐三奶奶瞧向曼娘,見曼娘眼裏滿是好奇地看著綿珠,眉不由也皺一下,但也如徐大奶奶一樣笑吟吟地扶起綿珠。這麽一耽擱,徐琴剛一進院就看見徐大太太在十五姑娘的攙扶下走過來,嘴裏還在埋怨:“曉得你和你弟妹們有話要說,可也不能讓我等這麽久,一壺茶都喝完了還沒見你人影。”


    徐琴也沒行禮順勢從十五姑娘手裏接過徐大太太的胳膊就笑著道:“母親既知道女兒和弟妹們有話說,就該多放幾壺茶才是。”徐大太太拍拍女兒的手:“瞧瞧,你弟弟都做祖父了,你倒好,一見到娘就撒嬌,以為自己還是孩子嗎?”


    徐大奶奶已搶前兩步上前為她們打起簾子,徐三奶奶已經笑著道:“婆婆這話說的就該要駁一下了,老萊子70多還娛親呢,婆婆這樣說,我們豈不是不敢娛親了?”徐大太太笑的極為歡快,瞧著徐琴:“看看,你三弟妹,嘴越來越猴。”


    徐琴淺淺一笑:“表妹在閨中時候就是能說會道的,有表妹陪著母親,我也放心。”眾人簇擁著徐大太太一行人進屋。人多門窄,曼娘不可避免地在俞泠麵前進門,離俞泠這麽近,近的可以聞見他身上的味道,曼娘覺得一顆心撲通通亂跳起來,俞泠已經開口:“十三表妹,小心腳下。”


    徐家的門檻都不低,但曼娘日日走慣了的,誰知這會兒沒看到,險些在門檻上絆了下,一張臉登時紅的快要滴血,低頭拉著九小姐的衣襟進了門。但心中卻十分歡喜,雖說差點出醜,可表哥還是記得自己的。越想曼娘一張臉越紅,努力咬一下唇,想讓自己平複一下,還是九小姐遞給她一杯茶,曼娘低頭喝茶,一口口喝下去,才覺得臉上的熱慢慢消去。


    眾人各自坐下,俞泠等人又重新對各人見禮,輪到綿珠時候,徐大太太一來看在自己女兒麵上,二來綿珠的確生的容貌出眾,三來又不曉得二門前俞泠說的那句。徐大太太不免拉著綿珠的手讚了又讚,笑著說她把自己家的這些女孩們都比下去了,又讓人拿出厚厚一份見麵禮賞了。


    綿珠大方謝賞,見她禮儀對答一點也挑不出錯,徐大太太更加喜歡,拉了她在自己左邊坐了,問她些家常話。說了幾句徐大太太才猛地想起俞泠他們,忙叫柳嫂過來:“帶兩位表少爺去給老爺問安。”說著徐大太太笑著對俞隆:“你外祖父和你幾個舅舅,前幾日就在那念叨,還有你五外祖父,說也不知道大外甥的畫怎樣了,叮囑一定要告訴他呢。”


    徐琴已經笑了:“說起來,上個月在宮中見到一副月下美人圖,那筆觸一瞧就是五叔叔的,太後也常稱讚五叔的畫,可惜五叔就是不肯奉召。”徐大太太嗯了聲:“你五叔就那麽個脾氣,這輩子做個風流才子富貴閑人過一世,你五嬸嬸不說,別人啊,也不過就如此。”徐三奶奶立即跟上一句:“五叔這樣,叫做有福氣。”


    自然是福氣,整個徐家全加起來,隻怕也沒有自己這個小叔子的福氣大,風流才子富貴閑人都是極難得的,偏偏他兩樣都占,豈不是不世出的福氣?徐大太太在心裏腹誹一句,徐大奶奶見俞泠離開時候還對綿珠望了一眼,那綿珠坐在徐大太太身邊隻抬頭對俞泠淺淺一笑,那一笑很明豔。俞泠這才退出室內,徐大奶奶心裏不由嘀咕不已,但轉念又想,自己那位大姑子曆來管教甚嚴,隻怕是他們師兄妹彼此熟悉也不一定,麵上又帶上笑,和徐大太太她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閑聊了一會兒,徐大太太見幾位小姐都在那端莊坐著,不由笑道:“你們啊,平日一個比一個猴,今兒有了遠客在,就這樣規矩起來?”九小姐和十小姐對看一眼,都笑起來。徐大太太對一直不說話的徐十五姑娘招下手:“你幾個嫂嫂都沒空,你陪著她們去花園裏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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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又回頭叮囑綿珠:“你這十五姨娘雖說輩分高,年紀卻和你們也差不了多少,到時可別拘束。”綿珠已站起身一一應了,八小姐也帶著妹妹們起身,十五姑娘既在,其他小姐們也就請十五姑娘先行一步,少女們如一群穿花蝴蝶樣走出屋子。


    瞧著她們,徐琴不由一笑:“哎,瞧著這群小姑娘,覺得昔日和姐妹們在閨中玩耍還在眼前,那曉得現在就已老了。”徐大太太嗔怪地對女兒道:“當了娘的麵,哪能說什麽老字?這花開花落本是常事,你又何必這樣?”徐琴淺淺一笑,徐三奶奶拿過一個蜜桔過來剝著,似漫不經心地問:“這位宋姑娘是大姐姐從哪裏收的弟子?我瞧著這相貌,縱我見過不少美人,可能勝過她的不多。”


    徐琴接了這蜜桔先奉給徐大太太才道:“她原本是宮中宮女,三年前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被罰跪,我正好碰見就求了個情,太後知道了就命她來服侍我。過的些日子我見她對畫很有靈性,收了她為弟子。”


    徐三奶奶哦了聲把一瓣蜜桔放到口中:“大姐姐曆來心地仁慈,這孩子瞧著千伶百俐的,怨不得人喜歡,怕就怕太伶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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