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不愛住城裏,嫌種地養雞不方便。」裴跡解釋道,「我們家在農村,他們住慣了,不喜歡挪地方。」


    寧遠沉默了片刻。


    裴跡便歪了下頭,「怎麽了?嫌棄我窮了?」


    寧遠本來在認真思考,結果被他這句話逗笑了,一時沒忍住,反問道,「我嫌棄你窮?裴跡……你是不是忘了,我欠了你幾個億啊?……」


    他笑著解釋,「我剛才隻是在想,你這別墅地方也挺大,給他們圈出來種地養雞應該也不錯吧?」


    說完,又沉默片刻後,寧遠似乎反應過來了。


    他伸手去摸裴跡的臉,用一種傷口上撒鹽的方式,純粹又直白的心疼人,「哦,我知道了,裴跡,你是不是自卑了?」


    裴跡微笑,靜聽他下文。


    寧遠果然語出驚人,鎮定說道,「就算你真沒錢,也沒關係。我爸還有,我哥也有,實在不行,我賺錢養你……」


    裴跡笑著去吻他,「你賺錢養我?」


    寧遠沒說話,回吻他,睫毛垂下去,眼底卻是更深的色澤。


    波瀾光影蕩漾在水中,他們在泳池裏久久的接吻,無法倦怠的對愛的渴望。那樣迫切而惶恐的珍重之中,寧遠短暫的明白了一點,裴跡在獻祭他的愛。


    以並不富足的心,於伶仃歲月裏,向著更燦爛處剖出誠意。


    當年滿身風雨時,或許,他也在等吧。


    等無關貧富的、真正的愛。等陽光,等擁抱,等一個吻。也正因為等了很久,才能在經年後的某個時刻,篤定知道自己愛的歸宿。


    第59章


    寧遠被人掐住腰, 吻的喘不上氣。幽怨的眼神分明,他撐住池子坐上去,居高臨下的俯視人, 「我好心要養你, 你犯混。」


    裴跡笑,緊跟著頭髮也被人弄濕,他便開口解釋,「隻是情不自禁。」


    寧遠撥弄著他的濕法, 拿指頭亂亂的朝後梳理,又覺得這人眉骨深邃、鼻樑挺拔, 一張臉長得太出色, 讓人嫉妒。


    他重新撥亂, 將裴跡的頭髮往前梳。


    微微有點遮住視線。


    「這樣才好,頂著一張拈花惹草的臉, 招搖, 怪不得大家評選你是花心榜首。」


    裴跡從沒見過這樣的排名, 狐疑道,「哪會有人這麽無聊?憑長相都能判斷誰花心?」


    「你別不承認啊。」寧遠理直氣壯地誣陷人,「說不準背地裏有什麽風流韻事,讓人戳穿了呢。」


    「……」


    裴跡笑著側過臉去, 吻了那道瘦窄腰。


    「有沒有風流韻事, 你比我還清楚?說吧,我該怎麽做, 才能補償你看到這樣無聊新聞的精神損失, 下午dp給你清場, 怎麽樣?」


    該說不說,裴跡就是上道。


    寧遠心滿意足, 微微俯身,捧著人的臉狠親了一口。


    「看在你這麽誠心的份兒上,我就勉強忘掉這件事兒吧。」


    裴跡失笑,抹了把臉上的水珠,「那……能允許我上岸了嗎?我現在要去打個電話……安排一點小小的事情。」


    「什麽小小的事情?是不是要幫我定dp一樓的藝術展門票?那可要提前預約的——怎麽,裴總,又有為這點小事兒動用關係了?」


    裴跡忍不住拿唇去吻他的睫毛,將一顆即將墜落的水珠引渡在唇齒間,迎著那甜味微笑,「一定要把驚喜都猜到?」


    寧遠識相的配合人,眯起眼來笑著,「那我可要裝失憶了。」


    「好。」


    裴跡果然起身走遠去打電話了,淋漓的水痕隨著腳步淌了一路,也濕漉漉的打在寧遠心底。


    他滿腔的想與欲,就滾在喉管那兩寸,火辣辣的咽下去。


    從來不必說,也無須說,裴跡總是那樣自覺的去猜。


    若對愛人有足夠多的好奇和沉迷,便願意收集足夠多的數據,像是深入調研市場去做心儀的項目一樣。


    裴跡難得在投資上激進,為美人「all-in」。憑一切可利用的信息,博取那一寸歡心,甘之如飴。


    寧遠望著人的背影,那光潔的臂膀和線條勁壯的後背令人垂涎。


    然而,想到人有多難克製那樣的本性——他又不禁輕打了個寒蟬,誰敢說能憑藉年輕時的激情,就能違背本性的愛一生。


    遙遠,艱難,愛意徒勞。


    寧遠撇了下嘴,又怏怏的躺下去曬太陽了。他枕著手臂,一隻腿屈膝,另一隻腿垂落在泳池裏,盪著自由的水波。


    ——真麻煩。


    ——裴跡會這樣嗎?或者,裴跡偶爾也會像他這樣想嗎?


    假使裴跡回答「不會」。


    他又要問,現在不會,那將來呢?


    寧遠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將這樣的負擔拋給裴跡——他享受著裴跡給他戴項鍊,手錶,整理袖腕和領口,嘴邊就蹦出來一句:


    「裴跡,你說……你什麽時候會變心?」


    裴跡微怔,「什麽?」


    有那麽一瞬間,他百口莫辯,誤以為這句話的導火索,是因為自己剛才係扣子的時候,不小心勒的緊了一寸。


    但緊跟著,寧遠又開口了。


    「愛會欺騙人,但愛意消退之後,連騙都懶得騙了。裴跡,我也是男人,還是會比十八歲的少年人更懂男人吧?」


    「……」


    裴跡停頓片刻,沒說話,但笑了。


    「你笑什麽?」


    「沒什麽。」裴跡仔細替他帶上那枚杏仁胸針後,才應答道,「我不得不承認,你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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