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根「蠟燭」被插在叫花蟲外麵的泥土上。


    「……噗。」


    少女忍俊不禁。


    終於,她合十雙手閉上眼,輕聲唱道:「祝我生日快樂,祝我生日快樂……」


    輕柔的歌聲在蟲穴內迴蕩,可惜,這一次也隻有風鼓掌。


    ****


    宇宙中,無數艘軍艦正以最快的速度前進。


    源徹也腳步匆匆地穿過走廊,跨過地板上淩亂堆放的草稿紙和計劃書。他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駕駛艙門大聲道:「喂,差不多該休息了吧!」


    他少見地露出怒意,跟查爾斯一起把李諾從犄角旮旯拽了出來,接著沖剩下兩人喊:「就算擔心,也別虧待自己吧?你們現在像是荒野求生的倒黴蛋,實在過分了啊喂!」


    「還有……莫莉,你把茶當酒喝嗎?!」


    源徹也大驚失色,飛快地從大小姐手中搶過僅剩一半的茶磚,滿頭黑線。他總算知道這些人為什麽不睡覺了,飲茶思故人是吧?舉杯邀柒柒是吧?心髒沒有蹦迪過度都算好了!


    少年心累地扶額長嘆。


    看起來最正常的蘭斯從儀錶盤前抬起頭,按揉著太陽穴道:「抱歉……已經這麽晚了?」


    「是的,已經淩晨了。」查爾斯不忍直視地垂下腦袋,「我想姚柒柒看到你們這樣,也會不高興的。」


    提起這個名字,艙室內莫名安靜了一瞬。


    源徹也見狀更加頭疼:「說好了要相信她,為什麽一個個這幅姿態?她又不是戰死了,屍體都沒見著呢。」


    莫莉掙紮爬起:「說點吉利話!」


    ……你們現在的模樣才不吉利啊!


    源徹也痛苦麵具。


    最終,是蘭斯站出來中止了這場鬧劇。他確認過時間,轉頭勸莫莉回去休息,說她這樣喝茶不值得;他又把剩下三個男生勸回睡眠艙,安撫李諾不要擔心,並表示自己收拾完就去躺下。


    源徹也和查爾斯對他很信任,沒有猶豫,便扛著李諾離開了。


    於是艙內隻剩下少年孤身一人。


    「……哎。」他垂下手臂。


    蘭斯晃晃腦袋,頭疼地佇立了半分鍾,隨後才有條不紊地將滿地狼藉打掃幹淨,茶磚放回原位,垃圾倒入垃圾筒。垃圾筒被紙張填滿,那些草紙上寫滿了概率計算,以及對蟲族的分析與應對方法,甚至包括全軍高速航行的實施細則。部分內容已經被軍部採納,剩下的不過是他自我安慰的假想。


    哐當,又一團廢紙被丟進框裏。


    蘭斯昂首,看向駕駛艙正前方掛著的電子時鍾,他清晰地認出了「 11月7日」的字眼。


    他不由失落地想:「還是沒趕上啊。」


    明明,明明已經很拚命了。


    拚命地趕回邊境,盡可能早地呼叫救援,那麽努力地說服了軍部立即下令出擊。明明已經用盡一切辦法縮短時間,但還是趕不上。


    「人生」是這樣充滿遺憾的課題嗎?


    回想著校園祭時的生日驚喜,蔚藍的眼瞳中蒙上一層灰霧。銀色髮絲落寞地貼在臉側,仿佛和主人一樣渺小。


    是的,他們太渺小了。莫莉並不愛喝茶,卻泡了一杯杯的濃茶,眼淚滴進去也分辨不出;李諾拿著機甲模型模擬維修了千百遍,維修鉗卻用不到更需要的地方。而他?他也一樣。


    他望向自己的左手手腕處,那裏空空如也。可不知怎的,他輕輕笑了。


    沒有人比少年更清醒,沒有人比他更堅定。他知道姚柒柒還活著,因為那串手鍊不曾被破壞,隻要手鍊完好一天,就證明她存活了一天。至於佩飾掉落或遺失的可能性,有些人選擇忽視。


    艙內冷冷清清,蘭斯將垃圾筒壓了壓,整理完畢,隨後用新的金色紙張折了一枚小小的王冠。摺疊的技術相當差勁,不善此事的皇子殿下硬著頭皮練了很久,這才做出一個像樣的禮物。


    少年注視著那枚王冠,半晌後,小聲開口:「生日快樂。」


    他自言自語道:「這次的儀式太簡陋,我們可以回去補。再等一等吧,相信我,我知道你還活著。」


    紅色手鍊吶,請永遠不要斷裂。載著他的希望,他觸摸不到的希望,一直完好。


    畢竟,總得有什麽讓他堅持下去。


    總得有什麽啊。


    ——


    帝國軍全速衝刺了十天,終於得以靠近蟲巢。


    前幾批偵查隊陸陸續續回歸,激動地匯報偵查結果:眼前果然是蟲巢,而且那醒目的「蟲穴」說明蟲母也在此。遠遠眺望,那些蟲族不知為何都無心戰鬥、有些暴躁和焦慮,但這正是大軍圍剿的好機會。


    隻要消滅這處敵蟲大本營,第四次星際大戰就將以驚人的速度結束!


    衝著蟲巢消息趕來的老將軍們滿麵赤紅,急不可耐,紛紛豪爽地一拍桌子:「這還等什麽?幹了!」


    就這樣,炮火對準蟲巢,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帝國軍率先吹響了反攻的號角。


    繪著紫羅蘭花的旗幟被高高舉起,在寒冷的太空中也不曾凍結。軍歌響徹雲霄,帶著蟲族所無法理解的力量與氣勢。


    三顆無名星周圍,數不勝數的宇宙炮塔在半天內搭建完畢,駭人的炮火朝蟲子們進攻。一台台機甲義無反顧地衝出去,斬殺,或被斬殺,都是無悔的選擇。


    生命也許總該燦爛一次,至少有炮彈作煙火,也算不虛此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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