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站在甬道裏, 茫然地往左右看。


    甬道漆黑、幽長,手中的煤油燈隻能暈開身邊一小團光亮,他們就站在中間, 無論往左看往右看,看見的都隻是黑黢黢看不見盡頭的洞口。


    地道裏幽森森的,看久了,讓人恍惚那是某種怪物張開的血口, 漸漸逼近要將他們一口吞沒。


    不知打哪兒來的一股陰風吹過, 所有人後頸都涼了涼,不由打個寒顫。


    “司南呢, 一般墓穴不都是坐北朝南的。”


    “這邊不用司南, 用的是這個叫指南針的指向儀…但剛才就失靈了,一下來就亂轉。”


    “…往左邊走吧。”


    “你有什麽依據?萬一走錯了掉進陷阱焉知還有命活?”


    “那你說往哪邊走?”


    “這老朽可說不好。”


    所有人麵麵相覷, 都不敢做決定——開玩笑,這可是玩命的事兒。


    正僵持不下時,沉穩的腳步聲響起, 眾人愕然抬頭,眼看著隱君客繞過他們往左邊走。


    李立趕緊問:“閣下!您是發現了什麽?”


    “沒有。”


    隱君客淡淡說:“我隻是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


    所以你就隨便選個方向就走是嗎。


    眾人有一瞬無言, 可看著隱君客大步走得頭也不回, 又著急了。


    “既然如此, 多想無益,我們也與隱君客閣下一道吧。”


    李立寬慰說:“咱們這麽多人聚在一起, 無論遇到什麽總有回擊之力。”


    眾人都心知肚明這話是狗屁,真遇到危險的時候大家根本是拚“跑得快”, 但這並不妨礙大家深深點頭, 像小雞仔追著老母雞一樣爭先恐後追了上去。


    “哢嚓嚓——”


    眾人離開, 半響, 地宮大敞的青銅窗忽然再次發出機關扭曲的聲音。


    殷紅的鮮血順著青銅窗的花紋凹槽淌下來,所過之處,被蒙上厚厚灰塵的牆壁如腐蝕般發出“滋滋”聲。


    這聲音仿佛一個訊號。


    下一瞬,空氣中傳來粘稠的拖拽聲,一隻黑色長蜈蚣狀的怪物緩緩出現在青銅窗頂,然後是兩隻、三隻…


    “悉悉…”


    “嘶…”


    怪物蛇一樣爬下來,腹部鼓囊囊蟲卵般擁擠的一張張人麵無聲猙獰尖叫,森冷怨氣溢散開將甬道蒙上一層黑色霧影,它們彼此威脅地低低嘶吼幾聲,接二連三循著林然他們離開的方向爬去,拖出一道道粘膩泛臭的水痕。


    甬道牆壁還在滋滋作響,但在那種蝕聲中,又似有更多翕動密集的細小聲音在蘇醒,在地宮深處沉悶的哢嚓哢嚓機關聲中,一顆顆芝麻粒大的草黑色小蟲從牆壁底部翕張著翅膀爬出來……


    甬道天頂,青銅窗慢條斯理重新合攏,最後一縷霞光被隔絕,地宮重歸無盡黑暗死寂。


    這本就是一條,有去無歸的絕路。


    那邊,一無所知的眾人還在甬道中謹慎地前進。


    隱君客在前麵開路,眾人舉著煤油燈往四周看,昏暗的光影從一具具描摹彩繪的青銅甬掠過,那些鮮豔的色彩反而給人怪誕詭譎的不適感。


    這時,隱君客頓住腳:“前麵有門。”


    眾人提燈看去,果然正前麵又是一道青銅門。


    隱君客大步過去,提著燈照亮上麵的花紋,李立趕緊掏出地圖對照:“這好像是…陪葬室?”


    眾人精神一震,到了陪葬室,離主墓室還遠嗎?


    “看來我們是走對了!”


    朱玉婷高興說:“隱大哥!可多虧了你!”


    郭老笑嗬嗬說:“你這小丫頭,明明是老朽先提出往左走,你倒是隻看得見閣下的功勞。”


    這幾乎是指著她鼻子罵她諂媚,朱玉婷沉了臉,冷笑:“你不過是隨口一說,若不是隱大哥先走你會往這邊走嗎?現在也好意思舔著臉往自己身上攬功勞。”


    郭老臉色不變,隻是眼神冷了冷,皮笑肉不笑:“小丫頭還是不要太伶牙俐齒的好。”


    朱玉婷毫不客氣:“有些老東西,也不要倚老賣老的好。”


    氣氛一下尖銳起來。


    向蝶左看了看朱玉婷,右看了看郭老,神色有些驚異,小聲說:“他們怎麽突然吵起來?”


    林然小聲說:“陪葬室裏可能有“神氣”。”


    剛到北冥海城時那個做向導的小男孩就跟她們說過,幽冥絕地除了淬煉道心,最大的好處就是存在著“神氣”,能淬煉體魄、迅速提升修為,簡直是萬能神丹。


    林然進入幽冥絕地後,也在幾個世界裏感受到了“神氣”,其實就是世界本源碎片逸散出來的元氣,一般危險度越大、任務者越多的小世界裏,這種元氣越豐盈,目前這個世界是林然經曆過任務者最多的小世界,算上已經掛掉的任務者足有十幾個人,顯然這陵墓裏必然有“神氣”,還是相當充盈的“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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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玉婷是李立那邊的,和郭老一直明爭暗鬥,現在找見陪葬室,陪葬的地方,裏麵都是奇珍異寶,很有可能也蘊含著“神氣”,顯然李立和郭老都坐不住了,已經開始撕逼預演了。


    林然拉著向蝶往旁邊挪了挪,看著隱君客站在青銅門前,對後麵漸起硝|煙的爭執頭也不回,抬起手,修長手掌虛虛撫過那些繁複的青銅紋路,半響,按在側麵一塊凸|起的普通花紋上。


    在按住的那一霎那,林然看見有一縷很細微的黑氣從門裏滲出來。


    他垂著眼,睫毛長而密,眼型不是桃花眼丹鳳眼那樣神采飛揚,而是天生微微下垂,所以哪怕是這樣冷漠的神情,哪怕眼睛黑漆漆得透不過任何情緒,他這樣安靜地站著,她也總覺他的清冷裏有種說不出的柔軟與清寞。


    唉,心疼了。


    “人家一個打你十個,用得著你心疼,心疼個屁!吃飽了撐的瞎矯情。”天一鄙視她:“你是幾百層濾鏡,快去配眼鏡去吧,看你遲早得瞎。”


    林然一臉冷漠把傻叉核桃塞回胸口。


    “轟轟——”


    正劍拔弩張的李立郭老幾人猛地扭頭,就看見青銅門被推開,隱君客自顧自邁著長腿走進去,他們一愣,顧不得爭執也爭先恐後衝進去,等他們都進了,林然才拉著向蝶溜溜達達進去。


    剛跨過門檻,刹那間璀璨的珠光寶氣幾乎閃瞎林然的眼,林然眯著眼看,這個陪葬室足有一個足球場大小,地上堆砌著一座座小丘高的金銀古董,順著散落一地的珍珠寶石,大殿中央高高佇立著一座華麗威嚴的棺槨,被一重霧一樣浮動的瑰麗流華氣體包裹。


    眾人被這俗世奢華的景象驚了一下,但很快所有的目光都直勾勾定在中央的棺槨上,準確的說,是棺槨周圍包裹的彩色氣體。


    那就是“神氣”!那麽多“神氣”!


    眾人眼中瞬間爆出貪婪的色彩。


    李立心砰砰跳,吸收了這些“神氣”,等他出去至少可以晉升到金丹後期,足以抵他百年苦修,這是大機緣啊!不枉費他九死一生來這幽冥絕地走一場。


    他第一個念頭就是獨吞這些“神氣”,隻要把其他人幹掉…但其他人也不是好幹掉的,除了老辣的郭老,還有那個摸不清底細的林姓女修,尤其還有個隱君客……


    李立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出自己能一舉把這些人全幹掉的可能,不得不遺憾放棄了這個選項。


    那就隻能合作了。


    李立強自把自己的目光從棺槨上拔|下來,正撞上郭老閃爍的目光,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清楚彼此那些小心思,冷哼一聲。


    都是千年的狐狸,也沒必要玩什麽聊齋,兩人轉眼間達成共識——這裏最有資格獨吞的可不是他們,而是隱君客!別到最後他們被踢出去才好。


    李立清了清嗓子,試探說:“閣下,這裏的神氣…您打算如何分配?”


    林然第一個高舉手手:“隱君客前輩救過我們一命,我提議都給前輩。”


    李立幾人:“…”


    奪筍啊,多他媽筍啊。


    還特別強調“我們”,誰和你是“們”啊,你他媽才是舔狗的最高境界!


    李立他們一下子尷尬死了,已經到嘴邊的話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仿佛活吃了隻蒼蠅。


    隱君客偏過頭,那雙像含著金波的眸子,泠泠看了裝無辜的林然一眼,直接問李立:“你們要?”


    李立幾人有點尷尬,但還是點頭,說話倒也頗有技巧:“我們不敢多要,閣下分我們多少是多少。”


    隱君客伸手,一把“神氣”被撈在他掌心,他盯著這流光溢彩的一團,淡淡說:“這東西不好。”


    李立郭老沒說話,但眼神明擺著是覺得他可笑。


    “神氣”能有什麽不好?又能強身健體提高壽命又能提高修為,天底下最好的神藥都比不過——況且這東西如果真的不好,隱君客他自己怎麽還拿?!


    想獨吞就獨吞,何必說這種可笑的話。


    隱君客看著他們不以為然的神色,也不再說什麽,緩緩握住手,大半的“神氣”被他攥住,他轉身離開棺槨。


    李立郭老幾人對視,蜂擁衝過去:


    “我來!”


    “我先來。”


    “搶什麽搶,能吸收多少各憑本事。”


    向蝶看著圍著棺槨爭奪“神氣”的眾人,小心看了看林然,發現林然沒有去搶的意思,她咬唇遲疑一下,到底也沒有去搶。


    林然提起煤油燈,在大殿內轉悠起來。


    這座大殿建得極為華麗,除了堆積成山的珍寶古董、白玉鋪成的地麵,大殿四壁、穹頂也都刻滿壁畫,大殿周圍也立著一座座執戟的青銅兵甲甬,四角分別設有四個巨大的陪葬坑,林然望進去,裏麵是堆積成山的白骨,骨頭間纏滿了草黑色的不知名枯藤…這場景莫名詭異,從這高台邊望下去,看得人頭發發麻。


    林然揉了揉胳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轉身去看壁畫。


    她從門邊的壁畫往裏走,第一幅畫是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他穿著肅穆高貴的漢服,低頭站在一個房間裏,一個戴著冠冕的…皇帝(?)從椅子站起來,雙手緊緊扶住他手臂,像是懇切地請求他什麽。


    第二幅畫,這個華服男人換上了甲胄,騎著高頭大馬,帶著一隊精壯的古代騎兵在沙漠中奔馳。


    第三幅畫,在沙漠的最深處,出現了一座滿是濃濃異域風情的繁華城邦,街上的男人女人們都穿著華麗的服飾戴滿寶石首飾,雲一樣多的牛羊,地上流淌著鮮奶和蜜水,糧食堆積成山,因為太占地方而不得不被倒進河水裏,將河水都堆成麥穗的金色。


    第四幅畫,身著甲胄的華服男人緩緩走進一座無比華美廣闊的大殿,而大殿的高台上,高坐著一位身著彩色輕紗、頭戴裝飾滿寶石王冠的美麗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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