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卷。”


    黑袍男人的聲音很低, 還特別嘶啞,林然沒聽清楚,懵逼抬頭:“什麽?”


    妖主睨過她一眼, 就移開目光, 林然仿佛都能從他臉上看見具象化的“屁民也敢反問”幾個不屑的大字。


    這個時候小弟的作用就彰顯出來了。


    林然就看見那長得就不像好東西的諂媚胖小弟昂首挺胸往前幾步:


    “我們陛下的意思是, 五年前你從北邊凡人界來, 穿過雪山時是不是殺了一隻蝠妖, 是不是從他手裏拿到一卷妖族秘典?不要裝傻!我們都知道了,你騙不過我們!”


    胖小弟趾高氣昂:“我告訴你, 那本妖族秘典是我們妖域震族之寶!你一個小小築基,不要妄想含糊其辭, 更不要妄想私吞!你絕逃不過我們英明神武的陛下的法眼!”


    林然暗自咂舌,心想你老大就說兩個字,你是怎麽給解讀出這麽多意思——等等!


    “陛下?!”


    林然忍不住:“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放肆!”


    胖小弟高昂著下巴:“睜大你的耳朵聽好了!本大人乃妖域喜彌勒喜佛爺, 而這位,就是我們妖域至尊、尊貴無匹的妖主陛下!還不快快行禮拜見我們陛下!”


    林然頓時在腦子裏努力搜索【妖主】這個關鍵詞。


    在她記得的楚如瑤的故事線裏, 妖主隻是個背景板的存在, 書裏隻什麽時候提了一嘴他死翹翹了,那時候楚如瑤還沒有修到劍道至尊,萬刃劍閣也還沒覆滅,妖主一死,妖域群龍無首頓時大亂, 諸宗受命平叛妖域動|亂, 就順勢為楚如瑤開啟了在妖域的升級探險曆程。


    但林然真正穿越過來的這些年, 她可是聽說過妖主響當當的名號的。


    這個名號怎麽說呢……殺人放火說出去都不配排麵, 人家妖主殺人是按城端的。


    妖族迭代本來就很凶殘, 這位更是凶殘中的凶殘:當年血洗妖皇宮, 為清繳先妖皇餘孽幾乎把整個妖都屠了個遍,再之後連下妖域十三城,抗命者殺不服者殺有異心者殺!殺得妖族哭爹喊娘,一度有人在妖域邊界看見向來高傲的妖族屁滾尿流往外跑,堪稱能載入九州史冊的奇觀!


    傳聞那個時候場麵一度慘得連天道都看不下去了,時不時地都得在妖域下兩道雷警告一下,就愣是凶殘到這種境地。


    這是真暴君,正兒八經的暴君。


    林然回想著這位妖主陛下豐功偉績,頓覺整個人都矮了無數截,當即拿出自己小學見到年級主任的謙卑姿態,手扶著波棱蓋恭恭敬敬跪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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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過妖主陛下,見過喜彌勒大人,晚輩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妖主陛下親至沒能及時遠迎,誠惶誠恐悔恨之至,請陛下與喜大人千萬海涵。”


    喜彌勒頓時樂了。


    他雖然跟著妖主到處耀武揚威,哦,妖主耀武他揚威,乍一看很威風,但其實自己的苦自己知道:常年挨踹當人工擴寫翻譯伺候妖主大爺那都不算事兒,主要是這個威風也不是很到點兒上,因為一般妖主他耀武完、對麵也就當場成灰了…沒啥他擺威風的機會不說,那些死之前還會圖嘴痛快詛咒他八輩子祖宗;至於再外麵更是到處風傳罵他狗腿子,就沒一句好話。


    喜彌勒已經很多年沒聽過這麽樸質無華又核心明確的馬屁了…還他媽居然挺真誠!一看就是真心實意說的!


    喜彌勒有點美,倨傲地哼一聲:“算你有——”


    “妖卷。”


    喜彌勒瞬間變臉,怒喝:“沒聽見陛下尊口嗎誰讓你那麽多廢話還不快他媽把妖卷拿出來讓陛下等急了當場送咱倆升天!”


    林然:“…”


    天一:“…”


    天一對林然說:“我原諒他們了,關愛腦殘人人有責,看他主仆倆我就知道這妖域遲早藥丸,這個胸懷我有!”


    林然無言以對。


    每當她覺得修真界已經夠百花齊放的時候,就會有更豐富多彩的生物來拓展她的世界觀。


    林然沒什麽好說的,立刻從枕頭底下翻出儲物袋。


    在昆雲雪山的時候她就意識到這本秘典貴重,懷疑是意外從妖域流落出來的;之前放在儲物戒指裏,華陽城的時候儲物戒指被長風城主給拍碎,這秘典掉出來,竟然完好無損,林然就更知道它不簡單了,之後好好藏在最貴最結實的那個儲物袋裏隨身攜帶,睡覺都要枕在枕頭下麵——就說這拾金不昧的態度還有誰?


    看見她從枕頭底下摸出儲物袋,又嫻熟地從裏麵掏出秘典,喜彌勒眼皮跳了跳,小心翼翼瞅一眼妖主。


    妖主沒有表情。


    喜彌勒擦了擦額角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冷汗。


    林然摸出來秘典,顛顛跑過來,本想直接遞給妖主、但一想大佬怎麽能自己接東西呢,於是就先遞給喜彌勒,然後可乖巧地重新跪坐在床邊,水亮亮的眼睛就望著他們。


    “…”喜彌勒漸漸感覺哪裏怪異…這人族女人是不是太自然了點?!


    喜彌勒心裏嘀咕著,也沒有多想,手上更是片刻不敢耽誤,恭恭敬敬把妖典捧著遞給妖主:“陛下。”


    妖主麵無表情接過妖典,瘦長的手指翻開,在某幾頁頓住。


    林然突然想到曾看見過裏麵有空缺,趕緊說:“裏麵缺了不少頁,不是我撕的,是我拿到的時候就已經沒了。”


    手一頓,妖主看向她,意味不明:“你翻開過?”


    林然腦中警鈴大作,強烈的求生欲讓她義正辭嚴:“我就是剛拿到的時候好奇翻了一下,特別迅速,隻注意到裏麵缺了很多頁。”


    妖主沒有說話,盯著她兩息,忽然手一抬,一種無形的力量撥動著書頁迅速翻動,從迅速翻動的書頁字跡中湧出無數赤色的線,匯聚成一團扭曲的光影。


    那光影漸漸成形,在書上匯成一道縮小版的纖細人影。


    林然眼睜睜看著曾經的自己出現,瞬間心裏咯噔——


    “哇!”縮小版林然驚呼:“春、春|宮圖?”


    林然:“…”ovo


    喜彌勒:“…”ovo


    縮小版林然翻得簌簌作響,邊嘖嘖搖頭:“什麽秘典也不能畫小黃|圖啊。”


    林然險些當場哭成個護城河。


    我恨老天給我生了張嘴!


    喜彌勒“撲通”跪下瑟瑟顫栗,林然想都沒想撒丫子就要跑,卻被一隻鷹爪般的手狠狠扼住喉嚨。


    林然眼淚唰得流下來:“天一危快救命!”


    天一也很著急:“你這個事兒鬧得,我站在妖主的角度,覺得他不弄死你都不合理。”


    “…”林然哇地一聲哭出來:“這個時候你還扯什麽淡,他真的要滅我了!”


    “我正在想啊!”


    天一眼看妖主狠辣要扼斷林然的喉嚨,各種脫身的方法紛疊閃過,最後一咬牙:“引天雷吧!”


    這次情況和別的不一樣,妖主太強大了,他基本已經是現在這個世界武力值天花板的存在,而且手腕鐵血凶殘,膽大妄為無所顧忌,林然看過妖域秘典,在他看來就是最大的隱患,為了防範於未然,恐怕此時就算爆出江無涯弟子的身份他也會照殺不誤!


    引天雷九死一生,但是落在妖主掌中十死無生,還不如搏一線生機!


    林然猛地叩住妖主的手指,靈氣倏然翻湧,天空察覺到異樣的能量波動,迅速匯聚起雷雲。


    妖主冷冷盯著她,像是在望著一隻垂死掙紮的螻蟻,沒有戲謔沒有輕蔑,隻有冰冷得近乎漠然的殘酷。


    她的反抗出乎意料地柔韌,已經超過了築基甚至金丹能有的水平,妖主眼尾微微一眯,又無謂地繼續用力。


    無所謂她有什麽秘密、底牌,也無所謂她是個好人、壞人,看了妖域秘典,哪怕有一線可能在未來釀出禍亂,她就得死。


    尖細指甲劃破柔軟的皮肉,殷紅額的血珠湧出來,隨之飄出一絲極淺的特殊香味。


    妖主臉色瞬間變了。


    血眸驟然殘厲,林然隻覺得喉嚨又是一緊,已經被生生扼著扯到他麵前,咫尺就是他蒼白瘦削的麵龐和直勾勾的眼珠:“你——”


    他像是想要掐緊,卻又頓住,莫名盯著她一會兒。


    林然一臉警惕回瞪著他。


    她要再拖延一會兒時間,得拖到雷——


    她眼看著他突然吞了下喉嚨,被蒼白皮肉裹著的凸|出喉結上下滾動,越來越劇烈。


    下一瞬,林然脖頸一鬆,還沒來得及呼吸一口新鮮空氣,肩頭就被狠狠咬住。


    林然:“…!!”


    林然震驚了。


    你不僅掐人,你還咬人?!


    牙齒破開皮膚,扯開柔韌細膩的血肉,溫熱清甜的鮮血滾入口中。


    滿口的元氣,滿口的元氣!


    類人的血紅眼眸瞬間化為尖利豎瞳,林然聽著他喉嚨裏突然滾出奇怪的聲音,像是某種獸類微微尖銳的嘶吼。


    然後她脖子又被掐住。


    林然:“…”


    等、等一下,殺人、吸血…


    林然突然悚然想起,她翻那本秘典時候裏麵是不是看見過這樣的圖畫?


    ——難道妖主恰好就修煉的這本秘典?!


    林然眼前一黑,瞬覺前途無亮!


    她咬咬牙,利芒瞬閃,床頭風竹劍猝然暴起自背後狠狠朝妖主刺來,埋頭在她肩上的妖主頭也沒抬,隻猛一拂袖,悍然妖風直接把劍掀翻撞飛出去!


    林然:“…”


    林然哭得好傷心:“天一天一快來雷劈我!我要被吸幹了!”


    “不,等一下。”


    天一卻“噯”了一聲,驚呼:“你的修為在提升!”


    林然一愣,才發現自己的修為真的在提升,速度非常快,明明剛過築基巔峰的修為眨眼就朝著結丹的坎兒狂奔。


    她再細細感受,是有某種陰涼的氣流從肩頭被撕咬開的傷口湧過來,那力量很強,一進來就順著經脈橫行霸道地衝撞,但奇異的是所過之處她的身體非但沒有被撞得皮開肉綻,反而與體內血肉融合在一起湧動,滋生出更多的元氣,連帶她之前雷劫留下的暗傷都在迅速恢複。


    “這不是吸血。”


    天一震驚:“臥槽,這踏馬是雙|修!”


    林然:“??!”


    林然懷疑自己耳朵瞎掉了:“什麽修?雙什麽?!”


    “閉嘴。”


    這句話不是天一說的。


    林然差點以為是自己說漏嘴了,她驚悚捂住嘴,才注意肩頭什麽時候空了,她對上一雙紅到發亮的眼睛。


    妖主嘴唇還浸著她的血,唇線薄得像剛弑了血的刀鋒,眼角發紅,乍一下抬頭時眼神都是散的,隔了幾息才重新恢複冰冷,冷冷睃著她。


    他盯著她,豎瞳晦暗不明。


    枯瘦的手攥著她脖子,緊了又鬆、鬆了又緊,來回幾次。


    林然心提起又放下,提起又放下,都想求他掐不掐的給個痛快行不行——


    妖主意味不明盯著林然,林然木呆呆看著妖主。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就這麽僵住,場麵一度凝固。


    “…陛、陛下?”


    喜彌勒都看傻了,瞠目結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頭,小心翼翼說了一聲。


    妖主像是被這一聲回了神,看著林然,眼神陰晴不定。


    “閉嘴。”


    他又啞聲說了一句,然後低下頭,在林然驚悚又不解的眼神中,側臉咬住她脖頸。


    逐漸鋒利的尖牙咬開細嫩的皮肉,這回口子被克製著咬小了一些,這裏的血管離心髒更近,更鮮甜的血殷出來,被冰冷鮮豔的嘴唇吮走。


    林然聽見喉嚨吞咽的聲音,伴隨漸漸急促的喘息。


    林然快瘋了:“我雷呢!我雷怎麽還不來——”


    天一:“我給停了。”


    “!”林然窒息:“你搞什麽?!”


    “他現在沒有殺意了,你又死不了還引什麽雷,那是不得不同歸於盡的最後手段,但凡有一點可能也不能主動讓天雷給咱倆劈死。”


    天一給她解釋:“而且我仔細分析過了…這個妖主還有元|陽。”


    林然:“…?”這但凡有一點邏輯?!


    天一:“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會不受控製地和你雙|修,但他是元嬰,你是築基,你倆差距太大,這雙|修根本就是采|補啊!采|陽補陰,是你占便宜啊!你看看你這修為噌噌飆的,你看看你這傷勢噌噌恢複的,神仙藥都沒這麽帶勁兒的。”


    林然漸漸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天一突然揚起嗓門,亢奮道:“綜上所述,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林然大聲說:“不!你沒有!”


    “嘖。”天一被迫戛然而止,鄙視她:“慫蛋,你也就這點格局了。”


    “…”林然嚎啕:“球球樂放過我吧,你說我現在該怎麽辦才好?!”


    “你什麽都不用幹。”天一滄桑點起一支煙:“你就靜靜坐著享受就好。”


    林然眼前發黑。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失血過多產生的幻覺,感覺身上輕飄飄的,傷口出乎意料地並不疼,酥酥麻麻會偶爾躥過一點觸電似的小電流。


    倒是她覺得肩上壓著的腦袋越來越沉,妖主靠得更近,幾乎把半邊身子的力量都壓在她身上,起起伏伏的鼻息打在脖頸上,皮膚粘粘的,血湧出來就被吸走,冰涼嘴唇蹭著,細長柔軟的舌尖舐過,上麵似乎還有無數細小倒刺,粘膩的麻中夾雜著些微尖銳短暫的刺痛,讓林然有一種被蛇信舔過的微妙驚悚感。


    但她很快就知道那不是蛇。


    因為她看見一條尾巴。


    一條毛絨絨的赤紅尾巴不知打哪兒鑽出來,堂而皇之順著她的腰纏過,看似細軟的絨毛鋼針般刮裂她的衣服,然後是第二條、第三條…


    林然:“…”


    林然兩眼一翻,下一瞬,渾身驟爆出強悍的氣波,四方靈氣呼嘯著朝她湧來,穹頂已經消散的雷雲重新匯聚!


    她要結丹了!


    妖主鬆開嘴,最後一滴滲出的血沒來得及吮走,順著滴進下巴凹陷的美人溝裏。


    他眯眼看著自發恢複成盤坐姿態準備應劫的人族少女,歪在床旁邊,一手撐頭側枕著,似是出神了會兒,另隻手背才懶散抹去嘴上的血,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兒,然後對喜彌勒伸出手。


    喜彌勒呆了一瞬,趕緊彎腰跑過去,從袖口裏抽出一杆細長的烏色煙杆,往煙袋鍋裏填上煙絲,點燃了,才跪著小心翼翼遞給妖主:“陛下。”


    妖主接過煙杆,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口煙氣。


    嫋嫋白霧間,喜彌勒悄悄抬起眼,看見幾條柔軟的赤紅長尾從黑袍下伸出來,隨意搭在床上。


    妖主半闔著眼,蒼白臉頰罕見地浮出些許氣色,嘴唇濕紅得厲害,神態幾分慵懶,萎靡和妖冶糅雜出一種說不出味道的煥然容光。


    喜彌勒險些沒驚掉眼珠,瑟瑟低下頭,心裏卻倒吸一口涼氣,媽的,這築基小丫頭簡直神了!


    妖主有一搭沒一搭吸著煙,沒有聚焦的血眸遊移著落在那邊少女身上,豎瞳冰冷寡淡,看不出什麽表情。


    ……


    “黑淵與幽冥是九州兩大絕地。”


    小樓西,包閣內,瑤琴弦音渺渺。


    雲長清與元景爍坐在窗邊對酌,對麵角落裏,淺凝姑娘柔順跪坐著撫弄瑤琴。


    雲長清笑著與元景爍說起九州奇趣怪談,正說到黑淵與幽冥:“相傳有些亡者死後,死前極其不甘的妄念化為執念,糾纏著魂魄不得解脫,於是無法|輪回轉世,他們的肉身消融,魂魄會墮入黑淵,而執念與記憶就會落入幽冥絕地。”


    他侃侃而談,背對著淺凝姑娘的手指卻在酒水中輕輕一蘸,指腹在桌上無聲寫下


    【家父老祖已經帶人趕來,就蔽在金都城外,正在聯絡金都一些隱線埋下的心腹家族,隻再等燕州其他諸族聞訊匯聚,裏應外合立刻攻入金都控製慕容夏侯兩族】


    元景爍餘光瞥著,端起酒杯喝一口:“是嗎。”


    “自然。”


    雲長清笑:“不過黑淵已經許多年不見了蹤跡;而幽冥自來縹緲,入口的出現毫無征兆和規律,要說倒也有很久沒人見過絕地真正的真相。”


    他又寫【父親又與我傳信,說老祖懷疑慕容夏侯家用來製造半妖的秘法便是當年邪修幽冥手中的邪法。】


    元景爍無聲挑一下眉


    【淬心塔是幽冥本命至寶,但父親最近從老祖口中得知當年真相,淬心塔最初的雛形其實並非幽冥所鑄,而是曾經某一位至強者留下,偶然被幽冥所得,鑄成如今的淬心塔,相傳淬心塔第九重裏就封藏著那位至強者留下的一段天機。】


    雲長清寫【你可有法子能闖過第九重?若是能在與慕容夏侯家撕破臉前得到那段天機,或許其中就包含著對此邪術的克製之法,或於大計有益。】


    元景爍望了望那段水跡,神色絲毫未變,隻故作輕狂一笑,雙關道:“這確實很難,但也並非不可能,有機會我定要去試試,說不準成功的那個就是我。”


    雲長清笑了。


    水跡轉瞬消失,一切無波無瀾,雲長清又端起酒杯,元景爍擺擺手:“不喝了,再喝要醉了。”


    元景爍望了望天色,見已經是日落黃昏,終於能站起來,迫不及待地提出告辭:“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雲長清看少年雖然臉頰微微泛著酒意,卻眼神明亮愈發神采奕奕的樣子,心裏滋味複雜,歎氣擺擺手:“走吧走吧,你杵在這兒也看得我眼疼。”


    元景爍唇角止不住地往上翹,輕輕摸著手裏雕好的簪子,正要說什麽,就聽轟然一聲雷鳴。


    雲長清元景爍往窗外望去,隻見金都半邊天空匯聚起雷雲。


    “是結丹雷。”


    雲長清看了看,沒怎麽在意。


    金都群英匯聚,隔三差五就會有結丹的,看多了實在不足為奇。


    但元景爍卻皺起眉:“丹雷的位置…是我們那邊。”


    話說出來,他自己心裏先跳了一下。


    雲長清一怔,反應過來:“林師妹剛到築基巔峰,應該不是…”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元景爍心裏莫名不安,他匆匆說一聲,在淺凝姑娘微訝泫然的一聲“公子…”中,毫不留戀快步衝出了包閣。


    雲長清見元景爍神色焦慮,又望了望那天邊愈聚愈凶的暗紫色雷雲,不知怎地,忽然也覺出微妙的不祥來。


    他眉頭皺了皺,站起來,也追著元景爍而去:“景爍…”


    ……


    林然猛地睜開眼。


    毛絨而尖銳的觸感從腿邊刮過,赤紅蓬鬆的尾巴緩緩移動,尖聳的尾巴尖漫不經心地搖曳。


    “渡劫。”


    嘶啞的聲音從後麵響起,冷漠而不容置疑:“然後,與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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