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萬人劍閣門口,洪荒巨獸般龐大的傳送方舟從遠方的雲霧中緩緩駛來,大廣場上人群早已熙熙攘攘,準備啟程去雲天小秘境的弟子們都很忙。


    他們有被師長拉著諄諄叮囑出去不要瞎雞兒幹仗的,有被蘿卜頭小師弟妹們拽著衣角流著口水嘰嘰喳喳讓帶好吃的好玩的,有被滄桑師兄摟著肩膀語重心長傳授省錢小妙招和打|黑工集散地的...


    在這仿佛幼兒園新學年開業大酬賓的熱鬧場麵中,林然也隻好成了被送小朋友的一員。


    江無涯就像第一天送孩子上幼兒園的老父親,就差手裏再拎個芭比娃娃小書包了,邊走邊叮囑:“儲物戒指戴好了,什麽時候都別摘下,裏麵的東西等你下了山,尋個合適的拍賣行換成靈石,要尋那種大的拍賣行,你年紀小,別被人哄騙了,有事拿不準就去問你大師兄,再不然就去問你掌門師叔,和師兄弟們都好好相處,好好交朋友...”


    林然亦步亦趨跟著老父親的腳步,乖乖點頭:“好的師父,可以的師父。”


    江無涯活似個老媽子,語重心長絮絮叨叨:“你性子憊懶,在家裏沒事,出去可不行了,得記著自己的事兒,知道嗎,儲物戒指戴好,裏麵的東西分門別類放好,法寶丹藥符咒位置都記住,別用的時候就找不到現翻;還有自己的劍、自己的劍鞘都拿好,不用的時候就掛在腰側,別給丟了...”


    “...師父。”


    林然越聽越黑線:“我是劍修,怎麽可能把劍都丟了。”


    那麽大個劍都能丟,她到底在師父心裏是個什麽形象,這像話嗎。


    江無涯也覺得自己說得不太像話,神色訕訕,奚辛笑嘻嘻補刀:“他老糊塗了嘛,阿然別聽他的,在外麵玩得開心就好,東西都搞沒了也沒關係,要打架了隻管保護好自己,把其他人打死打殘都無所謂,隻要阿然好好回來,缺什麽東西要平什麽事隻管讓江峰主出去賣|身抵押嘛。”


    江無涯:“...”


    林然立刻孝順表示:“不用不用,師父您不用出去賣...買,我在外麵會乖的,不會亂花錢,也不會打架惹事的。”


    “...”江無涯掐了掐跳痛的太陽穴,在林然以為他會黑著臉說奚辛是開玩笑不要惹是生非的時候,他卻道:“小辛說得太偏激了,但是也不是沒有道理,世上人心叵測,你出門在外,不惹事,但也不必怕事,誰若是想欺負你,你不必客氣,是打是殺,你隻管動手,自有師父給你擔著。”


    林然怔了一下,睜圓了眼睛有點呆地看著他。


    奚辛看了江無涯一眼,眼神有點幽暗怪異,但想到這也是自己早做好的打算,撇撇嘴,雖然心裏呷醋,終究沒有說什麽。


    林然反應過來,卻笑道:“師父,您這樣縱容我,也不怕我真惹了大事,到時候您可就有的麻煩了。”


    “師父不怕麻煩。”


    寬厚的手掌輕輕壓在她肩膀,林然怔怔看著這朝夕相處了八年的師長。


    他容貌冷峻,眉目卻溫和,疏朗含笑的目光中,有著沉淵般浩大又厚重的溫柔:


    “你要記得,師父永遠是你的後盾,會永遠站在你身後。”


    他倏然一笑,緩緩道:“阿然,師父隻希望你快樂。”


    ......


    方舟緩緩在萬仞劍閣宗門外停下,侯曼娥站在方舟船頭,看著下麵那人山人海嘰嘰喳喳的恢弘場麵,嘴角不由抽了一下。


    無論多少次,她還是沒辦法適應這萬仞劍閣的畫風,這麽牛逼一宗門,這麽牛逼一群劍修,怎麽整得跟鄉村聯誼大趕集似的,說好聽了是簡約質樸,說不好聽了,那真是土得都別具一格。


    侯·穿前時尚大明星·穿後北辰法宗大小姐·超有錢有勢美豔小天才·曼娥昂了昂下巴,揮一揮手,方舟的艙門緩緩打開。


    “方舟來了!大家上船吧!”


    被師長和師兄弟妹拽得團團轉的劍閣弟子們老激動了,終於不用被轉成個陀螺了,一個個拿著劍提著包袱興衝衝跑上方舟,然後朝著方舟下的眾人熱情揮手:


    “師父拜拜,我出去一定不會亂打架的,我一定會有理有據打架的!”


    “師妹,唇脂你要什麽顏色來著,什麽紅...對了,是不是大姨媽紅?!”


    “師兄師兄,記得幫我照看我送給我媳婦的衣服,都放在我床底下了,那可都是我親手雕出來的劍鞘,別讓那誰搶走...不!不行!你不能偷給你媳婦穿!那是我媳婦的(撕心裂肺)——”


    聽完了全程的侯曼娥:“...”


    侯曼娥暗罵一群傻吊,眼睛卻不由往四周瞟。


    她先看到了舅舅闕道子,又看到他身前正認真聽著他教誨的晏淩和楚如瑤,還有其他長老身邊得意的弟子們...她粗略掃了幾眼,大概估計了一點萬仞劍閣這次前往雲天小秘境弟子們的實力,暗暗咂舌兩下,然後才看見了她想瞅的人。


    林然正轉過身,揮手和兩個人道別,其中一個自然是她師父江無涯,而讓侯曼娥驚訝的是,江無涯旁邊竟然還站著一個容貌極為昳麗的少年。


    那少年是誰?侯曼娥疑惑,原著裏有這麽個人嗎?這麽絕美一臉蛋,但凡出場過肯定早被粉絲們尖叫蓋樓討論了,她怎麽一點印象沒有啊?!


    林然看著江無涯關懷的目光,彎了彎眼睛,認真道:“師父,您放心吧,我會很好的,也會很快樂的。”


    江無涯笑:“好。”


    身後方舟悠遠的鳴笛聲響起,江無涯看了一眼:“方舟到了,阿然你走...”


    “等一下。”


    一直沒出聲的奚辛突然走過去,握住她腰側的劍鞘,輕巧把一個小小的東西別在劍鞘上。


    林然低下頭,發現是一株桃花。


    那桃花盛放得極為嬌豔,粉嫩的花瓣舒展,仿佛是剛從枝杈摘下來。


    林然怕它掉下去,伸手想把它拿起來,才發現奚辛也不知是怎麽弄的,這朵桃花竟已經鏤印在劍鞘上,仿佛成了與竹鞘融為一體的花紋,卻鮮活得連花脈的線條都清晰可見。


    奚辛問:“好看嗎?”


    林然喜愛地摸了摸:“很好看。”


    她說話的樣子總會很認真,所以誇讚就顯得格外真誠,讓人聽得心裏特別歡喜。


    奚辛唇角翹起,眉眼飛揚的弧度嬌縱乖張,卻怎麽也無法讓人生厭:“它會一直陪著你,隻陪著你,你要好好待它,不可以叫它傷心。”


    呃……


    林然愣愣看著劍鞘,不是很想得明白她能怎麽讓一朵桃花傷心,花能怎麽開心?難道她要每天給劍鞘上油,給它每天擦得油光滿麵容光煥發?


    林然覺得這可以回去再琢磨,當務之急當然是哄好奚爸爸,所以她鄭重點頭:“好,我一定會好好愛護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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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她這麽承諾,奚辛頓時就像被揉順了毛的貓主子,毛茸茸一團貓餅癱在那裏綿軟甩著尾巴,渾身散發著心滿意足的喵喵泡泡。


    江無涯忍不住感慨,他也隻見奚辛被她哄得這樣乖過。


    林然和江無涯對視一眼,眼中都含著笑意。


    “我要走啦。”


    臨到走了,林然突然覺得還有好多話要說,竟然忍不住也開始絮叨:“我走之後,你們更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師父您喝醉了別隨處一躺就昏天黑地的睡,好歹回家裏躺著;阿辛也是,偶爾可以去後山啊主峰那邊走走嘛,別天天圈在無情峰上跟自閉兒童似的...我這次不會走很久的,等出了雲天秘境我就回來,快到家的時候我會給你們發通訊的...”


    奚辛聽著她關切的念叨,紅豔的唇抿住,心裏泛著甜,又越發不開心讓她走了...要不然還是把她拉回來?


    後麵再次傳來催促的鳴笛聲,方舟已經開始隱隱開動,江無涯怕奚辛又鬧起來,也怕這孩子誤了時間,壓著她的肩膀推了推:“好啦好啦,我們都有數,快去上方舟去。”


    林然被江無涯推了幾步,順著人流往前跑,邊跑邊回頭大聲說:“師父,阿辛,我回來會給你們帶禮物的——”


    江無涯莞爾。


    攔人最好的時機過去了,奚辛狠狠剜了江無涯一眼,也隻好換上燦爛明媚的笑臉,用力招手揚聲呼喚:“阿然姐姐要好好玩,要早點回家,我們等著你啊~~”


    林然遙遙應了聲,才輕快地跑向方舟。


    江無涯含笑望著她活潑的背影,卻對身邊人道:“我還以為你不會放手。”


    “我從不打算放手。”


    奚辛一眨不眨盯著林然遠去,纖瘦豔麗的少年,忽的幽旎輕歎一口氣:“可是誰叫她那麽可愛地看著我,那麽認真地擔心我、想趕快長大來保護我呢,完全不舍得拒絕啊,沒有辦法,隻好讓她先出去飛一飛了……反正她答應了很快就會回來,不是嗎?”


    江無涯搖頭失笑。


    林然跑到方舟階梯前,忽的回過頭朝他們笑了一下,笑得眉眼彎彎,像遍灑了漫天明亮的星光。


    江無涯擺了擺手,然後背過手,含笑看著她越跑越遠。


    什麽是快樂呢?


    做想做的事,殺該殺的人,在想偷懶的時候掛在竹林裏美美睡一個懶覺,和誌同道合的新朋友一起行俠仗義快意恩仇,在滾滾世俗紅塵中暢快大醉一場,然後趁三分酒意嬉笑並肩在雲崖之頂俯瞰萬裏浩瀚山河。


    那是少年的意氣風發,是對未來無窮美好的憧憬,是有知己有後盾有夢想所以無懼無畏敢與天下為敵的一腔天真和純粹,比太陽更灼人,比陽光更耀眼。


    什麽是快樂,自由就是最大的快樂。


    他可以被困在無情峰一輩子,但是他願意給他的阿然,最盛大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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