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2-15


    我有心覷了覷劉娉神色,她滿麵快意,想必此刻通體舒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約莫汪若琴在心底掂量了一下,找不出雲意的把柄,最終道:“嬪妾不是那個意思,嬪妾愚鈍,本來是想說沈芳儀時時眷顧寶婕妤來著。”


    蕭琮不耐道:“好了,說些廢話何用?你說,誰是那個奸夫!”


    這是什麽話!


    “奸夫”二字像把利刃,在我心上割開一道深深的傷口,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他從未對我說過重話,我也以為我們互相信任早有默契,沒料到他居然說出這樣粗俗侮辱的字眼,我雖然垂首跪著,卻能感覺到周遭的指指點點,臉上也像被人扇了無數個耳光一樣火辣。


    汪若琴囁嚅道:“嬪妾聽說,好像是家中小廝……”


    驟聽此語,我簡直想仰天大笑,她們居然能編出這樣的笑話!


    小廝?當真是查無對證的事情,靖國府來來往往數百個小廝,就算要查要找,也未必清楚是哪一個,盤查的時間久了,隻會讓蕭琮對我的鄙視加深。身為妃嬪,與奴才牽扯不清,說出去誰不看我的笑話?既能中傷我,又查無對證,真是好計!


    我默默捏緊拳頭,收斂心神。既然她捏造出的都是無稽之談,我還怕什麽?


    雲意端然出聲道:“你說的小廝,莫非是雙成?”旋即又捂住口,有悔之莫及之態。


    我不意她說出這種話來,驚愕之下扭頭看她,卻見她正對我使眼色,又瞄一眼媜兒。我心頭豁然開朗,隻默了聲不說話。


    汪若琴甫時不料雲意會說出人名來,想是也不及思考,脫口而出道:“正是呢!連沈芳儀都知道名姓,想必不會錯了!”


    蕭琮氣的臉色發青,恨恨的望著我,十指成拳咯咯作響。


    劉娉厭惡道:“虧得皇上寵你,你居然與家中小廝私通,進宮之後還私相授受!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汪若琴呐呐道:“那人不過是個奴才,好吃懶做,耍賴使潑,什麽不幹?這樣下作的人,妹妹何須時時不忘刻刻記掛?私相授受不說,還把私情之物視若珍寶……”


    我此刻已經完全放鬆,她越是把雙成說的不堪,媜兒臉上的陰沉越是沉重一分,隻是眾人都圍著我,無人注意到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我顫聲道:“表姐怎知道的這樣清楚,莫非表姐也見過雙成?”


    汪若琴見雲意臉色蒼白惶恐之極,越發口無遮攔:“嬪妾未入宮之前便聽說妹妹的事了,雖未曾見過,想必能入妹妹法眼的,即便偷雞摸狗,也是個風流倜儻的人兒吧!”


    “夠了!來人!”蕭琮一聲怒喝,長身而起。


    皇後見他怒極,溫聲勸阻道:“皇上三思,此事難以偏信,皇上金口一開便無轉圜!若此事當真,便將寶婕妤粉身碎骨也不值什麽。若此事子虛烏有,寶婕妤含冤,皇上又當如何?”


    我見氣氛已然膠著,想要的效果也已經達到。此時便起身複跪,鄭重行了大禮,涕泣道:“皇上盛怒,嬪妾並不敢忤逆強嘴。隻是媜兒並未說過這等胡話,汪寶林口口聲聲嬪妾與奴才有染,究竟有何憑證?若說一枚死物便能汙人清白,嬪妾想請問一句,在場各位誰個宮裏沒有從娘家帶來的東西?難道那都是不清不白的?”


    我略緩一緩,又鎮定道:“況且,雙成是表姐入宮後被父親買回來的小廝,常年隻在外房打轉,嬪妾不喜歡看雜耍,很少使喚過他。不知道表姐所說‘以前聽說’是哪個以前?‘好吃懶做的奴才’又是哪個奴才?”


    汪若琴仍辯道:“可是連沈芳儀都說了……”


    雲意此時恢複了往日的神采,輕蔑道:“嬪妾不過故意說了一個死人的名字,也犯得著你當做把柄牢牢握住不放?”


    “死人?”眾人不禁訝然出聲。


    我唇角勾起一抹漠然的笑意:“此人在嬪妾進宮之前與丫鬟相約私奔,不料猝死府中,闔府皆知。試問表姐對我的行蹤既然了如指掌,還清楚我入宮後仍與他來往密切,怎麽會不知道他早就死了呢?嬪妾敢問一句,活人如何與一個死人私相授受?”


    汪若琴瞠目結舌,實料不到雲意說那句話是故意丟擲的魚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蕭琮望向我的眼神刹那柔和了許多。


    媜兒剮了汪若琴一眼,冷語諷道:“這個人死了,還有另一個,靖國府的奴才多了,表姐可要仔細慢慢的想。保不齊就能找出個毫無破綻天衣無縫的來搭配給寶婕妤呢。”


    眾人雖不敢搭話,但眼神交遞,言語低議間都顯出了對汪若琴的蔑視來。


    指環雖小,好在通體銀白,光芒閃爍,在大理石鋪就的地板上分外顯眼。不一時,便有內監恭恭敬敬捧著奉到皇後麵前。


    薛淩雲一瞥之下便長出一口大氣道:“阿彌陀佛,幸好臣妾來了,否則豈不是讓皇上冤枉了寶婕妤?”


    所有人都不明就裏的轉向她,薛淩雲盈盈一福道:“皇上不必宣召他人了,臣妾可以為證。這指環確是裴家二公子贈給寶婕妤的。去年擇選饋歲之禮時老三還跟臣妾提過,說裴二公子從西域帶回來一枚指環,他眼熱得很,二公子卻不肯給他。原來是給了自己親妹妹的。”


    這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便連我也大感意外。汪若琴大氣不出跪趴在地,拱起的脊背更是抖的如風中殘柳。


    劉娉沉聲道:“皇後未曾親眼所見,此指環未必是彼指環……”


    一直未出聲的和妃打斷了她的話,麵色厭惡:“事關天家清譽與寶婕妤清白,皇後乃一國之母,她說的話豈有兒戲?”


    媜兒緩步上前,柔聲道:“皇上您仔細看看,這樣特殊材質的指環天底下能有幾個?別說奴才們得不到,就連一般的官宦人家隻怕也難一見。這個就是嬪妾哥哥帶回來的,難道我的話您也不相信麽?”


    我見蕭琮臉色稍緩,放下一身穩重,膝行上前抱住蕭琮,泣不成聲:“表姐恨嬪妾奪了皇上的寵愛,嬪妾不敢爭辯。可是皇上您是清楚的,嬪妾何曾爭寵,何曾邀媚?嬪妾不明白,嬪妾一心在皇上身上,難道錯了嗎?嬪妾究竟做錯了什麽,要被自己的表姐如此汙蔑詆毀?難道真要嬪妾與腹內孩兒血濺當場,表姐才甘心嗎?”


    汪若琴闃然揚頭哭道:“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是媜兒,是媜兒告訴我……”


    媜兒眉頭一擰,朗聲道:“笑話!寶婕妤是我親姐姐,我就算再沒腦子,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況且皇上寵嬪妾並不比姐姐少,我何至於要如此下作陷害姐姐?分明是你立意挑撥我們姊妹關係,害不了姐姐,便又要害我?!”


    蕭琮沉了臉不言,俯身望向我,低低道:“既然隻是一個玩意兒,朕扔了它,你慌什麽?”


    我在一刹那出現了恍惚,是啊,我在慌什麽?不過就是一枚長久不戴的指環,我為什麽會覺得心都被揪緊了一樣難受?


    心亂如麻,怎麽說,到底要怎麽說?


    少庭那漠然惆悵的臉龐在腦海裏時隱時現,那是我曾經最愛的人,我要怎麽說才能在精明的蕭琮麵前既保全自己又保全他?


    蕭琮見我緘默,不禁冷哼。我腦中靈光一現,忙叩首回道:“嬪妾不敢說……”


    “朕既然問你,有什麽不敢說的?說!”


    我以首磕地,語若遊絲:“嬪妾與哥哥從小要好,哥哥在邊疆駐守,長年難得回來。邊塞苦寒,又常有敵寇犯邊,哥哥生死難測,嬪妾睹物思人……”


    雖是編造的謊言,卻又全是事實,我說著,想起少庭傷痕累累的樣子,禁不住淚如泉湧。


    蕭琮仍沉穩道:“這也是人之常情,為何你不敢說?”


    “嬪妾和裴充衣曾經都求過皇上,想著將哥哥調離青海,但皇上不允。嬪妾想著,留著這些東西,也算是留個念想,萬一哪天哥哥真的……但這些話,嬪妾如何說出口?主將調動乃軍國大事,嬪妾怕皇上生氣……”


    他一手拉了我起來,又宣雲意起身。雖未說話,觀其麵色已經信了八九分,隻是餘怒未消,麵色鐵青。


    “汪氏蛇蠍心腸,詆毀後妃,意圖忤逆……”


    我看向蕭琮,他的樣子平靜之極,淡淡幾句話,我聽起來卻似乎沉重萬分。皇後輕聲提醒:“皇上,汪寶林罪不至死……”


    汪若琴不哭不鬧,隻怔怔的等蕭琮發落。


    蕭琮偏首問我:“依你如何?”


    我一時呐言。我對汪若琴的恨意遠沒有對郭鳶的那麽深刻,若是讓她死,此時也不過是幾句話的事情,可若真是那樣,也不過讓正明宮又多了一條亡魂,父親和三娘又該怎麽看我?


    汪若琴發髻委頓,金釵在旁側半垂不垂,那模樣狼狽可憐之極,我覷蕭琮的神色並非有置她於死地的意思,便順著他的心思哀戚道:“汪寶林雖然可惡,畢竟是嬪妾的表姐,皇上仁厚,看在太皇太後、太後兩位老佛爺吃齋念佛的份兒上,不要再為嬪妾手染血腥了!”


    蕭琮舒一口氣,悶聲道:“你倒是會賣乖。隻是不罰無以服眾!”


    媜兒排眾俏聲道:“嬪妾愚見,汪寶林鑄成大錯都是因為閑的慌,有工夫編排這些,不如去掖庭學點規矩。再說了,既是愛說閑話惹的禍,皇上賜她一碗啞藥,讓她從今以後說不了話便罷。”


    蕭琮略一思忖,唇角微勾:“也罷,就依你。留她一條賤命。”


    汪若琴身子一顫,絕望的神色從周身蔓延開來。她嗓音極甜,民間歌謠“蜜糖不若琴音甜”說的就是她得天獨厚的嗓子,如今被媜兒一句話毀了,從此不能歌唱不能說話,蕭琮雖沒有要她死,卻將她貶到掖庭做事,從此斷了宮裏的榮華之路,簡直比死還難受。


    雲意輕輕捏一捏我的手,附耳道:“你現在知道裴媜的厲害了。”


    我泛起苦笑,從剛才媜兒和蕭琮對話我便大約的領略到了,她在蕭琮麵前並不十分避忌,說話行事都率性而為,奇怪的是蕭琮並不覺突兀,可見兩人感情也不是皇帝與妃嬪之間的例行公事。


    再看劉娉,她隱身於其他人之間,毫不顯眼,幾乎看不到了。


    和妃恬然道:“好了好了,這可又是飛來橫禍,寶婕妤今年可是犯了太歲?看樣子要去靈符應聖殿多請幾炷平安香才好。”


    我平靜以對,再看蕭琮,他卻偏了頭不再看我,隻跟別人說話。


    “皇上。”我輕輕的喚他,他湮沒在一眾妃嬪的嘰嘰喳喳中,似乎聽不見。


    心中酸涼,我看得出來,他還是有芥蒂的,對我的不信任一點一滴滲進血脈。我解釋不清,也無從爭辯。


    隨他去吧,一切等到生了這個孩子再說,勞心勞力,我也實在支撐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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