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緒慢了幾步,趕到時嚇了一大跳。


    狗被趕走,可虞令淮腿上的傷口鮮血淋漓,觸目驚心。那是小容緒頭一回見血,直接嚇哭了,一邊幫他捂著傷口,一邊喊人來救命。


    「原來你在看的是這個疤。」虞令淮思緒收攏,訕訕又尷尬地笑笑,在心裏揍了自己一拳。


    「嗯。」容緒把他褲腿放下,眼中含有歉意,「那時候我太害怕,都忘了跟你道歉。」


    回家後聽阿娘說被狗咬過的人可能得瘋病,會很快死掉。而容緒不想虞令淮死,於是拉著他上醫館求診。


    大夫能做的也就是處理傷口,對於後續情況並不能做出保證。


    容緒聽了,感覺天都塌了,糾結了一會兒對虞令淮說:「我們有婚約在身,這傷又是我害的,如果你死了,我就跟你一道死。」


    虞令淮隻覺得腿疼,並未感到自己有瘋的跡象,約莫不會有事,便安慰她說:「你活到七老八十再死吧,不然誰給我燒紙啊。」


    這話如同火上澆油,容緒的小手握著紙筆開始寫遺書,囑咐家裏人給她燒紙的時候,別忘了給虞令淮也燒。那時中元節流行給故人施鬼飯,燒元寶,放山水燈,容緒一一寫上,企盼一個都不能少。


    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恍若隔世。


    虞令淮臉上帶著笑,「你不提我都忘了,那時聽了一個土方子,我們天天蹲守你家那大狗,一連觀察十日有餘,見它無恙,這才放心。」


    容緒也噙著笑。


    那條大狗別說無恙,可謂身強體健,一頓吃下不老少,皮毛光滑水亮。


    並且虞令淮也不是什麽大氣之人,她害得他被狗咬,他就把生薑雕成排骨模樣,放進菜裏哄容緒吃下,辣得她直逼出眼淚。


    虞令淮喜歡看容緒笑。


    笑容可以沖走她的冷淡。


    從前逗她笑時,他身心愉悅,十分滿足。可不知為何,如今再看她的笑,竟使他心旌蕩漾。


    也讓他…很想捏捏她的臉,把笑靨握在手心。


    如此想著,也這麽做了。


    不比女兒家那般柔軟,虞令淮手上有薄繭,指肚、指側、虎口均有積年握筆、持劍留下的痕跡。


    容緒心口微震,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略微收攏,輕撫著她的臉頰。


    怪怪的,但又並不排斥這種感覺。


    容緒緩緩闔上眼,等待著他的下一步動作。既已結為夫婦,她定然會配合他。


    隻是,虞令淮遲遲不動,甚至眉梢往下壓了壓,像在隱忍。


    「沛沛。」男聲清朗,語速緩緩,「你這身子骨太弱,哪哪兒都是軟的嫩的,感覺我一指頭就把你戳壞了。」


    容緒:「……」


    她深切懷疑他是故意這麽取笑。


    掀起眼簾,果然見他眸中含笑。燭火光暈延展至他臉上,莫名有種風流蘊藉之感。


    容緒並不是個爭強好勝之人,可是當下,她很想挫一挫虞令淮的威風。


    於是,她扣住他手,纖指強硬地介入他的指縫,趁他愣怔時稍一用力,就將人拉至身前。


    咫尺之距,近到鼻尖相抵。


    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將虞令淮看得瞠目不已。也不必等虞令淮作出什麽反應,容緒秉承將門遺風,當機立斷地親了上去。


    ……


    圓房的過程不似想像中順利,更讓容緒費解的是,她不舒服也就罷了,怎的他也皺眉叫停呢?


    容緒疑心這其中出了什麽岔子。


    「沛沛。」虞令淮嗓音微啞,汗珠懸而未落,語氣也含未盡之意。


    好歹是青梅竹馬,容緒讀懂他的意思,但還是有點難以置信,「你也疼?」


    虞令淮皺起濃眉,艱難點頭。


    也就對方是容緒,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坦然承認。不過,初曉人事,又是新婚之夜,弄成這副局麵,實在難以收場。


    旖旎的氛圍也蕩然無存,帳中香燒得人心煩意亂。


    兩廂緘默之際,容緒抽空瞅了眼據說要燃上一整夜的龍鳳喜燭,喃喃自語:「圓房圓成這樣,是不是不太吉利?」


    這話簡直戳在虞令淮肺管子上。


    他嚷著:「你信這些?!」


    容緒拿眼覷他,認為他這反應許是惱羞成怒,甚而氣急敗壞。


    嬤嬤說過,男人沒有不愛麵子的,做妻子的合該時時事事維護夫婿的尊嚴。


    「無妨,下次定會順暢些。」容緒自認為安慰得很到位,也特別委婉。


    但虞令淮氣鼓鼓像一個準備吞食的怒獸,說明這句安慰不行。


    容緒抿唇不語。


    她不擅長安慰人。


    略一思索,容緒嚐試性地說:「黏糊糊的,不若洗洗。」


    ——然後,早點睡吧。明日還要去拜見聶太後。


    虞令淮惡狠狠盯著她。


    他自己倒是可以再試試,多試幾次也無妨,但她顯然也是疼的,況且他記得很清楚,沛沛是個不吃痛的小娘子,怎的這會兒就能生忍了?


    他不希望她因為他的身份而忍讓,不論是妻子遷就丈夫,還是皇後遷就皇帝,他都不喜歡。


    「你這怪毛病,我遲早給你改了。」


    容緒聽了一頭霧水,也有氣性,不忿道:「難道你想就這麽睡下?洗一洗又不費力氣。虞令淮我警告你,若是你膽敢這麽髒兮兮躺下,跟我睡一個被窩,那我保準把你踹下床!」


    她邊說邊戳他胸膛,完全似兒時模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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