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房簷上懸著的燈籠光影,透過窗欞投入室內,照亮一小片區域,隻見那靠窗的位置,隱約攏過來一道人影。


    江妙語年紀大了,這幾年極為注重養生,吃飯都是挑著吃,從不晚睡。


    這幾日照顧虞霍費了些心神,更是勞神傷身,天一晚便難以控製的乏累,因此睡得格外的早。


    隻是虞霍昏迷不醒的這大半夜,她也慢慢養成了夜半醒來的習慣,因此睡得也不算安穩。


    江妙語睡了一遭,夜半醒來,卻發覺床榻間空蕩蕩的,並不見虞霍。


    她當即清醒過來,坐起身,掀起帷帳一瞧,卻見虞霍披了個褂子,貓著腰,正趴在窗邊往外看著什麽。


    外頭傳來一些不甚清晰的話語聲,似乎是一男一女。


    江妙語擰起眉頭,喊了一聲:「虞霍?」


    似乎是虞霍看得太過認真,並未聽到自己的聲音。


    江妙語更是匪夷所思,她也裹上外衫,下了榻,朝著窗邊走過去。


    她站在虞霍身後朝外一望,竟是看見虞清光正和一白衣男子拉拉扯扯。


    那男子她雖並未見過幾麵,卻也認出了是鄢容。


    江妙語眉頭緊蹙,心中狐疑,大半夜鄢容怎麽會出現在自家院中,可一想到先前虞清光和鄢容之間的糾葛,她也放下了疑慮。


    畢竟是小一輩的事,她們做爹娘的,還是莫要插手了。


    江妙語剛想轉頭回去,險些忘了虞霍還趴在窗前偷看,甚至連自己靠近都沒有絲毫察覺。


    她抬手一把抓住虞霍的頭髮往後拽,小聲道:「幹什麽呢你?」


    虞霍被拽的猝不及防,心中一驚,可他畢竟知道自己在偷看,即便是嚇一跳,也不曾叫出聲來,連忙捂住了嘴。


    他捂著後腦轉過頭去,隻見江妙語環著手臂,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看看你,多大人了還偷看?要是叫扇扇他們發現了,你丟不丟臉?」


    虞霍被抓了個現行,便有些尷尬,對著江妙語討好似的笑了笑:「你怎的醒了?」


    江妙語無奈:「我若是不醒,你是不是還準備一直看下去?」


    虞霍連忙扶著江妙語回到床榻邊,「我這不是關心咱們女兒嘛,之前鄢容這小子的確是個混帳,後來吧,咱也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可畢竟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萬一這鄢容這小子半夜過來是要欺負咱們家扇扇,我這個當爹的怎麽也不能坐視不理。」


    江妙語坐回榻上,「行了,少操點那沒用的閑心,你自己身子骨都沒好利索。」


    她抬手將虞霍的褂子給褪下,搭在床榻另一側的衣架上:「鄢容怎麽樣這幾日我都看在眼裏,不會欺負咱們家扇扇的。你先前昏迷時,他身邊那個丫鬟,淺橋,隔三差五的帶著郎中來問候一次,每逢兩日便來送一次藥,可仔細著呢。」


    說罷,她往床裏頭挪了挪,也拽著虞霍上了榻:「後來扇扇回來了,有一次晚上我夜起,都瞧見他在房頂上守著,許是不放心咱們閨女。」


    「還有一次蒙月打外頭回來,還瞧見那巷子裏也守著一人,估計是鄢容安排的手下。」


    虞霍昏迷大半月,自然沒見過這些,聽江妙語這麽一說,心中雖是相信,可那麵上還是半信半疑:「你也說是大半夜,黑咕隆咚的怎麽能瞧見?」


    「那蒙月都說了,穿著明橙色的衣裳,晃眼的很,隻要不是眼疾,誰會瞧不見?」


    虞霍仍舊不信:「哪有手下穿的這麽惹眼?沒見過。況且你怎麽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穿成這樣叫你瞧見的?他譽王府家大業大,調點府衛又不是難事,至於這麽偷偷摸摸?」


    江妙語橫了他一眼,抬手便往虞霍胳膊上擰:「你這缺心眼,能為了什麽?還不是你這禦史中丞的官,人家生怕打草驚蛇。再說了,鄢容他天不亮都要上朝了,倘若不是真的擔心,何至於親自來守?」


    虞霍一聽,倒是不願意了,他看著江妙語道:「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難不成怪我?我本該入京述職,給我擢昇州牧的,還不是那譽王失職,才叫我們一家蒙冤,禦史中丞這官是我該得的,得是他們譽王一家虧欠我們!」


    他說著便有些激動,江妙語驚得去捂他的嘴,慌亂的朝著外頭看了一眼,「你小點聲,別叫鄢容聽見了。」


    虞霍把江妙語的手拽下來,到底是降了音調:「聽見怎麽了,日後他還得叫我一聲爹,我還怕他不成?」


    江妙語見他開始犯渾,便幹脆一把推開虞霍,不耐煩道:「行了你,越說越來勁兒了。」


    說罷,她頓了頓,麵上浮現一抹憂心。


    她嘆了口氣,「你說,四年前那件事被譽王壓了下去,如今你不但復職,還擢升了禦史中丞……」


    說到這,江妙語頓了頓,麵色微戚:「我與你倒好,可我就是怕扇扇被牽連,這段日子若非是鄢容護著她,恐怕也早已凶多吉少了。」


    虞霍聽的也麵色凝重了起來,他默了半晌,才開口:「這也是我並不反對扇扇嫁給鄢容的原因,此事關乎皇室,也隻有譽王一家方能護住扇扇。」


    江妙語雖嘴上說著擔心虞清光,可虞霍畢竟是她過了半輩子的丈夫,不擔心自然是假的。


    她看著虞霍欲言又止:「那你這邊……」


    虞霍拉著江妙語的手,安撫似的拍了拍:「怕什麽,我如今也是朝廷重臣,還是譽王的親家,你不是還指望我給你掙個誥命夫人做一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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