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著煎餅果子湊過來看,袁祈攤著筆記也沒避開。


    趙樂見爛狗肉式的草紙,原子筆的字跡都因為年代久遠模糊了,不由嘖了下嘴,「你從哪裏挖來的古董?」


    袁祈把最後一口煎餅果子塞進嘴裏,薄脆咬下去嘎吱作響,嗦掉指尖殘渣,含糊說:「祖傳的。」


    他又筆記本裏抽出幾張照片,轉身走到辦公室最前邊掛著的小白板前。


    那個小黑板從第八組搬到這棟樓開始就有,從來沒有人用過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用。


    袁祈走過去,用磁扣將那幾張照片貼上,噠噠的細微聲響在晨間寂靜的辦公室中尤其清晰。


    紀寧和影青的注意力聞聲被吸引,張海也抬起頭來,趙樂背靠在袁祈桌子上,看著照片裏的內容——一個中年男人、一個女人、一個不認識的年輕點的男人。


    心說這都是些什麽?


    袁祈拿起旁邊的陳年馬克筆,放在嘴裏哈了兩下分別在照片旁邊做了標註——李威軍、唐淼、袁載道。


    趙樂問:「唐淼是誰?袁載道又是誰?」


    袁祈回:「我爸和他為之殉情的緋聞初戀。」


    趙樂:「啊???」


    袁祈說完,用筆在兩人間劃上箭頭,做了簡單的關係標記,又在唐淼和李威軍之間劃了箭頭。


    「也是李威軍的老婆。」


    「……」趙樂:「你爸叫袁載道啊,不是,你們這一家子關係好亂……」


    袁祈不置可否笑了下,目光不由飄向紀寧,曾經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說出口的隱秘,在被撬開一角後,發覺也不那麽排斥敘於人前。


    紀寧跟他的目光對上,大概是袁祈的眼神太過溫柔,他下意識垂開避了避,低頭咬了口手裏的餅。


    袁祈將黑板用一條豎線從中間一分為二,左邊頂上寫了「八年前唐墓大火」,右邊頂上寫的是「博物館起火」,又寫上了「王軍義」和「保安a」以及「保安b」。


    「有件事情先前沒跟大家說過,,前幾天我在紀組的那座山上曾經碰到過畫影,在它的帳裏我看見了八年前唐墓大火,花鳥卷明靈當年就在起火現場。」


    袁祈說著,噠噠噠將「花鳥卷」三個字寫在中央的豎線上。


    趙樂心說什麽鬼,「八年前唐墓大火」又是什麽,他剛張了張嘴正要問,環視一周其餘人好像並沒有好奇要發言的意思,好像大家都知道。


    他怕是什麽自己開小差漏掉的重點,又悻悻咽了下去。


    影青跟著袁祈的思路,驚異於人類的邏輯思維,這點沒聽過的小事根本沒放在心上。張海雖然看起來認真在聽,其實隔太遠一個字都沒進耳朵。


    這件事兒就這麽因為誤會和巧合沉默了下去。


    袁祈默認「紀寧知道,其他人就沒你必要知道的原則」,繼續說:「博物館起火是因為畫影,這個我們已經確認過了。同樣,我懷疑當年那場大火也有可能是畫影的手筆。」


    「我剛才跟紀組去了趟醫院,從李威軍嘴裏得到了有關博物館起火的線索。」


    袁祈將馬克筆舉到「李威軍」三個字上方,又在他跟「王軍義」間畫了個箭頭:「根據李威軍的證詞,王軍義昨晚有很緊急的事情要告訴他,讓他趕緊過去,等李威軍趕到的時候,火已經燒了起來。」


    「雖然說明靈害人不需要什麽理由,但我覺著這個花鳥卷也不是什麽見誰就燒的神經病。」


    從剛開始到現在,它針對的,似乎一直都是文物局內的人,當年唐墓挖掘階段局裏的工作人員,袁載道、王軍義……以及現在局裏在局裏工作——自己。


    而他們三個之間,又是互相認識的……


    袁祈總覺著這其中還有暫時未被挖掘出的更深的聯繫。


    「這個起火的時間點也太巧合。」袁祈輕輕點著白板,思考道:「我懷疑,王軍義要告訴李威軍的事,或許就是他的死因。」


    坐在下邊聽講的趙樂這才想起剛才自己沒來的及跟袁祈說的事情,舉手道:「給你發簡訊的號碼已經查出來了,就是王軍義的手機,不過不是他的工作機,而是另一塊放在家裏的私人手機,查到後我找了刑偵那邊的兄弟去他家取證過,簡訊設置的是定時發送。」


    「不過,他為什麽要給你發『玉畫扣』?有什麽事情直接說不就行了。」


    袁祈腦子嗡的一聲,為什麽會是王軍義?所有的謎底好像都因為這三個字揭開,他遲緩說:「因為,或許……他還不能確定。」


    影青說的「守護之物」,張海查到的資料,今早離開病房前的場景……所有的線索都在此刻串聯一起,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袁祈將手裏的張海查到的資料釘在中央豎線上,那是一張長恨花鳥卷的復原圖,捲軸末端的繩子上,係了一枚沁黃絲和田玉的畫扣,玉色又潤又古,形狀像枚平安扣。


    當年花鳥卷的修復工作,操刀的都是行業大拿,原本的玉畫扣因為年代太久已經破損,資料記載,花鳥卷的畫扣修復,就是挑選的跟原來極其相似的一塊古玉,通過切割打磨拚補好的。


    天然玉石在形成過程中,每一塊都有自己的「麵孔」,尤其上方玉紋獨一無二。王軍義在成為館長前是主攻古玉方向的研究員。


    袁祈的所學大多來自他爸,沒有那麽深厚的鑒玉功底,但大差不差的口子。


    他今早剛剛見過,就在李威軍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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