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陳師傅手指的方向,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朝著那堆水果望去。這才發現那些水果全都不是完整的。


    有幾個芭蕉被人撕開了一半,然後應該是發現生澀不能吃,就又丟棄了。還有的是從樹上往下扔的時候摔壞了, 被摔裂的那些果子,也被扔了。


    看樣子很多都被踩在了泥地裏, 是被陳師傅一個一個挖出來的。


    除了芭蕉,還有芒果和檸檬,那些應該是不會吃,摳得亂七八糟的。


    甚至尹小滿還在一個芒果的外皮上看到了一排牙印。


    這些東西如果隻有一個兩個, 被丟棄在山裏, 果樹多的情況下可能並不會太引人注目。


    可被陳師傅撿到了這麽一個大籃子裏, 全都放在了一起,看上去就非常的刺眼睛了。


    “誰幹的?”祁峰第一個黑了臉。


    畢竟昨天晚上他才因為饅頭的事兒在全島人員麵前發了火, 而這一大早的就看到一堆被浪費的水果,這種感覺跟被人抽了一巴掌也差不多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般,轉頭衝著屋裏大喝了一聲“|強子!虎子!你倆都給我滾出來!”


    那聲音帶著怒意, 聽得站在旁邊的崔燕臉立刻就白了。


    她也想到了,昨天自己的兩個兒子可不是跟著那一群的小娃子們跑出去野了一大圈嗎?還摘回來了好些水果。


    如果說看著這些被糟蹋的水果,第一個想到誰,別說男人了, 連她第一個想到的都是那群小娃子們。


    眼看著男人要發火,崔燕又急又氣卻毫無辦法。陳師傅站在這兒明顯是想要一個說法, 她連去勸都沒法勸。


    強子和虎子看樣子是還沒起床,聽到老爹叫,應了一聲,屋子裏叮鈴咣當的響成了一片,卻半天也沒人出來。


    反倒是剛剛起床的大米, 大寶他們仨被祁伯伯這一嗓子給嚇得全都跑了過來。


    “這不是我們幹的!”這一次是大寶先出了聲。


    這孩子一向是極有眼色的。他就出來看了那麽一眼,根本不用大人說也立刻察覺到了不對。


    反正發火的也不是他爹,小家夥也沒有什麽可害怕的。


    他甚至從尹小滿的身後擠過去,蹲到了那一堆的水果前,巴拉著找起了證據。


    “祁伯伯,這真不是我們幹的。當時去找水果的小分隊是我打的頭,他們都是我帶著的,我們拿了啥我都清楚。


    你不信可以隨便找一個人去問,我們根本沒有摘檸檬!還有,伯伯,你看這芒果,這兒,還有牙印兒呢!”


    他拿起一個芒果,惦著腳尖,隻恨不得戳到祁峰的臉上。


    “我娘以前說過,要想讓別人死心塌地地幫你幹活,首先你得告訴人家幫你能得到什麽好處,這樣別人才會用心。


    所以去摘果子之前,我把家裏的芭蕉和芒果都分給我的手下吃了。他們都知道怎麽吃,又怎麽會去啃皮兒?”


    祁峰將臉側向了一旁,躲開小東西都快戳到他眼睛上的芒果,然後下意識的掃了沈青耘一眼。


    那眼神,很有幾分複雜。


    他有點想不明白,那小尹看著文文靜靜,話都不多的一個女子,這天天都給娃娃們灌輸點啥?


    還“想讓別人死心塌地的幫你,就得給人家好處”,還一口一個“我的手下”


    ……這小兔崽子,他自己才幾歲?


    這是籌劃著要當老大了?!


    沈青耘也被自己兒子的話說的額角的青筋跳了幾跳。


    可這種時候,他能怎麽辦?


    他肯定得替自己媳婦撐場麵啊!


    於是他完全無視祁峰的眼神,板著一張臉,從大寶的手裏把那個芒果接過來,拿在手裏晃了晃。


    這才開口問道:“說了這麽多廢話,你也沒說出來有沒有看到到底是什麽人摘的?這山上再也沒誰有你們幾個跑的勤了,你們去玩的時候就沒看見是什麽人摘的?”


    聽父親這麽問,大寶有點遲疑了,他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娘。


    尹小滿被兒子說的也是一臉得鬱卒。


    她一天天的跟他們說過多少話,咋就這句記得清楚?還巴巴的說到男人們的麵前。


    可大寶就那麽看著自己,明顯是在等她拿主意,她又能怎麽辦呢?


    尹小滿隻得再次歎了口氣,叮囑道:“想清楚再說,看見了就是看見了,沒有看見可不能胡說。”


    這會兒可不是在自己家裏,可以想起什麽說什麽,雖然孩子年齡還小,可也到了要為自己說出來的話負責任的時候。


    隻是這一次並不用大寶再說什麽了。


    “是那些新來的人摘的。”強子和虎子終於穿好了衣服跑了出來。


    外麵的話他們在屋子裏已經聽了個大概,知道這會兒老爸是在追責呢,可不敢亂往自己身上攬。


    強子人還沒走到跟前,就先嚷嚷道:“我和虎子負責帶著那幾個小孩去海邊撿貝殼,我們都沒上山,這跟我們可沒一點關係。”


    可他的這份撇清,祁峰根本不關心,他揪著兒子的話縫不放,追著問:“你說新來的人摘的,是指誰?”


    強子揉了揉眼睛,有點茫然的看了身邊的弟弟一眼:“虎子說的。”


    虎子倒也不推脫,承認得飛快:“不知道是誰,反正肯定是他們。我們燒烤的時候,有小孩的爹娘過來問我們這果子是哪兒摘的?我們就說山裏,肯定是他們聽見後又上山去了唄。”


    他這麽一說,其他的幾個孩子也想了起來。


    二妞立刻大聲的附和:“對,有一個姨姨看到我在分芒果,跑過來問這是什麽,長什麽樣?還專門又問了這芒果是長在哪一片的!”


    孩子們的話,說的這些大人一時間全都沒了聲。


    陳師傅看了看他們,實在沒忍住,問道:“營長,教導員,這咋辦?總不能不管,就讓他們這麽糟蹋東西吧?”


    “那不會。”沈青耘立刻回答。


    說完,他親自蹲下來將水果一樣一樣重新放進了竹簍裏,將竹簍遞給了大米:“你把這送過去給任班長,讓他上班之後到營部去找我一趟。”


    然後他再次看向陳師傅:“陳叔,謝謝你,要不是你來提醒,我們可能都沒有這麽快意識到,我們的工作還有這麽多的漏洞。


    你放心,這件事不會就這麽算了,我們肯定會盡快想辦法解決。你先回去工作,我們會盡快讓大家全都看到結果。”


    有了沈青耘這句話,陳師傅也不再多說什麽了。


    他是昨天晚上接了養蜂的活兒,一大早就趕到山上去看蜂箱,然後看到這些給丟棄的水果,氣不過才拎著下了山。


    這會兒自己的活兒什麽也沒幹呢。


    所以,和眾人告別,他又匆匆的趕回了山上。


    可他這個舉動,卻讓原本就覺得壓力山大的兩位警備營的最高首長,隻覺得肩頭的擔子更重了。


    沈青耘的早飯是在祁家吃的,他們兄弟倆商量了點什麽也沒人知道。隻是剛剛上班沒有多久,炊事班就來了一個小戰士,專門跑來家裏喊大米和大寶過去幫忙。


    還特意交待他們帶幾個年齡大點的,能幹活的男孩兒一起過去。


    於是,尹小滿就眼見著自家兩個,祁家兩個,還有陳明識以及另外三四個五六歲,七-八歲的小娃子們呼呼叫的全都跟著跑了。


    這一跑就是一上午,連中午飯都是崔燕過來幫忙做的。


    “知道他們這是幹啥去了嗎?”尹小滿很有點奇怪,不知道炊事班裏能有什麽事要讓這些半大小子幫忙的?


    “上山摘果子去了。”


    崔燕顯然在菜地裏種菜的時候看見了那群小子。


    “說是中午都不回來吃飯了,讓咱別做他們的,他們要在飯堂吃。說任班長說了,今天中午請他們吃飯。”


    她說著忍不住就笑了起來:“這些小孩兒真是有意思,平時看起來一個個也機靈的很,可讓大人一忽悠,又這麽好騙。任平安能請他們吃啥,還不是食堂有啥給他們吃啥?說得跟不去摘果子中午就不管飯了一樣。”


    說得尹小滿也不由得跟著笑了起來。


    島上除了他們兩家,還有專家組,其他人可不都是去食堂吃飯的嘛。


    那些小家夥即便不去摘果子,任平安不也得管他們中午飯?


    可不是三兩句話就被大人們給忽悠了嗎?


    隻是這時候的她們不知道,任平安還真沒有忽悠小孩子,中午這一頓也確實算是他請了客。隻不過兩家的孩子賬單都各自記在了自己老爹的頭上。


    吃完午飯,幾個孩子心滿意足的回來了。回來後也不去睡午覺,拉著兩個媽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上午被幾個哥無情拋棄的二妞,原本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想要發泄的,可沒幾分鍾就被四個哥哥描述的情景給吸引住了,聽得樂滋滋的,連發脾氣的事兒都給忘了。


    原來,沈青耘和祁峰商量了一早上,越商量越覺得以後島上再也不能按照以前那種所有人在一起吃大鍋飯的模式運行了。


    以前是因為人員單純。戰士們的夥食國家有補助,那肯定是在飯堂就餐,這個不用說。專家們有自己的小食堂,這個也和外界不搭邊。


    唯二的兩戶人家,之前也都是在部隊裏待慣了的,早就習慣了部隊的生活規則,平時根本不去飯堂吃。就算是偶爾去拿一些魚蝦,摘一點水果什麽的,也就那麽幾張嘴,能拿多少?


    所以大家一個鍋裏攪吃的,也感覺不到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可現在人越來越多,層次也越來越複雜。


    例如之前最早來的那些技術工人,都是大男人,上工又累,平時隻要管著他們吃飽喝足,對於吃什麽他們根本不挑剔,也不存在自己上山摘果子這一說。有那點時間他們寧可去睡覺。


    而這次上島的人,基本上都是拖家帶口的。雖然當初團裏在他們上島之前也按照他們的能力水平盡可能的給他們安置了工作,可到底人多嘴雜。


    特別這幾天,因為剛剛到了島上,好多工作還沒有完全進入正軌,例如究竟在哪裏開荒,這半中間的,究竟種地種什麽?這些還沒有確定下來,所以就有一些人處於閑著沒事的狀態。


    沒事幹自然就想找點事兒幹了,所以才會出現跑到山上去亂摘果子的情況。


    說起來,摘幾個果子不是大事,特別在這中山島上,果樹眾多,就算是加上這些人,敞開了吃也吃不完。


    但這個口子不能開。


    倆人從果子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饅頭,越來越覺得所有的人都去吃食堂負擔太大,也不現實。


    炊事班的戰士本來就少,管著現在的戰士,技術工人們吃飯都快要吃不消了,再呼呼啦啦多了幾十口……以後還得更多。


    這是超過了他們的供應能力的。


    而這些新上島的家庭,各家的情況也不一樣。有像李芳,喬麥這種自己一個人來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也有像李師傅那種,一個人工作,卻帶著倆孩子,甚至還有的家庭是一個職工帶著老人和孩子一起來的。


    沒有工作的老人,孩子的口糧標準和一線職工的標準肯定是不一樣的。


    吃同樣的飯,靠李師傅一個人補貼倆孩子,那明顯有點吃力,更別說一個人補貼一家子。


    而專家組那邊的飯食是單列的,他們的口糧和大食堂的也沒放在一起,指望他們補貼職工孩子,那是不允許的。


    國家善待他們,是為了讓他們保養好身體,能夠有更多的體力精力為國家服務。要是因為把糧食貼補了家人造成他們的營養供不上,那整個警備營都是要承擔責任的。


    在這種情況下,不用說,單身的貼補人口多的就成了心照不宣的事實。


    可這樣對於單人的職工來說,很不公平。


    時間長了,必然產生矛盾。


    所以,兩個人商量之後決定還是按照以前在先鋒營時那樣,隻包軍人的夥食,職工和家屬吃飯全都采取買飯票的形式。


    大家可以自由選擇是把口糧交到食堂,按照所交口糧發放飯票,憑飯票在食堂就餐;還是選擇把口糧拿回宿舍,在宿舍自己開火。


    這樣其實對於大家都有好處。


    畢竟像那些技術工人,基本都是單身,平時做的也是砸山洞,修倉庫這種重體力活。他們肯定沒幾個願意下班後一身泥一身水的回去再做飯。


    而那些家裏人口多,口糧少的,相信比起在食堂吃大鍋飯,應該更願意在家裏自己開火,這樣也能節省一點。


    其實說起來,島上人員的待遇比起在陸地上要好多了。


    軍工的待遇本來就好,其他人員來之前供應本也都換成了b省縣城的,不管以前是農村戶口還是城市戶口,現在也全都有供應糧吃了。


    就算是沒有軍人和軍工的糧食標準高,吃飽也是沒問題的。


    所以如果家裏人口多的話,自己開火吃的也不會差。


    至於營裏自己打撈回來的海鮮和山上的水果,則準備采取按勞取酬和按戶分配兩種形式結合進行。


    按照大米的說法就是——


    任叔叔說了,以後水果私人不得隨意上山采摘。每天中午炊事班會在午飯之前專門選一個時間按照人頭分發水果,到時候各家派人去領就可以了。


    至於水果的采摘,就由他們這個中山小分隊負責。


    人員如何分工,如何配合由大米說了算。


    他們隻要早上上山去把水果摘下來,然後把果子放在一個固定的地方,再幫營裏每天派的小戰士一起用獨輪車運回來,就算完成了任務。


    為此他們可以獲得比別人更優先挑選水果和海鮮的權利。


    “我也去!我也要去!”一聽說哥哥們要集體行動,二妞的眼都紅了,急得在一旁使勁的跳腳。


    “你早上起得來嗎?”大寶不屑的瞥了她一眼。


    “能起來,你們叫我!”二妞大急。


    跑過去撲到大米的身上:“大米哥,你叫我。”


    “我給你帶吃的回來,你早上在家睡覺。”


    “我不!我就……”


    “聽話!”


    二妞的話沒說完,大米的手已經按在了她的頭頂上,使勁的往下壓了壓,頓時將她沒有說出口的話給按了回去。


    二妞委屈的眼淚巴巴的,可卻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在旁邊的崔燕看得驚訝極了,伸手在尹小滿的胳膊上碰了碰:“喲,有能降得住她的人了?”


    尹小滿笑了笑,沒有吭聲。


    二妞那丫頭,有時候確實被寵的有點沒樣兒。


    這麽多年,無論是在先鋒營還是在島上,她都是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孩兒。不說天天橫著走,也差不多了。


    在大米來之前,她哼唧起來,除了尹小滿,連沈青耘拿她都沒著。


    可這丫頭,卻偏偏極聽大米的話。不敢她再鬧騰的凶,大米一個眼神,或者拿手在她頭上按一按,都能把她的無理取鬧給壓下去,也是神奇得很。


    像是今天,她要跟著上山這事,別說哥哥們不願意帶,尹小滿也不會同意她跟。


    如果不是因為大米的特殊經曆,有他帶領著,光這群毛頭小子上山,大人們都不會放心。


    那芭蕉,那椰子是那麽好摘的?沒點技巧,不說爬樹了,就算是割樹幹割歪了,掉下來也很容易砸到人。


    都是有危險的。


    也就是有大米跟著,才能讓人放心了些。


    說到大米去摘果子,尹小滿又想到了自己做飯的問題。


    “大米,以後做飯的事兒你不用管,我自己來就行,你帶好弟弟們。”


    “不,我趕得回來。”


    “趕什麽趕?你回來了,那群小子沒人看著,出點什麽危險怎麽辦?”


    尹小滿瞪起了眼睛:“說了不用你,我自己去送就行。”


    “可是,”大米的眼睛裏全是掙紮:“那麽多,嬸兒,你扛不動。”


    “你嬸兒扛不動還有我呢。”


    崔燕立刻在一旁搭了腔:“我現在就管一個菜地,那每天才多少事兒?手底下稍微趕一點很快就做完了。你老老實實帶好那群禿小子,別鬧出意外,就算是給我和你嬸兒幫大忙了,送飯的事兒你不用管,有崔嬸子在,還輪不著你一個小孩子操心。”


    這樣的規定出來以後,島上的人們很快就接受了,基本上沒有引發什麽矛盾。


    畢竟采取飯票製,其實針對的更多是新上島的職工,對於之前的老人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而新上島的這些人,對於他們來說,一切都是新的,這時候提前把規矩立好,大家接受起來也沒有什麽不適。


    反倒是聽說戰士們可以在閑暇的時候幫他們一起盤灶,營裏又承諾再等補給船來了,由營裏出門,幫大家解決煤爐的問題,保證一家給提供一個指標。這話更是讓大家感激涕零。


    現在外麵,特別是城市裏,早就已經過度到燒煤餅子了,到島上的這些人,很多根本不會用燒火燒飯。


    可那種能拎著走的小煤爐子一直是緊俏貨,以前想買都不容易。


    現在營裏居然願意出麵為大家采購,還承諾能保證以後按月提供煤炭,這下,之前究竟到底是在食堂吃飯還是自己開火的幾個小年輕們,也立刻下定了決心,決定自己燒飯了。


    家裏有個爐子,平時想隨便做點什麽,總是方便了很多。


    因為這件事,大家對於營裏的幹部都感激的很,也更願意配合。很快,島上的秩序重新進入到良好的運行中了。


    但這樣的規定對於尹小滿來說,卻讓她多少有點為難。


    她再也沒有更多的東西去和立春換取糧食了。


    以前島上人少,巡邏分隊打上來的海鮮根本吃不完。


    加上天熱不好存放,所以剩下來的尹小滿隻要開口,任平安恨不得能全給她端過來。根本不提什麽拿多拿少,要不要錢的。


    而現在,人多了,海鮮和水果都是按戶,甚至按人頭分配了。


    加上現在炊事班又有了自己的冷庫,隻要不是螃蟹這種一死就變質的東西,其他的完全可以放一段時間慢慢吃,不用急著給人。


    所以,現在她根本沒有機會得到大分量的海鮮。


    而分給家裏的那些,通常都是幾個孩子去取的,分了什麽小家夥們都有數。


    一次兩次少做一點沒人說什麽,可次數多了,即便孩子們不說,尹小滿都怕引起家人的懷疑。


    這就讓她忽然間,處在了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上。


    按說,她也可以如之前在先鋒營一般出去趕海,中山島上的海產甚至比那邊還更豐富一些。但現在她沒時間。


    就算是有崔燕幫忙,一天三餐飯也把她綁得死死的,根本不可能拿出幾個小時的時間去做這個事。


    而且,她甚至沒有理由。


    以前可以說是自己家吃,現在呢?島上每天分的海鮮自家吃,專家們吃,都是足夠足夠的了。


    尹小滿望著自己麵前水盆裏的十幾個鮑魚忍不住的發起了呆。


    這是今天早上任平安送過來的,說是巡邏艇帶回來的。因為實在是太少了沒法分配,索性就給她送過來,讓她看著是給專家們吃,還是自己吃都行。


    不占中午分配的額度。


    如果是以前,尹小滿可能還跟他客氣客氣,可今天,她幾乎是立刻就接受了。她已經有一周的時間沒有給立春送任何東西了,也不知道那邊有沒有等得著急。


    可是,真拿回來了,看著這些個鮑魚她還是發愁,這東西又能換多少糧食呢?


    無論是在她曾經的年代,還是在中山島上,貝類和魚和蝦相比,在大家的感覺中總是會低廉很多。


    如果這是十幾二十個大對蝦,想來任平安也不會這麽輕易的就拿來送給她。


    望著盆裏這黑乎乎讓人完全沒有食欲的十幾個鮑魚,尹小滿很懷疑,這玩意估計連二十斤糙米都換不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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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她決定換個方式。也給它們“包裝”一下。


    趁著這會兒大米和大寶去山上摘果子,二妞又膩著崔燕非跟著她一起去了菜地,家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從空間裏拿出了很早之前從立春那裏換來的五花肉。


    說起來這肉換的真的是太早了,應該還是在剛剛上島的時候。


    那時候她並不知道要在島上吃一回肉會這麽難。


    結果換回來之後,一年時間了,補給船竟然沒有送過一次新鮮的肉過來,這一塊兒愣是放了這麽久也沒有機會拿出來。


    現在索性拿它出來換糧食吧。


    尹小滿將肉洗幹淨切成小塊兒,然後放入冷水鍋裏煮開,撇去浮沫後撈出來,用熱水衝去肉上的雜質之後,瀝幹水分先放在了一邊備用。


    然後她從盆裏挑出了四個最為肥大的鮑魚,拿出來剝殼,去髒汙,收拾幹淨。又在鮑魚的表麵切出了花刀。


    說起來這鮑魚,以前尹小滿也是沒有吃過的。


    她在曾經的家鄉和奶奶趕海的時候,從來就沒有撈到過這種東西。


    之所以會做它,還是之前任平安和她聊天的時候,說起自己曾經去團裏參加過廚師培訓班,然後顯擺那裏的老師教了什麽什麽菜的時候,她留了心。


    在她的反複追問和“誘-導”之下,任平安說得再也沒有辦法更詳細了。


    按照他說的,那個給他們上課的老師,雖然現在不過就是團裏一個最普通的炊事員,可人家祖上是在京城開過館子的,那手藝可是家傳的。


    按照他那個成分,其實想在部隊待下去,是有點困難的。可他的手藝實在是太好了,好的從首長到士兵,誰也舍不得讓他走。


    在這種物質匱乏的時候,用同樣的食材,同樣的調料,如果有一個人做出來的東西比別人做出來的都好吃很多,又有誰會舍得讓他離開呢?


    他就是靠著這個本事,愣是留在了部隊。雖然說想晉升幾乎沒什麽可能了,可能在團裏炊事班這麽多年,一直屹立不倒,這就已經很厲害了。


    任平安專門給尹小滿舉了例子,說——


    就好像這海鮮,在別的營裏,一般情況下,炊事員都是加點鹽隨便用水煮煮,上鍋蒸蒸就給大家吃了。碰上一個操心的炊事班長,能稍微用點油給炒炒,大家都能美上天!


    可那個老師,居然給他們演示了如何做紅燒鮑魚!


    任平安當時說得那叫一個興高采烈啊!


    因為沒有實物,他甚至親自去掰了一個樹枝在地上給尹小滿畫起了老師教的,怎麽處理鮑魚,怎麽切花刀,怎麽除腥,甚至和什麽配菜才能做出來更好吃的各種方法。


    這還不過癮,又一樣一樣跟她細說了那老師為了做那個鮑魚,都用了什麽調料。


    從任平安的話裏,她聽出來了,那位老師之所以第一堂課就給他們講這些,其實就是想在這群炊事兵麵前站住腳,能一下子威懾住他們,好不被小瞧。


    可他還是被有限的配料給限製住了,做出來的鮑魚其實味道並不可能非常好。


    但即使如此,他的方法也確實給尹小滿打開了新思路。


    烹飪這種事,一通百通,有一點點撥,就很容易舉一反三。


    紅燒鮑魚,紅燒花螺,紅燒幹貝……這些菜,後來尹小滿做了很多次。所用調料也都是島上現有的。


    雖然做的有點粗糙,可還是收獲了很多的好評。不僅專家組的人們喜歡,孩子們也送給了她很多的星星眼。


    今天,她想在這個基礎上延伸一下,做成鮑魚紅燒肉拿給立春。用從宮裏換回來的那些調料,做得精精致致的,讓她了解一下這個小貝殼也不是很低價的東西。


    要是她看中了,沒準兒幾個鮑魚也能換回來更多的糧食?


    想到這兒,尹小滿不由得一陣鬱卒,她覺得自己為了那個未雨綢繆,簡直是操碎了心。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雖然她知道這不該是自己操心的事兒,可一想到華老說的,萬一有一天中山島變成了一座孤島,所有的船隻無法靠近,糧食送不過來——


    尹小滿就覺得自己心悸到無法呼吸。


    以她的性子,這種情況下真的無法坐視不管。


    紅燒肉一旦開始做,那味道真的是很有侵略性。


    盡管知道這會兒整個宿舍區都沒有什麽人,大家都去忙活自己的事兒去了,可她還是將廚房的門窗關得死死的,連縫隙都用特意找過來的帆布給堵嚴實了。


    生怕一不小心那味道散發出去。


    一個島上的人都有一年多沒吃到新鮮肉了,這紅燒肉的味兒要是傳出去,那會出大事兒的!


    悶熱的,完全封閉的屋子裏還燒著火,火上的美食還咕嘟咕嘟散發這誘死人的香味——


    尹小滿待在廚房裏,已經分不清楚自己這會兒究竟是在天堂還是在地獄了。


    汗嘩嘩的往下落,心裏不停的敲著鼓,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充滿了警惕,生怕這會兒有什麽人會忽然冒出來。


    而嘴裏的口水卻控製不住的分泌,甚至多到吞咽都來不及。


    如果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尚存,知道那鍋裏的肉是真的還沒熟,她都恨不得立刻打開鍋蓋先吃上一塊兒過過癮。


    在這種痛並快樂著的糾結中,鮑魚紅燒肉終於做好了。


    在掀開鍋蓋的那一瞬,尹小滿的身體控製不住晃了晃,第一次差點被自己做出來的好吃的給熏暈了。


    毫不遲疑的夾起一塊兒紅燒肉放進了嘴裏,她忍不住的唔了一聲,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因為宮裏的人吃東西講究,不喜歡過於油膩的,所以五花肉她是先在鍋裏幹煎,逼出油分,使之變得焦黃以後才放入調料開始燒的。


    所以此時吃起來是真的軟糯不膩,鹹香微甜裏還帶著一點點微微的焦香氣,讓她覺得自己可以不停嘴的一口氣把這一碗全給吃完!


    她又夾起了一塊兒鮑魚。


    切出好看花紋的那些她沒舍得動,隻是夾了一塊兒切剩下的小塊兒邊角料。可這一塊兒吃到嘴裏,也讓她恨不得想把舌頭也隨之一起吞下去。


    太好吃了!


    緊實,彈牙,就這麽一小塊兒,隨著咀嚼,也能夠感受到好幾重不同的滋味兒。


    有本身海產品自己的鮮香,同時又因為吸收了紅燒肉的油脂,更給它增添了一種動物脂肪煎燒後特有的肥美香氣。


    再加上包裹在外麵的那層醬料,裏麵有冰糖的清甜,醬油的鹹香,還有最頂級黃酒所帶來的那一縷若有似現的醇厚滋味……


    尹小滿盯著手裏的小碗兒,腦子裏經曆著前所未有的掙紮,隻恨不得能夠藏起來,留著慢慢品味。


    好在,理智最後終於取得了上風,最重要的是她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好讓她掙紮。


    將做好的菜還有剩下的活鮑魚快速的放進空間,尹小滿以最快的速度將之前就準備好的豆腐和海帶拿了出來。


    現在島上已經有了專人負責磨豆腐。


    不管是想吃豆漿還是豆腐都比以前方便了很多。隻要頭一天按照兌換比例把準備好的黃豆送過去磨坊,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去取人家現磨好的。


    昨天的時候,尹小滿就已經決定今天中午做豆腐燉海帶給專家們吃了,而現在又因為有了之前做鮑魚紅燒肉的湯汁,想來這豆腐燉出來,都應該比以往要好吃很多。


    將豆腐海帶收拾好,放在之前燒肉的鍋裏燉上,尹小滿這才終於把堵在門窗上的帆布扯掉,將門窗全都打開。


    一陣清風吹進來,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好久沒有感受到的涼意。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裏外全都汗濕了。


    將火調小,尹小滿迅速的回屋換了身衣服。回來後,又拿出了幹辣椒,蝦醬,開始炒通心菜。


    這也是她之前就想好的。


    臭魚爛蝦。


    這蝦子做出來的醬本身就帶有一種它特有的味道。


    喜歡的人會覺得很帶感,不喜歡的人會覺得臭死了,熏得人腦仁疼。


    可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都不得不承認,蝦醬炒時蔬確實有著它獨有的一種魅力。


    但凡能夠接受這一口的,都會念念不忘。


    在島上待的時間長了,已經沒有什麽人接受不了這味道了,相反,大家還會覺得它很下飯。特別是配著不太好吃下去的粗糧一起吃的時候,它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真的會順口很多。


    所以,蝦醬炒通心菜,蝦醬炒豆腐,蝦醬炒豆角……現在幾乎成了島上家家戶戶的當家菜。


    而今天尹小滿之所以要做這個,當然最重要的原因當然是——為了遮味兒。


    今天中午,幾個孩子全瘋了!


    最先瘋的是二妞,從跟著崔燕回來,就跟個小狗似的,在屋子裏一陣猛嗅,死活非說娘瞞著她偷吃什麽好吃的了,還哼哼唧唧的非讓尹小滿給交出來。


    無論她怎麽解釋,還把盛著豆腐海帶的鍋蓋打開來給她看,那小東西都不相信。


    結果她還在家裏鬧騰著呢,大寶和強子就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奔了回來。那速度,害得尹小滿都怕他們一個沒收住,直接撞到了牆上!


    在趴到鍋邊上對著裏麵的豆腐海帶聞了半天之後,幾個禿小子算是勉勉強強接受了她的解釋。


    可鬼靈精大寶卻立刻提出要求,今天中午由他去給專家組的叔叔,爺爺們送飯。


    他這一說,剩下的幾個小家夥眼珠子咕嚕咕嚕一轉,全都嗷嗷叫的要加入送飯的行列。


    結果全都被尹小滿十分無情的給拒絕了。


    開玩笑,讓這幾個崽子去送飯?那送到了地方,專家們還能吃著什麽?估計能見到的就隻有菜湯了。


    這頓飯是崔燕帶著大米去送的,她留在家裏坐鎮。


    其實看到孩子們這個樣子,尹小滿的心裏也有點酸酸的。她好幾回都衝動的想將做好的肉汁再往鍋裏倒一點,想了幾想還是沒敢莽撞。


    萬一再因為這一點兒肉汁引發出了其他問題,那就得不償失了。


    為了彌補,飯後她大方的拿出了好幾塊果汁糖,一個孩子給分了兩塊兒。


    總算是把他們的小嘴兒給堵上了。


    送走了中午死活非賴在這裏吃飯的強子兄弟,將自家的幾個孩子攆回屋裏睡覺,尹小滿的目光卻落在了放果汁糖的鐵盒子上。


    她的腦子裏靈光一閃,隻覺得好像這個糖也值得琢磨琢磨,沒準兒它也能用來換點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完了,一身輕鬆!大家明天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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