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漢威跑掉了,儲忠良的目光戀戀不舍的一直尾隨了風姿俊逸、步伐矯捷的小弟漢威消失在門口。


    “姐夫,我們的君子協定,你不會忘記吧。”漢辰冷冷的提醒說,言語中含著慍怒。


    儲忠良尷尬的回過頭,皮笑肉不笑的連連應聲說:“這個記得~~~記得~~,明瀚你放心,我不會動小弟。這兔子還不吃窩邊草,這個道理我懂。”儲忠良自我解嘲的說著。


    漢威羞憤的衝回臥室,一把反撞上門,儲忠良談到“吃人肉”的無賴下流言談令他作嘔。


    見漢威仍然鬱鬱不樂的,小黑子逗他說:“小爺,你不會還為那個顧老糊塗的死難過吧,沒了他你該開心大笑呀。不然他騰出功夫,不定哪天就該拾掇你了,把當年沒打成的板子都找補回來。”


    小黑子邊說邊笑,漢威氣得臉色青紫了去追了狠打了他往門外跑,一開門,儲忠良立在門口。


    漢威臉色大變,不知道儲忠良又是什麽時候陰魂不散的立在房門口的。


    “姑~~姑老爺~~”小黑子板住笑恭敬的叫了一句。


    儲忠良“嗯”了一聲,整整衣襟故作正經的對漢威說:“小弟,你也大了,別總這麽耍臉色跟個孩子似的長不大。你哥他有些發燒,你也不去照顧一下。”


    漢威沉了臉不答話,儲忠良忽然話鋒一轉問漢威:“小弟,那日你去老宅祠堂,你知道是誰送顧夫子過來龍城的嗎?”


    猛聽了姐夫的提問,漢威倒是忽然反應到這個問題,兵荒馬亂的,顧夫子難道是單槍匹馬的殺來的嗎?為什麽張繼組不送他來,為什麽何先生忍心讓師父自己來戰場這個危險之地。但眼前姐夫忽然問起,漢威猜想日本人一定沒安好心,而且那日儲姐夫在老宅祠堂出現,儼然就是不請自到的。難不成他也在監視大哥,看來大哥這種心存二心的人到哪裏都得不到主子的信任,黑衣社監視他,日本惡人也監視他。漢威奚落的語氣說:“顧夫子那脾氣,估計聽了消息氣得七竅生煙,就自己吞吐煙霧過來了,還用誰送。這回倒好,我大哥倒想派人送他出龍城呢,送終了。”


    儲忠良詭笑了接了說:“有人見了顧夫子帶了兩個隨從進城的,說是沒胡子的那個人眉心有顆顯眼的黑痣。”


    “張繼組那個人勢力得很,別看是大哥的朋友,知道大哥投靠了日本,怕躲都躲不及,肯定不會再送顧夫子來龍城了。姐夫是想抓他嗎?”漢威故作糊塗的應付著,腦子裏卻翻出一個人的影子,小左,左副官,那可是何長官的貼身紅人。當年子卿哥還在縱橫政壇時,每次去西京就同小左這群侍從室的人打得火熱,漢威也同小左有幾麵之緣,知道小左這人也還義氣。難道是小左奉命送顧夫子進城,被日本人盯上了?那小左現在去哪裏了,該不會被大哥抓了?漢威轉念一想,不會,如果大哥把小左抓了獻給了日本人,儲姐夫還用處心積慮的來套他的話。


    “眉心裏長痣的?是師父老家那個傻外甥嗎,聽說師父給胡子卿在山上講課時,那個傻外甥在夥房打雜。”漢威胡亂說著,顧師父是有個遠房傻外甥,但眉心並沒黑痣。


    “我去看看我大哥。”漢威借口抽身去大哥的房裏。


    “小弟,過來。”漢辰呼喚弟弟走近床前:“哥這身上的傷有些痛癢難耐,幫哥拿些藥膏來。”


    漢威滯了一滯,幫大哥取過藥膏,遲疑一下,掀起大哥的衣服幫他敷藥。


    一條條青紫發黑的血檁子,有的地方已經猙獰的綻破,手觸及的地方,漢辰身上一陣抽搐,卻忍了沒有吭聲,疼出一身冷汗。


    漢威仍然不甘心的低聲問:“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我,不便講的。”


    “你想我瞞你什麽?如果還為了聯日的事情枉費口舌,就免了。”


    漢威遲疑一下,湊到大哥床邊,低聲說:“哥,適才儲姐夫問我,有沒有見護送顧師父來龍城的人,說其中一個人眉間有黑痣。”


    見大哥臉色忽然陰沉,漢威壓低聲音擔心的問:“哥,是不是小左副官,他人呢?”


    “走了。”大哥說,“兩國相交不斬來使。”


    “哥,是不是何長官那裏有話捎來?”


    “該說的顧師父都說了,你不是聽了。”漢辰奚落說,“少在為此時枉費唇舌了,我同你說不懂。”


    漢威本來看到的一線希望破滅了,他本來想,大哥沒喪心病狂的把小左交給日本人就算他還良心未泯,沒把事情做絕。“哥~~勾結日本人,你有沒想過日後怎麽收場?這將來~~”不等漢威說完,漢辰就打斷他說:“眼前能夠活好就不錯,還哪裏管得了將來?”


    見小弟漢威停了手,愣愣的悵然若失的看著他,漢辰笑笑說:“來,坐吧,你我兄弟好久沒在一起好好談談天了。”


    見小弟仍然一言不發的默默給他上藥,漢辰淡然的笑意中充滿愜意的欣喜,似是自言自語說:“不知為什麽,這些天總記起少時的往事。”漢辰說,“想起小時候的日子,想到的就總是家法鞭子、棍子,觸目驚心。記得最傷心一次,反不是被爹爹毒打,是一次他剛要打我,小弟你就跑進來了。那時候你才六、七歲大小,小模樣挺可愛。爹見了你就象見了活寶貝兒,一口一個‘乖兒’的摟了在懷裏,拿了桌上的幹果哄你吃。他沒了心思理我,就罰我在一旁跪著等發落。爹摟抱了你的那份舔犢的溫情看得我又羨慕又嫉妒,眼淚都下來了。記憶裏,爹從沒給過我這樣的愛,哪怕一天,哪怕隻是一次。”漢辰咽了淚說:“我那時不知道為什麽那麽不爭氣,一委屈眼淚怎麽也忍不住,刷刷的往下流。爹爹就怒了,罵我說,當了你弟弟,還沒打你,就嚇成這樣,你丟人不?還一邊陪了笑哄了你玩兒。”


    漢威無奈而靦腆的笑笑說:“這個,我好像還有點印象,是在老宅子的書房。漢威很少見大哥落淚。”


    漢辰說:“仿佛我這前二十多年,爹在世的時候,就沒逃過家法板子,錯也打、對也打、好也打、壞也打,都想不到我還能活下來。所以比起爹爹,大哥我自認對你和亮兒寬厚多了,起碼我沒那麽殘暴吧。”


    漢威不說話,心想,你們不過五十步笑百步,好得到哪裏去?況且現在欲蓋彌彰的跟我談感情有什麽用。


    “威兒,你知道嗎?爹臨終的時候,忽然拉了我的手不停的哭。他說他對不起我,想想這麽多年對我的狠辣、毒打,他走得不安心。他讓我答應他把楊家的大業接了去。我不說話,也沒淚,他就哭,哭得象孩子,說下輩子,一定補償我。”漢辰說了轉過頭藏著眼眶裏的濕潤,喃喃說:“我心裏那個憋悶,不要說下輩子,這輩子我都後悔生在楊家,下輩子我死也不在楊家投胎了。好在臨終的不是我,是爹,如果也象七叔那樣給我拴紅繩,怕我死也不答應。”


    “威兒你小時候可太鬧了,那淘氣得無法無天,花樣翻新的都不知道你怎麽想出來的招數。”


    漢威聽得不耐煩,大哥就是不肯同他平等的談談到底他為什麽要堅持聯日投敵。漢威聽不進去大哥喋喋不休的講陳年往事,他心裏還在生大哥的氣。


    “威兒,這英雄都是自己毀滅自己的。七叔如是、子卿如是。”這句話讓漢威聽了一驚,愣愣的應了句:“有道理。”,卻已經想不起大哥之前是說到哪個話題扯出這麽句有深意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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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道裏一陣嘈雜的動靜吧漢威剛昏然入睡的漢威驚醒,漢威喊了兩聲小黑子,沒有應答。


    披上衣服,漢威獨自在樓道裏轉轉,走廊裏有幾個便衣掖著槍警備著守著大哥的房門,裏麵肯定有日本人在,漢威猜到。大哥最近總這麽神神秘秘的。


    漢威彷徨在樓梯口,煩悶的覺得有些餓,晃去廚房的時候,聽了胡伯和羅嫂、小黑子在灶間閑聊。


    “爹,剛才日本人和儲姑爺找你盤問些什麽呀?那麽長時間,擔心死我了。”


    “還有什麽,不停的問顧夫子是怎麽去了老宅的。我說我什麽都不知道,要問就問大爺去,我一個下人。”


    漢威心裏吃驚,儲姐夫果然厲害,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要說這小日本,不好滅。你別不信你爹的話,你見過蝗蟲沒有,那鬧蝗災的時候,那雜種黑壓壓的一片烏雲一樣鋪天蓋地的過來,咬住了莊稼就不鬆口,那把莊稼連吃帶毀的。這莊稼漢拚命的撲打、放火熏燎也不管用,燒不盡打不完呀。那麽不丁點兒的小畜生你就拿它就沒辦法,急得你跺腳哭你也沒招兒;還有這灶裏的蟑螂,見過吧?那也是你滅了一窩又生一窩,你燒不死踩不死的。”胡伯抽口水煙說,“這越是惡心下作的東西,越是禁活,越是作踐人。這就是呀,越在地溝屎坑裏生出的東西,他越耐活越禁得起折騰。再說咱們呀,這幾千年都說自己的祖宗是龍鳳,都是跟小爺和胡少爺那樣的嬌貴稀罕物,讓他們低頭去跟蟑螂老鼠一樣的謀生計去,他們死也不肯去受這份兒屈的,你說為什麽?這中國人要臉麵呀,那蟑螂老鼠的為了吃點屎就什麽都不顧了,臉麵算什麽。”胡伯說到這裏自己嗬嗬的笑了起來,漢威聽了哭笑不得,想來胡伯也就這裏耍耍舌頭癮了。


    見漢威走進來,胡伯忙起身問:“小爺,你怎麽自己來這裏了?快出去,要什麽胡伯給你拿,這裏不幹淨。”


    “真讓蟑螂老鼠占了窩,怕什麽嬌貴稀罕物也得去□□了。我餓了。”漢威痛快的說,逗得小黑子笑得直不起腰說:“小爺,你餓急了也別把自己比老鼠呀,我又想你你當年往大小姐的手包裏放那隻死老鼠,嗬嗬~~”,小黑子看見父親和羅嫂直瞪他,才發現自己失口,忙捂了嘴不說話。


    羅嫂在給漢威熱飯,胡伯蹲在地上抽著水煙,忽然說:“想起一個事兒,有點怪。他羅嫂,你覺不覺得剛才來的那個什麽太君山本,長得麵熟。”胡伯嘟念說。


    羅嫂說:“哪個少佐?”


    “你怕那時年輕,不記得,這個山本,好像是當年給七爺看過病的那個郎中,好像就是他,我頭一次看了他就覺得麵熟,今天走近了看覺得更象。當年是我奉了差遣去跟儲姑爺去宛城接了他來龍城給七爺看病的。”胡伯念叨著:“難不成我看錯了,不會呀。那也怪了,怎麽這大夫轉臉變成拿刀的太君了。”


    “咣當”一聲東西摔在樓板上碎裂的響聲從樓上書房方向傳來,隨著大哥一聲:“無恥!”的吼叫,整個樓都靜了下來。


    “你們還有沒有信用。”大哥的叫嚷聲,平日深沉平靜的大哥很少這麽失態的狂吼,漢威放下飯碗,對胡伯問:“都誰在上麵?有日本人?”


    “儲姑爺和那個山本太君,還有兩個日本人,不認識。不許我們靠近,才躲來灶間的。”


    “我去看看。”漢威起身出門,胡伯叮囑說:“威兒,你小心。”


    “不是早有協定,日軍不進龍城,繞道西進嗎?你們怎麽能不守信用、擅自入城!”大哥失望震驚的聲音,漢威聽得清清楚楚。


    那個叫山本的大佐說著一口流利的中國話:“怎麽能說不守信用呢?我們不是信守承諾的該給你楊司令的都給了嗎?隻不過借道龍城前門進後門出,既然合作,不要這麽大驚小怪。”


    “我早說過,不許進龍城!”漢辰的堅持聲。


    “明瀚,別急別急,你近來火氣太盛,氣大傷肝,坐坐~~”儲姐夫的聲音:“來都來了,進都進了,你就想想咱們下一步怎麽辦吧?這不是山本大佐承諾了不殺良民,不擾百姓,不就是借道幾天過軍隊嗎?”


    “你們有沒有為我考慮過,如果讓中央知道日軍進城了,我可怎麽~~”


    漢威聽得一聲冷汗,日軍進城了,大哥難道這就是反了嗎?如果原來還是羞羞答答的藏在幕後同日本鬼子暗送秋波,這回可算登堂入室了。


    “明瀚,明瀚,消消氣,你這事,紙總包不住火的。一隻腳下水就落水,整個身子下去也叫落水。你既然下來了,還在乎多濕點兒麽?”儲姐夫和氣的勸解著。“我們不是沒給你考慮後路,你不是要自治嗎?我們大日本皇軍支持你獨立,甚至成立東亞共榮王國後,推你為大總理。你想想,你楊漢辰的才智膽識、治國安邦、經天緯地的才能比誰不強上百倍?比他何文厚差嗎?你屈不屈?”


    又是一陣勸說和爭吵,漢威大致聽出是因為日本人原來承諾秘密合作,不進龍城,繞到西進去接了同中央軍交火。結果今天就私自開到城下,進了龍城。說是借道,從東門進西門出,結果進了城就駐軍不動了。這無疑就是把大哥蒙在了鼓裏,還在這裏文過飾非。更甚至的是,這就徹底拉了大哥下水,讓大哥沒有了回何文厚身邊的退路。日本人果然精明呀。


    “明瀚,你想呀,這四麵不是山就是水,皇軍繞路西進跋山涉水的消耗太大。既然都是一條船上的兄弟,怎麽也要同舟共濟。不過就是借道,最多在城裏歇歇腳,沒幾日就撤出龍城。”儲忠良的聲音。


    捶桌子的一聲巨響,“要走就走北門出去,西門是楊家的祖墳。”大哥漢辰鄭重的叱喝。


    “這個你放心,就是走,我們也會囑咐士兵不去驚擾嶽父大人地下的陵寢。”儲忠良陪笑的話語。


    又聽大哥漢辰落寞而怨憤的聲音補充說:“讓中央那邊知道我通敵還不夠,難道還要敲鑼打鼓的讓楊家祖宗都知道?這就是你們的誠意?”


    漢威聽了心裏暗念,原來大哥還是知道羞恥他,他也知道自己的舉動並不光彩,看來也很無奈。但又一想,畢竟“誤殺”也是“殺人”,動機不同,結果卻一樣。不由又咬緊牙關。


    “就算驚擾不到先父,這大軍從西門一過,漢辰也無顏讓他們知道。”


    聽的漢威覺得作嘔,都開門揖盜了,還怕爹爹地下知道。又轉念一想,也奇怪呀,小鬼子怎麽能說進城就進城,這龍城的守軍還在,百姓還在,大哥楊漢辰還在,這小鬼子就是猖狂,也不能放肆到這個地步,而且也不太可能這麽容易。


    “明瀚君,你盡管放心,我們大日本皇軍是守信譽的。”山本的聲音。


    話音未落,儲忠良的話音:“你說什麽,我們依你就是,走北門沒問題,不就是從我儲家莊院門口過嗎,我不怕。隻要能避開從東門去南門、北門的山路水路就好。這很清楚簡單的一件事,何苦大家傷和氣。”


    漢威滿腹愁煩、暗自思忖著的回到屋,小黑子跟進來。


    “小爺,我剛也聽了些,你別急。”黑子安慰說:“我明天去營裏一趟,順便到街麵上看看。”


    看了漢威痛不欲生的表情,小黑子湊到他跟前寬哄著他說:“小爺,你也別太難過,司令那邊,咱們不也是沒辦法嗎。我看,如果不行,還是想辦法逃跑吧。”


    清晨,漢威被門口的一陣喧囂聲從夢裏驚醒,披了衣服出門,發現幾名警察局的人正押了掙紮的胡伯往外推搡著走,屋裏的仆役、老媽子驚慌失措的哭做一團。


    “住手!”漢威衝上去阻攔了喝道:“你們想幹什麽?放肆!”


    帶頭的那個隊長模樣的人抖著一張紙對漢威說:“奉了楊司令的命令拿奸細。”


    “放屁!”漢威罵了粗口,拉住胡伯說:“誰也不許碰胡伯。”


    羅嫂在一旁嚇得戰戰兢兢的哭著,幾個下人也不敢多話,因為這是司令的意思。


    “他們~~他們~~說我偷聽了司令跟日本人的談話,說我把消息透露給了赤黨~~~我胡大忠在楊家做了一輩子牛馬,到頭來就是這個下場嗎?我冤枉呀~~~我透露什麽消息了,大爺,大爺~~~”胡伯邊哭邊說,傷心欲絕。


    “少廢話,到了局裏,自然有你說話的地方。”警察吆喝著。


    自漢威記事起,胡伯就在楊家兢兢業業的做事,從來勤勤懇懇毫無怨尤的拿主人家的事當成自己的事情去用心。漢威更是待胡伯如長輩,時不時的總在胡伯麵前撒嬌耍賴,被大哥責罰的時候,也是靠胡伯的老臉盡量的周旋。說胡伯是赤黨,簡直是莫須有。


    “混蛋!”見警察毫無放人的意思,仍然肆無忌憚的推搡了胡伯往前走,漢威衝上去同他們打拚起來。


    警察知道了漢威是司令的弟弟,也頗為難,陪了笑說:“那這位爺,你自己打個電話跟司令請示一下,還是卑職去請示呢?”


    “小爺,威兒~~”胡伯心酸的強行拉阻住漢威:“威兒呀,胡伯知道你這份心,胡伯知足了,胡伯沒事兒,胡伯沒做虧心事,沒做對不起楊家的事,胡伯跟他們走。”


    “胡伯,”漢威死死拉了胡伯的手不放。


    “乖兒~”胡伯淒厲的喊著:“你放手呀,你鬆開,乖兒,你聽話,胡伯不會有事~~~好孩子~~你別擰下去,等你大爺回來,又不知道要怎麽罰你~~~鬆手,乖~~鬆手~~”胡伯生生的掰開漢威緊緊握了他的手,扭頭就隨警察登車走了。


    從未有過的淒涼,漢威同羅嫂坐在樓梯落淚。


    難道真是家破人亡了嗎?亮兒、玉凝姐姐、大姐、胡伯,師父,一個個親人從眼前消失。


    一陣腳步聲,漢威挑起淚眼望去,大哥立在眼前。


    “你為什麽抓胡伯?”漢威質問道。


    “龍城的事情,懷疑有內奸,不光日本人懷疑,我也懷疑。這軍裏、家裏在我身邊的就幾個人。一切可疑的人,都要抓去審訊。”大哥話沒說完,漢威打斷說:“那你為什麽不抓我,我也在你身邊。”


    “你別急,審不出胡伯就會輪到你!”大哥一把推開他,徑直上樓,忽然又回頭對羅嫂說:“羅嫂,去帳房多支半年的工錢,你回鄉下吧。這裏不需要你了,我要把所有的人都換成侍衛、副官。”


    “你瘋了嗎?”漢威拉著不知所措的羅嫂,對樓上的大哥喝斥著。


    “羅嫂當年為了照顧生病的大娘,丈夫孩子有病都沒趕回去,孩子病死了就被丈夫哄出家門,你讓她孤苦伶仃的去哪裏?”


    漢辰並沒有理會他,徑自回房。


    小黑子回來後更是一陣傷感,知道了胡伯的消息急得坐立不寧。


    漢威安慰他說,在想辦法。


    小黑子哭著:“想什麽辦法,軍隊裏也亂成一團了,也是司令下令抓了幾個身邊的人,說是有人把這邊的情報透露給了中央,何長官那邊都知道龍城投敵的事了。”


    “狗屁理論,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做都做了,還怕人知道?”漢威罵著,眼睛裏充滿怒氣。漢威不明白大哥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到底是出了什麽事了?就是因為大姐的死是何先生的傑作,那大哥也不能如此喪心病狂呀。


    “鬼子進城了,住在學校裏的,廣場裏的,哪裏都有。治安是咱們的人在維護呢,倒沒亂。城裏戒嚴了,街麵上看不到人,我能順利回來都好在有司令部的車才沒人攔阻。”


    “小爺,”坐在地上抱了頭的小黑子又說:“有個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說了太不敬,不說我難受。”


    “說吧。”漢威安慰他說。


    “軍隊裏~~軍隊裏說~~”小黑子低頭說:“軍隊裏好多人都說,與其這麽投降,不如找個人暗殺了楊司令,然後跟日本小鬼子拚命呢。”


    小黑子一句話,說完就抽了自己嘴巴說:“我知道這話混蛋,這要是我爹聽了,非掄死我。”


    漢威低頭沉吟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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