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裏落塌了?”漢辰說。


    “老地方。”張繼組說,“他怕今天太晚,讓我明天接你去見他。”


    漢辰猶豫一下說:“我這就去拜望一下。”


    見張繼組似有難處,沉吟不答。漢辰仍然堅持說:“長官蒞臨龍城,漢辰不去拜望於禮不符。”


    漢辰知道,何長官不遠千裏而來,定然不是送師母投親這麽簡單。


    “你還敢去見他?”張繼組奚落說:“給臉不要臉,放了好好的台階不下,偏尋晦氣。就不怕他給你好看?”


    見漢辰踟躇不語,張繼組低聲點撥說:“老頭子這回是拿了顧老頑固的尚方寶劍過來的,你加個小心吧。前方戰局不利,老頭子天天罵人當便飯了。臨來之前不知道同你那頑固師傅談了些什麽,那顧老爺子氣得拍桌子跺腳的,差點沒背過氣去。”


    見漢辰緊皺眉頭,張繼組歎息說:“說什麽我也沒大聽清楚,不過憑了誰聽了你那句‘揭竿而起’,‘擇木而棲’的話,也不會不多想吧?”


    大哥出了門,漢威就有種不祥的預感,一邊焦慮的看看座鍾,還不時的望望門外。


    想到那天張繼組大哥同大哥在客廳的爭吵,漢威擔心大哥此去會不會凶多吉少。


    鳳榮大姐拉了玉凝姐回到廳裏閑談,偷偷說:“弟妹,你可別再同顧師母問起她孩子的事,沒見我直給你眼色。“


    玉凝狐疑的問她:“怎麽了?師傅師母一個孩子也沒要嗎?”


    鳳榮大姐低聲說:“顧師傅跟我們爹生前是拜把子兄弟,就跟劉備和諸葛亮一樣。你明白嗎?”


    玉凝搖搖頭:“這跟孩子有什麽關係。”


    “你聽我說呀,男人們在前方打仗,這女人們就總免不了四處逃命。一次追兵上來了,顧師母和我們娘都挺了大肚子牽了我和小七往山裏逃。顧師母那不到一歲半的大小子哭起來,那時可是要命的。師母怕牽累大家,就狠心把孩子~~”


    鳳榮哽咽了說:“把孩子給死死用襖捂了不出聲,等追兵退了,那孩子早就憋死了。”


    玉凝聽得張了張嘴,當媽媽的心情令她難以理解顧師母的舉動。


    “可能是傷心過度,也可能是幾天的逃難累到了,師母肚子裏不到三個月的孩子也掉了。連龍官兒都不足月就出生了。等了咱們爹和顧師父回來,師母哭得不行了,所以爹才吩咐楊家的孩子對顧師父和師母要如親生父母樣孝敬。師母從那次受驚小產後,懷了幾次孩子都沒保住。顧師父也不肯納妾,爹放了話,除去了龍官兒是楊家長子,顧師父看上楊家哪個兒子都隨他過繼去當兒子。”


    “結果顧師父就看上我大哥了是吧?所以誰都沒要。”漢威在一旁調皮的插嘴說。


    鳳榮瞪他一眼:“我倒是盼了顧師父看中了你過繼過去,也好讓你多吃點苦頭。”


    “楊家的孩子,顧師父就沒看上眼的?”玉凝姐接了問。


    鳳榮歎息說:“顧師父和師母都是要強的人,說日後這楊家的孩子都給他做徒弟就是了,一日為師終生是父,也就自然都是他的兒子了。”


    漢威心中暗想,這顧夫子果然拿自己沒見外,真拿了自己當了大哥的老子了。”


    又聽鳳榮姐說:“要說顧師傅最看中的,還是老七,老七靈氣,有時候這嘴上討巧的勁頭,威兒反是有幾分象他。龍官兒也聰明得很,可是生生被他那大不了幾歲的七叔給壓住了風頭。這剩下的楊家子弟裏,怕沒什麽顧師父看中眼的。


    “大姐這麽說,妹妹心裏也有數了,日後說話定會小心些。”玉凝邊說邊看看鍾,喃喃道:“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來,他不急,何長官也要休息呀。”


    漢威每多等一分鍾,心裏就多了份焦慮和擔心。何先生的高深莫測、老謀深算他是領教過,在各路諸侯中縱橫捭闔的口才和消除異己的手腕更是爐火純青無比高明。平日無事,大哥還要對何先生小心謹慎的處處提防,更何況此次劫牢反獄畢竟還是於理不通。想到這裏漢威就逡巡在客廳門廊間難以平靜,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何先生不會是親自來擒了大哥回去軍法處置吧,那可就是殘局一發不可收拾了。自己鋃鐺入獄,大哥還能孤注一擲的去救他出牢籠;如果是大哥入獄,他改怎麽辦?怕連牢房的門怎麽找都不知道。想想就急得要跺腳,可又怕驚擾了玉凝姐起疑。


    轉念一想,如果大哥此刻平安無事的回來了,第一件事會幹什麽?肯定是把在何先生那裏受的一肚子嫌怨夥雜了沒等發泄就被師娘的到來打斷的那頓“威風家法”如數找補回的發泄在他身上,狠狠的教訓他一番。自上次黑衣社的事情後,大哥一直憋著滿腹怨氣,這個漢威看得出。或是顧及漢威也長大了,隨後幾次為了出國的事口舌挪諭,雖然有漢威的‘知難而退’的乖巧躲避,畢竟大哥漢辰還是隱忍了不多計較。換成前些年,膽敢對大哥如此放肆的說話,怕早被打得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了。


    漢威想來左右為難,又盼大哥平安回來,又盼大哥別太早回來。憂心忡忡的在門口和客廳徘徊。


    “小弟,你就不能老實些坐下來,繞來繞去的晃得我眼暈。”鳳榮大姐煩躁的說。


    一直在旁邊看報的儲姐夫撂下報紙提醒說:“怕小弟身上的傷還疼著吧,怎麽坐呀。”


    一句話反說得漢威滿臉緋紅,仿佛被大哥抽打的傷也開始隱隱作痛。


    玉凝這才恍然說:“怪我,這一忙著安頓顧師母,都忘記小弟了。”又關切的對漢威問:“小弟,你快回房間去,我讓胡伯給你上點藥,你哥打你那幾下,是不是重了些。”


    “他嘴欠呀,找打呀。”鳳榮酸刻了說,“你就阿彌陀佛的盼你大哥回來忙忘了這遭事吧,不然有你好受的。”


    儲姐夫忙起身說:“我去幫小弟上藥吧,漢辰也真是厲害。”


    “又有你什麽事,有仆人呢。”大姐瞪了姐夫一眼,儲忠良賠了尷尬的笑坐了回原處。


    門外汽車喇叭響了一聲,“嘎紮紮”大門推開的聲音。


    “哥回來了。”漢威興奮的說,剛要拔腳,又遲疑了,退後了兩步看看玉凝。玉凝知道漢威這點鬼心思,衝他一笑,說:“我先去給你探探路,你先避避。”


    副官急匆匆的進來,對玉凝說:“太太,司令吩咐說,讓給他準備出換洗的隨身衣物,有緊急軍務立刻要去前線。”


    原本歡喜的笑容頓時被幾句平常的話語吹得煙飛雲散,一臉困惑的漢威慌忙問了句:“司令沒回來?”


    “司令和張長官在車裏,司令說要急了趕路,就不下車了,讓把東西收拾好馬上出發。”副官回複說。


    突如其來的變故,眾人麵麵相覷,玉凝愁雲籠罩的麵色,說了句,“我去看看。”就急步出了門。


    漢威和鳳榮也跟了出去。


    夜色下,車窗半開,漢威看到大哥漢辰無語的凝視著前方,似乎在同旁邊的人講話,能聽到依約的話語聲。壓得低低的高沿軍帽幾乎遮住了他的劍眉,軍呢大衣領子高高的豎起,掩擋住半截臉,原本輪廓分明的麵頰,在夜色中依稀能辨出的隻有那微隆的顴骨和那雙堅毅而憂鬱的眼睛。


    “明瀚。”玉凝湊近前,不等問話,漢辰就搶先低沉了聲音平靜的目視前方說:“前線吃緊,何長官命令我立刻去支援,今晚出發。”


    漢辰說罷轉過頭,微仰起臉望著車窗外的玉凝,淡然鎮定道:“家裏就辛苦你了,幫我對師母賠個罪,就不驚擾她老人家去辭行了。”


    “龍官兒,”大姐也擔心的過來:“你看我這老鴰嘴,念叨什麽來什麽,才說了前線的事,你就~”


    “當兵的,這隨時都會上戰場,應該的。”漢辰寬慰著姐姐說,“大姐,兄弟走這些日子,姐姐多過來賠賠玉凝吧。”


    大姐從搖下的車窗裏探進手,握出漢辰戴著雪白手套的雙手,哽咽著淚:“龍官兒,你多小心。”


    漢辰堆出些笑:“大姐盡管放心,可能去的時日長些,但姐姐總信得過兄弟的本領吧。幾個小鬼子還不是漢辰的對手。”,漢辰摘了手套,用手抹了把大姐眼角的淚,又搖搖大姐的手哄慰說:“去幫幫玉凝,給我收拾些隨身衣物。”


    漢威一直在仔細審視著大哥的表情,淡然、從容、隱隱的悲傷無奈,雖然麵容被深深掩含在那帽簷和衣領的遮蓋裏,但那露出的幽深雙目還是能流露出些許神色。


    “大哥”漢威見大姐也走開了,湊近前擔憂的問:“大哥,沒事吧?”


    漢辰鼻子裏哼了一聲,瞟了他一眼,低沉了嗓音說:“你別開心得太早,等我回來一道同你清算。”


    見小弟規矩的立在寒風裏打愣,穿的單薄,漢辰吩咐:“回去吧,外麵冷。”


    “哥,真沒事嗎?何先生他怎麽說?”


    漢辰扭過頭,沒看他,冷冷說:“大敵當前,國事為重,能怎麽說。”


    “大哥這是去津浦前線?”


    漢辰點點頭,目視前方,麵無表情。


    “哥,我跟你去,哪怕給你做副官,帶了威兒去吧。”漢威聽說去津浦前線,立刻熱血沸騰起來。


    “混賬!你老實守了龍城,哪裏也不許去!”漢辰猛然轉過頭喝斥一句,又緩緩語氣說:“何長官同意把你調回龍城。我把要交代的事情寫好轉交給雷先生了,你明天去司令部吧。”


    在一旁坐了的張繼組看不過漢辰這麽凶巴巴的教訓兄弟,插科打諢的鬧了說:“威兒兄弟,你就別再生事了,你哥踩好了地頭就來接你。”,邊說邊開門跳下車,對漢威吩咐說:“別在這裏討罵了,女人們婆婆媽媽沒見過打仗,你好歹還是個軍人吧。走,帶張大哥進去方便一下,這要趕一夜的路呢。”


    漢威遲疑的看看大哥,隻好帶了張繼組進樓去找洗手間。


    一路上,漢威低聲問:“張大哥,何長官他,沒對我哥怎麽樣吧?”


    “你說呢?”張繼組嘲弄說,“不聽哥哥們的勸,惹了禍,現在老實了,開始擔心你哥哥了?你早些為什麽不聽話?”


    張繼組邊洗手邊拿捏他說。


    “我哥他真是去津浦前線?”漢威開始觀察著張繼組琢磨不定的神色,懷疑道。


    張繼組笑罵說:“你以為還能去哪裏?難不成老頭子還把他同胡子卿一起圈了讀書?大敵當前呢,要殺要剮也不在這一時。”


    “那何長官不再計較我哥鬧黑衣社的事了?”


    張繼組敲了漢威的頭一下:“鬼東西,你想知道什麽?這整晚的功夫,老頭子想計較什麽都能擺平了。”


    “我哥他~”


    “別問,張大哥什麽都沒看見,看見也不會說,說出去有損楊大司令英武光輝的形象。”張繼組調侃著笑了大步向車的方向走。


    淒風冷月下,玉凝正擠在車裏依偎在丈夫胸前,呢喃的說著:“小心,保重”的話。


    漢威看到大哥輕拍了嫂子的後背說:“當了人呢,老夫老妻了,這是做什麽。”遠遠見漢威和張繼組過來,推開玉凝說:“小弟過來了。”


    漢辰轉臉捂了眼睛,玉凝也掩著麵下車,低聲嚶嚶的抽泣。


    大哥出征前很少這麽動容神傷,漢威已經隱約領悟出今晚大哥同何長官的談話定然有什麽玄機。


    但在龍城地盤上,何長官這種聰明人也不敢對大哥怎麽樣,真若此去有危險,大哥也沒這麽傻去送死吧。可如果隻是為了說服大哥去前線,哪裏用這麽大費周折的親自來龍城,一紙將令就都解決了。漢威也不得其解,聽了大哥喊他一句:“小弟,過來。”


    漢威怔怔神,大哥以為他沒聽清,向他招手說:“威兒,到大哥身邊來。”


    漢威遲疑了湊過去,仿佛怕走近一步就有大哥懸在半空的巴掌要打下來一般,還是保持了點距離沒能走近。


    “過來。”大哥說,拉過他的手。漢威半蹲半屈了身子在車門旁,大哥略含歉意說:“還疼麽?”


    漢威沒想到大哥說這句話,又不知道如何回答妥貼,堆出絲笑打岔說:“胡伯說,可惜了那根新紮的雞毛撣子。”


    大哥也被漢威的頑皮逗得忍俊不禁,又隨即沉了臉說:“抗日不一定要拿槍拿炮去前線血拚。你守好家園,不惹事生非,能讓大哥塌心的在前線指揮幾場漂亮的勝仗,就是你對抗日的貢獻了。”說著,冰涼的手伸到漢威的頸口,摸索出那枚豹牙,端詳了說:“大哥的話,你聽懂了?”


    漢威忍了淚點頭不語。大哥的手推開他,說了句:“走吧。”


    漢威抬眼再看大哥,大哥已經關上車門,頭也不回的一路疾馳出門。


    ―――――――――――――――――――――――――――――――――


    漢威幫著崇參謀打理龍城的大小事宜,因為吃過崇績民這條老狐狸的虧,漢威也變得謹言慎行許多。


    畢竟漢威這些年也是在外麵風雨曆練過,見過大風大浪,加上楊家同何總理的交情,崇績民也對楊漢威這個少爺敬讓幾分,彼此相安無事。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連日的捷報頻傳,振奮人心。土各莊大戰終於初戰告捷,日寇幾個師的兵力被我軍誘敵深入的計策全殲。大街上人人奔走相告,報紙上新聞鋪天蓋地。


    歡慶之餘,漢威反生了淡淡的傷感。讓漢威不解的是,所有的報道中隻字未見大哥漢辰的名字。漢威都不知道大哥是否真上了戰場,會不會有什麽變故?可是大哥的平安家信還是有的,總是講了戰事嚴峻之餘,就是他還一切平安,讓家人勿為掛念。


    軍裏漸漸有人竊竊私語,都議論楊司令既然去了前線,為什麽沒有一仗是他親自指揮的。就連當年敗在龍城的廖永華都立了戰功,怎麽楊司令反沒有任何消息。有人猜忌楊司令或者就去打個邊勺,做個姿態於先,實為保存實力。


    近來,百姓都在議論說,指揮津浦會戰的總指揮官趙祖信司令才真正是位不計名利,扔下自己的私利一心為國的漢子。


    漢威聽了心裏很不舒服,沒道理呀?漢威困惑不已。難道大哥離開龍城那晚同何先生談得不愉快,是被迫前去前線,可那也該以大局為重呀。大哥的想法,越來越讓漢威琢磨不定。忽然,一個不安的想法漸漸升起,那就是大哥會不會永遠回不來了,真是被老頭子以抗戰為名,騙出龍城關了起來?


    又過了一個月,春暖花開,迎春花報來捷報,津浦反擊戰大獲全勝,百姓結隊的去募捐慰問前線的戰士。崇績民也指揮著龍城的軍隊簽聯名條幅去祝賀趙祖信將軍津浦大捷,同時為陣亡的董國英將軍鳴槍致哀。漢威百感交集,大哥去了哪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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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漢威回家,才進門摘下軍帽,梅姑歡喜的跑出來迎了他說:“小叔叔,大伯伯從前線回來了。”,說著欣喜的晃著個空空的炮彈殼,得意洋洋說:“看,大伯伯送我的戰利品。我拿它來養花。”


    漢威不及脫掉風衣,欣喜若狂的衝跑到廳裏,大哥正悠然的坐在沙發看著報紙。


    “哥,你回來啦?”漢威衝過去,迎麵被大哥依舊銳利的眼光擋住:“什麽規矩!”


    冷冷一句話,漢威立住腳,忙規矩的躬身說:“大哥,威兒回來了。別後數月,大哥身體可好?”


    漢辰這才放下報紙吩咐他說:“去換了衣服過來。”


    漢威沒有動,久久的凝視大哥的麵容,大哥瘦了很多,兩腮都陷了下去,顯得顴骨都有些凸出來。原本深邃的雙目,青紫發暗的眼圈映襯得更是深陷,顯露出目光灼灼。


    “看著我做什麽?幾個月不見,不認識大哥了?你又不是兩歲的孩子了。”大哥平淡的說,仍然拿出了那副漢威生厭的家長派頭。


    ――――――――――――――――――――――――――――――――――


    大戰勝利了,總理辦公室裏,趙祖信和廖永華恭敬的坐在沙發上。


    趙祖信小心翼翼的問何文厚說:“總座,祖信還是不明白。津浦大捷,首功應該歸於楊司令的奇謀勇斷,運籌帷幄。祖信不過是應時而入,借了楊司令的妙策,這是戰總司令部的上下都應該知道的不爭的事實。為什麽所有人都有褒獎,反對楊漢辰的功勞隻字不提。”


    “抗日是軍人的責任,圖什麽功?”何文厚訓斥。


    “總座,楊漢辰確實是指揮謀略過人,你也要獎罰分明,不然這日後誰還肯幹這徒勞無功的差使。”廖永華直率了接話說。


    何文厚瞪了廖永華一眼:“小廖,虧你還知道賞罰分明,又忘記你是在將功折罪麽?此次賞你勳章,就是法外施恩。說起‘罰’,楊漢辰,他同你是~”何文厚咽了話,艱難的說:“祖信,我也要避嫌呀,你是知道我和漢辰的關係,近一層,就要避一層,免得日後有人說我偏袒徇私。小廖的軍功,我就推勸再三。漢辰他,他是明白我的苦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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