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地?你還想勸我同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謀事嗎?”漢辰奚落說:“這兩個混蛋你盡管帶回去複命,屁滾尿流的可別髒夥計你的飛機,不過,給你那主子大哥看看也好,也證明你沒白來龍城當差。”


    看了胡子卿神色憤然,眼眶裏閃爍著委屈的淚花。漢辰視若無睹,傲然的笑意掛在嘴角,說了句:“下次出招也尋些個上得台麵的,別讓我連他那什麽‘主義’也看賤了。”


    說了,招了下手,掙紮著的廖永華被綁了上來。


    “怎麽還有軍服和皮帶沒扒下來的嗎?”楊漢辰見廖永華仍然軍裝整肅得一絲不苟,輕蔑的問執行命令的軍官。


    “這個~”軍官略顯猶豫。


    “明瀚!”胡子卿擋上前,“你這不是土匪作風嗎?”


    “比起你那何長官主子,遜色多了!”漢辰嘲弄說,“夥計你倒是給我出個主意,你這廖師侄,我是給他留個臉,交給你帶走呢?還是索性也把他吊在這城樓上抽頓鞭子?”


    廖永華仰天哈哈大笑幾聲,倨傲的斜視楊漢辰說:“成者為王敗者寇,你有什麽好威風的。”


    又仰視已是烏雲滾滾的天空,說了聲:“總座,學生給黨國丟臉了。”,說罷就撞開士兵,縱身向城牆撞去。


    “廖兄!”胡子卿一聲驚叫,衝上去抓了一把,但小廖的勁太猛,子卿隻覺得他拉小廖的胳膊被狠命拽了一下,一聲悶響,小廖倒下,鮮血順了頭流下。


    在場的人都驚愕了,沒曾想廖永華會有如此激動的舉動。


    “可惜一條漢子!”漢辰歎了句,揮揮手,左右上去探了下鼻息,說:“大帥,還有氣。”


    “快請大夫!”胡子卿大喊著,急得青筋暴露。


    一場意外的慘敗,還平白的被楊漢辰這個黃口小兒羞辱一番,小報上滿是這段軼聞,何文厚氣得咬牙切齒。


    胡子卿也是十分生氣,開誠布公的責問何文厚:“先生為什麽要出此世人不恥的下策,去派黑衣社綁架楊漢辰的幼弟?”


    何先生慍怒的說:“這都是雲西路,自作主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已經狠狠的斥責他了。”


    胡子卿凝視著一臉怒色的何先生,略含歉意,垂下頭,說:“事已至此,怕隻有聽由天意了。”


    “楊漢辰倒是個將才,我倒小覷他了。”何先生歎了句,胡子卿苦笑一下,暗自想,我多次勸告你不聽,偏去惹他,還當他也是個少承父蔭的公子哥不成?


    ――――――――――――――――――――――――――――


    深秋,青鬆冷柏的掩映著銀杏、梧桐、翠楓。


    滿腹心思的胡子卿踩著落葉斑斕鋪滿的小徑再次來到龍城時,漢辰已經在機場迎了他。


    兄弟二人依舊擁抱在一起,親熱的寒暄幾句。


    “子卿,你這個大忙人,無事不登門,不會又替何文厚來招安我吧?”楊漢辰毫不避諱的單刀直入,點破子卿的來意。


    子卿被他捅破窗紙的舉動唬了一跳,略帶尷尬了說:“你還是這麽口舌刻薄。”


    “若是如此,你就不用開口枉費唇舌了。”漢辰斬斷了子卿的後路。


    子卿笑了說:“怎麽聽了你的話如唱《群英會》,仿佛我胡孝彥是蔣幹過江了。”


    “嗬嗬,我可不會唱戲,雖不比周郎,也還算‘聞弦歌而知雅意’吧。”漢辰話裏韻味深長。


    二人相視而笑。


    漢辰帶子卿來到楊家的新公館,小白樓。漢辰的新媳婦玉凝也熱情的歡迎子卿的到來。


    入夜,露台上,子卿鬆懶的靠在躺椅上,說:“真想有一天一睜眼,天下太平,我那時什麽也不用做,就天天摟了美人在天上飛、地上跳、水裏遊。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愁,每天都是不一樣的幸福。”


    漢辰嗤笑了一聲,說:“又在癡人說夢了。”


    “有夢,就相信會有這一天,隻要你想得到。”


    “你胡大少爺倒是會做白日夢,真若是依了你這麽去瘋耍,百姓怎麽辦?你可還是鎮守東北的封疆大吏。”


    “天下太平了,誰守江山不一樣。那時我也沒了這麽多責任要擔,我就向何先生請辭,不愁吃不愁穿的玩遍世界各國。”子卿看著天,如醉如癡的說得如小孩子一樣的天真,“夥計你是不知道,駕了飛機穿在雲層裏那感覺真好,茫茫的一片,飄呼呼的~”子卿邊說邊用手比劃,那動作都是那麽瀟灑。


    “你呀,真是投錯胎了。”漢辰聽得哭笑不得,“胡長官,你這瘋言瘋語的也就對我胡說,可別拿出去傳了笑掉別人大牙。”


    子卿也不同他辯駁,長長的打了幾個哈欠,捂了嘴說:“夥計,你等我會兒,我去吃片藥就回來。”


    “你不舒服嗎?”漢辰也坐起身,“用不用我幫你去請個大夫?”


    子卿倦怠的搖搖頭,笑笑說:“不妨,就是沒帶針,隻能吃藥片頂一頂。還是那大煙膏子,我不是改打嗎啡了嗎?好一陣子的事,你該知道的。”


    “怎麽,你還沒戒掉那牢什子,不是說那毒物沾了就要人命的麽?”漢辰緊張起來。


    “好了,在西京他教訓我,躲來龍城還聽你聒躁。那東西要好斷,我怎的就不斷了他。”胡子卿說得有些焦躁不安,話語很是唐突。


    過了一陣,再返回露台時,漢辰坐在那裏沒搭理他。


    “生我氣了?”子卿哄著他,“我這脾氣不時的就這麽急躁起來,是我不好。”


    見漢辰還不搭理他,子卿湊近前笑了說:“怎麽,還跟小媳婦似的耍上小性子了,不怕你新媳婦見了臊你。”


    漢辰這才噗哧笑了,又板了臉說:“子卿不是我說你,你這由了性子亂來,到哪裏是個頭兒?


    見子卿低頭不語,象個做錯事的孩子,漢辰說:“我也不好勸你,可惜七叔不在了。”


    “可別~”子卿笑了告饒說,“七先生要是知道,定拿我挫骨揚灰了。你沒見他在軍營裏搜那抽大煙的,抓到了往死裏打,關了在那禁閉室裏幾天,難過的那些兵癮上來拿頭撞牆,撞得不比小廖那次輕。”


    “知道你還~”漢辰自知勸他沒用,咽下了半句話,轉了問:“那小廖怎麽樣了,頭上的洞可好了?”


    “你還好意思打聽呢。”子卿抱怨說:“被你不當人的捉弄那次,他可是沒臉在西京混下去,他那些同門的師兄弟把這段故事傳得走了樣,何先生又舍不得他,送他出國去學習軍事,回避一陣。”


    “夥計,你還就真打算這麽同那何狐狸混下去了?”漢辰歎息說,“我見前些日你發的那通電,要出關去幫何狐狸剿平馬、時的叛亂。是不是太衝動了,得不償失呀。你不能觀望一陣?我怕何文厚勢單力薄的挺不過多久,哪裏是馬、時的對手,廣州那邊也虎視眈眈呢吧?”


    “你不要錯怪何先生了,這回真是馬寶福、時風舉他們太不象話。中央討論軍隊重組方案,劃分駐地,當了麵他們都答應得好好的,私下又勾結了說不公平。哪塊兒地薄、哪塊地厚的,分同家中兄弟分家產一般,怕家中兄弟也不見得這般的不要臉麵。讓他們一個軍團保留十個師,他們嫌少。當了麵上不談,下麵抱怨何先生不公,居然聯合了通電謀反。”


    “你這話不對,我看來看去,是馬寶福一個人在鬧,時風舉那老奸巨猾的可是隻見通電未見出兵,就一個光打雷不下雨的。怕也在觀望吧。不是漫畫裏都畫了老馬一受捏窩頭、一手拎大刀;封老鬼一手拿算盤,一手拿煙槍;你那何總理,一手拿鈔票,一手拿大炮;嗬嗬,貼切得很呢。”


    胡子卿不屑的說:“馬寶福就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對何先生一點誠心沒有,虧了這麽厚待他。”


    漢辰說:“這一個巴掌拍不響,我還是這句話,這麽多人反他,必有他的不是。”


    “你怎麽知道這麽清楚?”胡子卿忽然恍悟了問。


    漢辰看了他一眼說,“馬寶福人來找過我,拉我入夥;廣州那邊也有人過來;老封鬼得很,派了他一個小老婆左拐右攀的招了玉凝來下枕邊風。”


    胡子卿臉色不太自然,聽過漢辰輕描淡寫,知道各路人馬也在拉攏楊漢辰,而何先生給他的任務也是無論如何要收買拉攏楊漢辰歸順,最壞的情況讓他不出兵,隔岸觀火。子卿心想,何先生果然猜測的不錯,已經有人搶在前麵接觸過楊漢辰了。


    胡子卿忽然詭笑了問漢辰:“夥計,你就真盤算了孤魂野鬼的這麽守了龍城一輩子?”


    見漢辰疑惑的望著他,子卿說:“我是說,這國家肯定要統一,中央絕對不允許有任何一支舊軍閥存在。這也是先總理的遺願。如果你堅持下去,全國的力量遲早回來剿滅你。那時候你楊漢辰豈不成為了民眾的公敵?不說夥計你本事如何,舉國上下就沒個將帥強過你了?如今幾乎是各方諸侯歸一,你怎麽就不能易幟?”


    “剿我?”漢辰笑笑說,“他先自保吧,你以為你入關來救他,他就平安無事了,他如今內外受敵。馬、時二人占了全國四分之一的兵力吧?他如何去抗?怕他中央嫡係部隊少得可憐,空有個名分,若沒你胡少帥兩肋插刀幫他,他早就被剿平了。”又奚落說:“你倒還真是他何文厚命中的福星呢,就不知道他這西京政府再過些個月,是姓何還是姓馬姓封呢。我就是歸降,也要等看清個局麵。”


    子卿不服氣說:“你見到沒見過他,怎麽就這麽的武斷?”


    “聽其言,觀其行,不必見他,我就知道是個什麽貨色。”漢辰噎了子卿的話急忙說,“偏題了,咱們說過,不談國事。”


    “是你先扯出來的!”子卿抱怨。


    子卿壞笑了忽然問:“夥計你也夠能的,這麽快就娶了如弟妹這日夜精華般的女子,還踏實的跟了你。見她看你的眼神都是由衷的崇拜。”


    “姻緣天定,我又不象你大少爺四處留情,遍灑相思債。”漢辰回敬。


    “說你呢,你怎麽又提到我?”子卿又說:“這姻緣天定也是這個理。就如這舊時女子嫁人,早些年哪裏有這麽多的選擇,更沒聽過離婚的說法。那時候進洞房前都不知道是嫁了個瘸子還是瞎子,接了蓋頭,才看到丈夫是賴頭阿二、還是貌似潘安。是好是壞,也隻得認了命去跟從一生一世。隻圖了精心伺候著,丈夫就是天是地,若遇逢了丈夫有個良知給個好臉色,那反是意外的收獲了。抱了這番心思去對待婚姻的女子,都是很幸福的,心裏知足就是幸福的。”子卿說了轉向漢辰看。“這女子嫁人肯定是要嫁的,獨守了娘家一世不嫁,會被輿論淹死。就象這歸從中央,尋個旗幟,我看就是嫁人一般的道理。就是別人說這丈夫有千般不好,隻若你死心跟了他,就是好。”


    漢辰聽得緊皺了眉,心想胡子卿你說這番話倒也是頗費了心機。細想這話雖然牽強不恭,但細細品來也是這個道理。任外人怎麽評價何文厚,如何艱險狡詐,子卿看來是真心待他。若是何文厚那份狡詐不用在子卿身上,用在別人身上對子卿來說又有什麽關係。


    “我累了,要睡去了。”子卿說,“別吵我,也別給我半夜設計出什麽《蔣幹盜書》的把戲套子給我鑽。”


    見子卿調侃著,漢辰罵了聲:“你什麽時候能正經些說話。”也不再同他鬧耍。


    這天,漢辰正陪了子卿從七叔的墓道裏掃墓下來。子卿神秘的說,“夥計,我帶你去個地方。”


    漢辰笑了說“這是我家地頭,你帶還能帶我去哪裏?”


    子卿得意的說:“你且莫多問,有個朋友想見你。”


    “朋友?”漢辰更糊塗了,“還有誰同來了?”


    “你見到就知曉了,”子卿越是故弄玄虛,漢辰就越是疑惑,也不知道子卿這個促狹鬼在搞什麽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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