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9-08-16


    胡子卿公務纏身,第二天就要返回西安了。


    晚上,送走了張繼組,胡子卿湊了要和漢威抵足同眠一晚。


    漢威知道胡子卿始終為了讓他代為受過的事情內疚不已,但又怕自己夜裏睡不實,經常噩夢會驚吵了胡子卿休息,就婉言推拒。


    胡子卿十分堅持,笑說:“我以前也經常跟你七叔和大哥抵足同眠,今夜就同你共宿了。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說,今天我來照顧你,你也不必拘束了自己。難過起來或哭或叫也是人之常情。”


    漢威頗為感動,先幾年大哥責打得他狠些的時候,也總是夜裏陪他來住。怕他夜裏燒熱起來有突發狀況不及照顧。


    記得起因是一次他少時淘氣,從灶膛裏夾了根燃了的柴,把夥房的下人阿霞搭拖在地上的長辮子點燃了。阿霞起初在地上摘菜沒留意,聞到焦糊的味道四處尋看時,頭發已經燎到了脖根兒。阿霞驚懼得發瘋般尖叫了往外跑,一切都發生在瞬間,幸好夥房的魏師傅看了,把手裏的洗菜水扣到了阿霞頭上,才澆滅了火。


    漢威想想那些年真是頑皮,他還記得當時他正開心的和幾個年齡相仿的堂表兄弟拍手叫好的看熱鬧,怒容滿麵趕來的大哥已經一把把他提起。就在夥房的小院裏,拾了根棍子把他打得屁股開花,還鎖進了柴房那個小黑屋。任憑他大哭大叫的求饒也不肯放他出來。


    他再醒來時發現自己縮在大哥懷裏,他還能清楚的記得大哥看到他醒來時那激動難過的樣子。後來聽說,他在柴房的那夜發燒到抽搐,還是淩晨送水來的下人發現得早,保住了小命。自十二歲出了這場意外,大哥再重責他的時候,夜裏通常會帶了他在身邊睡,或是夜裏時常來看看。


    雖然每在那些時候,他都會因為怨憤賭氣不去理睬大哥,就是兄弟同床共寐時,漢威也總會搞出些倒藥、不吃飯、傷害自己的舉動,讓大哥愧疚傷心。這原本在自己身邊的人應該是大哥,這回卻換成是胡子卿。


    胡子卿說:“我真搞不懂中國人,明明自己原來也深受其害,到了易位而處的時候,又要用同樣的方法去傷害別人。就象你大哥,你可以問問他《申江國流》的事,為什麽他不敢留那本畫報?他何嚐不知道被人平白冤枉的難過。


    漢威一聽《申江國流》的話題,立刻仔細聽著。見漢威微側過身聽他講,胡子卿笑了說:“就說給你,你自當出口惡氣。”


    見漢威側了臉認真的看著他,胡子卿既得意又逗趣的講:“大概都有十四、五年了。我同你大哥那時候也就你現在的歲數大小。那次荀大帥、段大帥、家父、還有令尊楊大帥聚集天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你是沒見過段連捷大哥,段大帥的公子,當時這迎來送往的活兒是他攬包的。令尊和楊七爺、令兄漢辰火車一到站,據說令尊一看滿站台舉了綢幅抖著花的歡迎的人群如潮湧,看得是高興呀。結果一下車,忽然發現情況怪異,那歡迎的人群跟瀉出的洪水一樣一發不可收拾的湧了過來。小段帶了那些迎戰的士兵根本擋不住,被人群一會兒就撞得不知道哪裏去了。火車上楊家軍的親兵也下來保護。那個陣勢,小段說他從來沒見過,這人群一湧上來,他腦袋當時就白了,眼鏡都給擠丟了。”


    “遇到暴亂了?”漢威問。


    胡子卿詭笑著說:“楊大帥定睛一看,站台下的大多都是女人,那堆太太呀、小姐呀、學生呀、交際花呀,舞著小旗的、舉了畫報的、往車上扔鮮花的,應有盡有、各路貨色俱全。那哪裏是歡迎他的呀。嗬嗬……,是看美男來的。都是被《申江國流》那些日炒哄了來目睹人中美玉楊七爺和你大哥漢辰公子的英姿的。都是小段搞的鬼,他本來是想借機炒賣《申江國流》,他是半個東家,就大版的轉登上海摩登報刊對‘八大公子’的評述,早兩天就登報說‘八大公子’有五個聚集天津衛的行蹤日程。借了這機會在天津大肆火賣,火車站口,買一本《申江國流》送一張‘八大公子’照片。引得多少紅顏到車站爭相雀躍去追睹楊家兩公子呀,不想弄巧成拙……”


    漢威聽得直臉紅,心想讓爹見了肯定忍無可忍,不用胡子卿說他就知道是什麽結果。


    “楊大帥被擠得在站台立不住足,東倒西撞的在那片混亂中狼狽得狠。楊七爺當場急中生智,暗下吩咐你大哥悄悄掩護令尊快走,就跳回車上大叫一聲,‘楊煥雄在此!’,然後就有人跟了大嚷‘楊七爺在車上’。所有的人就像倒水一樣,呼啦一下都湧向車廂,楊七爺就站了門口向大家笑了揮手。小段跟我說,那是頭次開眼見那場麵呀,車給圍得水泄不通,最後隻有多開出一站地,換了汽車往回趕。……據說楊大帥一上車就抽了你漢辰大哥一個嘴巴,指著車外那些女人揚著的他和老七的大幅照片問他如何解釋。別看你大哥這會兒子跟你抖威風,那天晚上跟我這兒抱屈了一晚,他都不知道是怎麽鬧出來的這場‘無妄之災’。更有趣的是,楊大帥好不容易到了下榻的飯店,才進酒店大廳,不知道誰大喊了聲‘楊公子來了’,都沒等衛隊反應過來,一個女的不知道從那裏衝了上來,抱了你大哥就狠命親了一口,所有楊家軍的人都驚傻了!”


    漢威聽了如同天方夜譚一樣,怎麽可能出這樣滑稽的事,而且是發生在平日謹慎又不苟言笑的大哥身上,他都難以置信。


    “嗬!那個場麵我剛巧在二樓過廊等七爺時向下見了。你大哥當時就立在原地,愣呆了。一下又湧來不少人把他圍了,好在衛兵給攔開。漢辰緊跟了楊大帥還沒等上了二樓,就在樓梯上,楊大帥回手掄圓了一個大嘴巴抽下來,漢辰幾乎就連飛帶滾下了樓。嘖嘖......我後來跟他開玩笑說‘好在樓下那些癡女沒看到,不然惜香憐玉呀。’……等了七爺風塵仆仆的脫險回來就更慘了,一進門,楊大帥正對漢辰痛加捶楚,罵他有辱楊家家風,說一個大男人讓女人拿了照片品頭論足跟孌童男妓有什麽區別。話說得重了,偏漢辰脾氣硬,硬了脖子辯駁了兩句,惹得老帥火了,那馬鞭抽下去的狠,我爹他們去拉都拉不開,漢辰那次的罪不比你受得苦輕多少。本來我們是找人在門口等了七爺,想攔了他別進來自投羅網的受苦。七爺畢竟是七爺,是個有擔當的,誰都說不動,他就直進了門就把漢辰從鞭子下救了下來。七爺讓我把漢辰扶走,讓所有人都別勸了,都出去,他跟大帥了結這個事。漢辰那晚就跟我同宿,那份委屈不堪直跟我訴了一晚……我自當他自己受過的苦,也該知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呢,看來他如今變本加厲了。”


    “那我七叔呢?”漢威急切的想知道七叔後來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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