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若就哭得更厲害了。


    她其實是個特別不喜歡哭的人,妹妹出事的時候,她躲在被窩裏紅了一會兒眼睛,後麵就再也沒哭過。


    可是現在,眼淚好像被打開的水龍頭,怎麽都停不住。


    「我不會跟你搶他們,」江望舒的聲音忽然就低了下去,「你不用擔心的。」


    這話一出,宋梨若又不高興了:「你是嫌棄我爸媽?他們是沒有江家有錢,但是……」


    「不是,」江望舒很輕的打斷她的話,「我不是嫌棄,但是,我快要死了,要死的人,誰都搶不走。」


    第20章


    江望舒從來就不是個慷慨大度的人。


    打小她就小心眼,還虛榮,後麵有幾年,她和楚媛關係好了,巴不得媽媽的關注全在自己身上,至於江嶼,那就是個給自己背鍋的工具人。


    可是在外頭,對於江嶼隻寵她一個,她又得意得不得了,經常藉此騙吃騙喝,就算曝光到江嶼那裏,她都一點不帶心虛的。


    分明就是個恃寵而驕的大小姐,無憂無慮,橫行霸道。


    她才捨不得把自己的媽媽和哥哥讓出去,就算是那個隻會給錢的爸爸也一樣。


    那種惡毒的不甘心態,她現在其實特別理解。


    可惜,留給她發揮的空間,實在不大。


    總要有命在,才惡毒得起來啊!


    再說了,她打從一開始就挺喜歡宋梨若的,看著就覺得親切,跟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樣,也實在使不出什麽惡毒的招數來。


    既然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放手,留一個漂亮的離場姿態。


    可是想起剛才那通電話,她又忿忿捶床。


    江望舒跟宋梨若說自己要死了,這還是她第一次跟人吐露這個秘密,可惜,對方不相信。


    也是,她要聽人這麽說,第一反應也是不相信。


    驕傲的大小姐突然變成冒牌貨,發發瘋,胡言亂語一通,好像也正常。


    順便還能被扣上嫌貧愛富,不認親媽的名頭,多麽順理成章。


    宋梨若可以坦坦蕩蕩表示不爽的情緒,她呢?明明酸得要死,委屈得要死,還要裝成溫柔大度慷慨豁達,可真累得慌!


    累得大小姐特別想擺爛。


    退場退得再瀟灑又怎麽樣?人都死了,過幾年就被忘得精光了。


    到時候,說不定連她的名字,人家都要想一會兒才能想起來。


    這麽一想,她鼻子又酸了,還很氣。


    生了一會兒悶氣,口又渴了,她爬起來,一口氣灌了一杯水下去,還是不過癮,幹脆下了樓,準備喝點冰的冷靜冷靜。


    宅子裏很安靜,樓下的大燈已經熄了,隻有一盞壁燈,幽幽亮著光。


    江望舒踩著毛茸茸的拖鞋,懶得開那邊的大燈,就這麽摸黑走到冰箱跟前,拉開,找冰塊。


    就在她東翻西找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個聲音:「你在找什麽?」


    江望舒被嚇了一跳,回頭,借著冰箱打開發出的光才看清,江嶼正坐在旁邊的吧檯前,手裏拿著一杯紅酒,大約是用來助眠的。


    他身材高大,即便半在那裏,在沉默的暗影裏,看起來也像是一隻蟄伏的猛獸,帶著危險的氣息。


    「我……我找點喝的。」江望舒結結巴巴的說,帶著點心有餘悸。


    「又想嚼冰塊了?」對江望舒這個壞習慣,他也很清楚。


    江望舒抿抿嘴,沒說話。


    江嶼搖著紅酒杯,莫名看起來心情不錯:「聽母親說,你同意和賀雲平退婚了?」


    「本來就沒什麽意義的事,」江望舒終於找到了冰塊,夾了幾塊在杯子裏,聽令哐啷響,又倒半杯氣泡水,咕嚕嚕喝下去,最後再含一塊冰,咯吱亂嚼一通,終於爽了,「再說,現在這種亂七八糟的情況,賀家也不一定樂意繼續。」


    江嶼原本一直半端著酒杯,看江望舒,聽到最後這句話,他突然放下紅酒杯,站起來,轉身去開了燈,明亮的大燈亮起來,江望舒下意識的眯了眯眼。


    江嶼又走過來,伸手關了冰箱門,手抵著門,也不急著離開,反而低頭仔細去看江望舒的臉:「所以,你還是捨不得?」


    他本來就比江望舒高了將近一個頭,黑沉沉的罩過來,壓迫感十足。


    江望舒想退卻退無可退,她身後是冰箱門,再往前一丁點,仿佛又能聞到那股馥鬱的酒香,幽幽暗暗的,卻又隱約透著強勢霸道。


    她一時被嚇住了。


    眼前的江嶼,仿佛突然變了一個人,不再是那個她怎麽撒嬌都願意容忍的好哥哥。


    沒等到江望舒回答,江嶼眼神一暗,收回手,站直身體。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極快接近又被迅速拉開,酒香侵襲又遠去,江嶼的神情重新變得冷淡:「要是擔心賀家對你不滿意,去跟母親說,她總會給你撐腰的。」


    他轉頭準備走。


    江嶼最近好像總奇奇怪怪的。


    不過現在,她懶得思考這些問題。


    壓迫感剛一消失,江望舒又放縱起來。


    驕縱任性的大小姐,裝膩了。


    人家有妹妹撒嬌,她也一樣有哥哥,可以讓她盡情撒嬌耍賴的,她傷心的時候,不被好好的哄一通,也是好不了的。


    江望舒馬上紅了眼眶,可憐兮兮的看江嶼:「賀家又不重要,我捨不得的,明明是你和媽媽。」


    從真假千金的事情被揭開以後,她始終都是穩重的,識大體,知進退,持重得不得了,但是現在,她不想忍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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