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沒想過自己會像此時般手足無措。


    她的愛戀像是剛吹出的肥皂泡泡,隻有在陽光下才會折射出奪目的光。


    曾經的她以為聞漫的回應是她需要的陽光,此時才知她需要的不過是陽光的些許的照射,一旦麵對真實的太陽隻會迎來破滅。


    她回應不了陽光的溫暖,甚至連享受都做不到。


    隻身在陰暗的角落,能一直偷偷地看著,就算是恆久的幸福了。


    田知意把剪紙書放回書架,拎著《綻放》走出了書房。


    玻璃移門關得緊緊,田知意單手不方便推,隻摩擦出「咚咚」的聲響。


    聞漫正在堂屋預習明天的課程,聽到她開門的響動,立即過來幫忙。


    田知意停了手,隔著玻璃與他四目相對。


    外麵暗,屋裏亮,田知意能清楚地看見聞漫,聞漫卻看不清她。


    門外的她藏在隱隱戳戳的影子裏,仿佛一團將被揉碎的夢。


    聞漫湊近移門,碰散了室內燈火照在玻璃上的浮影,手掌貼在她的臉所在的位置,卻在觸到一片冰涼時陡然清醒。


    他與她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他與她之前卻隔著一層結實的障壁。


    聞漫迅速握上門把,拉開移門:「這門在外麵開不太方便。」


    他用話語來掩飾尷尬。


    田知意點點頭,說了聲「是啊」算作認可了他的話。


    她在堂屋找到位置坐下,剛好落座在聞漫對麵。


    聞漫看著她手裏的《綻放》,吃不準她的來意,隻試探著問:「怎麽把書拿過來了?」


    他不敢問田知意有沒有發現,怕她沒發現,更怕她發現了。


    田知意把書遞給他:「我找到線索了。」


    聞漫心底一顫。


    她什麽都知道了……可她的反應為什麽平靜得甚至有些冰涼?


    猶豫片刻,聞漫還是選擇問出口:「打算拒絕嗎?」


    他是硬著頭皮問的,抱定了「死也要做個明白鬼」的覺悟。


    田知意搖頭:「不打算。」


    聞漫鬆了口氣,起碼不是最壞的結局。


    但她毫無喜色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會說「我願意」的樣子。


    他不敢出聲,便隻能沉默著。氣氛愈發凝重,仿佛是隨時會落下雨的天。


    「我不能在現在這樣的狀態下回應你。」不知過了多久,田知意打破了沉默,「我還在吃藥呢。」


    「還在嗎?」聞漫聲音顫抖著問。


    初見時,她狀態糟糕得像一具人偶,也在他麵前吃過藥片。


    當時他心下有些猜測,但她不提他也不方便問。後來她愈發好轉,也沒再在他麵前拿出過藥來,他便沒再放在心上。


    不成想,她竟一直沒有停藥。


    「我不介意」這幾個字在他的舌尖大了好幾圈的轉,最終也沒有說出口。


    不是他心中介懷,隻是覺得這不是田知意愛聽的回答。


    「我明白了。」聞漫垂下眼,小聲補充,「其實沒關係的。」


    「18歲的聞漫覺得沒關係,28歲的聞漫還會這麽想嗎?況且……」田知意無力地笑笑,「我要的也不是沒關係。」


    「28歲的我……」聞漫無奈地捂住臉,「這……我沒法回答。」


    他想為未來許下承諾,又怕那時的他讓現在的自己失望。


    「忘記我病過。」田知意說,「等痊癒的田知意站在你麵前時,如果你還喜歡的話,再熱情地回應她的期待,好不好?」


    「我覺得那天不會太久。」聞漫看著她的眼睛,「我很久沒覺得你病著了。」


    「謝謝。」


    田知意別開眼,她的心緒有些起伏。


    一旦說出了心裏話,她的感情就像移去了最後一塊阻礙的巨石,在心房裏橫衝直撞,隻是礙於現實不得不強行按捺住。


    她不敢再看聞漫一眼,生怕情緒衝散了理智,教剛剛的話不得不作廢。


    「我會等你的。但在此之前,你能先接受我對現在的你的喜歡嗎?」


    這話有些繞口,田知意費了好大的勁才理解。


    她紅了紅臉,垂下眼回過頭來。遲疑片刻,她慢慢起身,走到聞漫跟前,緩緩地展開雙臂。


    「我現在……隻能先抱抱你。」


    她的聲音啞啞的,像是風拂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聞漫站起身,回應她的擁抱。


    他側著臉,耳畔與她相貼,緊緊摟著她的肩胛,仿佛抱著一隻柔軟的洋娃娃的。他的臂膀又是那樣小心翼翼地鬆弛著,生怕弄痛了她半點。


    田知意原以為他會吻她,或者會有偷吻的動作,在她了解過的故事裏,男生都是這樣的。


    但他沒有,隻很單純地抱著她。


    這教她不由得想起在《小王子》裏看到的句子:


    「我很激動,就好像抱著一個脆弱的寶貝,就好像在地球上沒有比這更脆弱的了……」


    她微微垂下頭。


    至少她現在還能這樣表達。


    這一晚,田知意睡得很安穩,早上鬧鍾醒時,還有片刻的恍惚,像是神魂流連夢裏不曾歸來。


    直到褲子上的異常讓她心裏一驚。


    她瞥了眼床單,果然看到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田知意的例假向來不準,但來前總會有這兒酸那兒疼的,而且量也不會太大,因而從未出過岔子。


    誰知道這次毫無徵兆地來了,而且來勢洶湧卻沒有半點疼痛,田知意不知該喜還是該憂,隻知道她該洗床單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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