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青的身手竟然極為敏捷,動作又如此之快,眼見趙哲是避不開的,倉促中趙哲抬手向著由青手腕一格,由青回手,刀鋒如電,便在他臂上先劃了一刀。


    趙哲皺眉,才要起身,身後承鶴已經飛身過來,拂塵一甩,纏住由青的手臂,頓時將她拉了過去。兩人極快鬥在一起。


    趙哲霍然起身,低頭打量自己手上,卻見臂上龍袍被割破了,但幸好並沒有傷及肌膚。


    趙哲雙眸帶寒看向由青跟承鶴,見承鶴已經將人漸漸壓製住,才轉頭看向段妍。


    段妍已經驚呆了,就在由青動手的時候她還以為隻是錯覺,但是看到現在,整個人赫然癱軟了下去。


    段妍對上趙哲的眼神,像是從頭澆了冰水下來,顫抖著連滾帶爬上前:“皇上……皇上……”


    趙哲按捺著才並未將她踢開,此刻承鶴已經擒下由青,殿外的禁軍也飛快入內,把由青押住。


    段妍驚慌失措,魂魄都散了似的:“皇上,我、臣妾……跟她……”這一刻,要怎麽解釋,簡直如跳進黃河洗不清。


    承鶴上前:“奴婢救駕遲了,讓皇上受驚。”


    趙哲看他一眼,並不言語,隻是往前一步,俯視由青:“你敢行刺朕?”


    由青抬頭看他,忽然長笑:“這又有何不敢?你這昏君!”


    趙哲雙眉蹙起,眼中見了殺機:“你是何人所派?”


    由青冷笑說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有什麽可廢話的,你殺了我就是。”


    趙哲回頭看一眼段妍:“是淑妃指使你幹的?”


    段妍一聽,整個人伏在地上,手捂著肚子,滿心苦澀,卻說不出,隻是看著由青,緩緩搖頭,說道:“你、你為何……要這麽害我?”眼中的淚滾滾落下,“我哪裏對不住你!”


    由青看著段妍的臉,神情動了一下,趙哲目光一轉重看向由青,慢慢地說:“你的確做得很好,這下,朕可以把段家誅三族了。”


    段妍一聽,大聲叫道:“皇上!”忽地一口氣轉不上來,頭一抬,眼睛微微閉上,然後趴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承鶴上前探察了一下,道:“皇上,淑妃娘娘暈過去了。”


    趙哲渾然不理,隻看著由青。


    由青對上他狠辣的雙眸,喉頭一動,終於說道:“我要行刺你,跟她無關,更跟段家無關。你既然想知道,我便說給你聽也無妨,我是青國人所派的刺客,潛伏在此,本來想伺機動手,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方才我看情形緊急,就想搏上一搏,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簣,算你這昏君命大。”


    趙哲淡淡地笑:“你口口聲聲說我是昏君,青國人的刺客,會如此稱呼朕?”


    由青臉色一變,忽然冷笑道:“你如果想以我做借口除掉段府,也由得你,反正你這昏君最擅長的不就是如此麽?”


    趙哲望著她:“你倒是很熟悉朕。”


    由青笑了兩聲,笑得卻略帶苦澀,笑完,又看了段妍一眼,眼中愧疚之色一閃而過。


    趙哲沉吟片刻:“刺殺純明的事,也是你們所為?”


    由青看著他:“我方才所說的太後逼迫她動手,都是真的,她不敢動手,我便給她出主意,讓她讓段府的人暗中下手,隻是她忽然有了身孕,故而一直還沒有往外頭通氣……段府的人又怎會下手?何況那些人還明著說是段家的,段家的人瘋了,要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皇上,你心機深沉,不可捉摸,又怎會被區區障眼法迷惑,難道你心裏會不知道是誰下手?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態?”


    趙哲冷冷笑笑:“你倒是真的很了解朕。”


    由青道:“我本不願意跟你多話,但是段妍是無辜的,她對此毫不知情,我隻是暗中想利用她達到我的目的罷了。”


    趙哲譏諷地說:“你倒是還很關心她。”


    由青臉色一變:“你想怎麽樣?她還懷著你的孩子!”


    趙哲道:“你這青國人還關心朕的後妃?如此,也罷,倘若你肯把你的真實來曆說給朕知道,朕就饒了她。”


    由青瞪著趙哲,忽然咧嘴一笑:“你就這麽想知道我的來曆?我告訴你,你難道就滿意了?恐怕你早也就忘了,那好,皇上,你還記得當初被你誅了三族的崔翰林嗎?”


    趙哲略微一怔,由青笑道:“果然是不記得了吧,皇上你最擅長的就是剪除異己不是嗎?先是我爹,後來是方首輔,現在又輪到誰了?是相國,還是段家?”


    趙哲聽她說完,臉色極冷:“利國能用的臣子,朕自不會輕易剪除,朕剪除的,不過是廢子亂棋罷了,這麽說,你是崔翰林的後人,又為何說自己是青國人?”


    “我本不是青國人,奈何我的家人全部都給你殺了!”由青大叫,“我無家,便無國!又如何?這還不是你這昏君一手造成的!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是方墨白方純明,對你這昏君毫無怨尤!就算是他們……表麵對你笑臉相迎,實際上心裏恐怕也……”


    趙哲周身寒意凜然,承鶴衝著由青喝道:“住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這是反叛謀逆,投靠青國,你還敢在此振振有辭!”


    由青笑著搖頭,看一眼承鶴,又看趙哲:“我就知道我說到了你的痛處了,你怕了,是不是?你不怕我,但你怕……”


    趙哲冷冷地看著她:“很好,那你可還有同伴?”


    由青仍舊笑:“你若總殘暴如斯,我的同伴很快就多起來了。”


    趙哲卻平靜下來,看了由青一會兒,說道:“崔翰林,我想起來了,當年崔翰林被誅三族,是因為他酒醉之後,題了一首大逆不道的反詩。”


    由青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趙哲出神想了會兒,重看向由青:“朕當初才登基,或許處置過於嚴苛了些,但為人臣子,自要謹言慎行。”


    由青呸了聲:“你不用如此說,青國很快就會發兵攻過來,加上北番人,我看你還能殘暴不仁到幾時。”


    趙哲目光一轉,看著她,然後對承鶴,寒聲說道:“把她拉下去,嚴刑拷打,拷問出她在宮中京內還有沒有什麽同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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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鶴答應了聲,示意左右把由青拉了下去。


    由青去後,趙哲想了會兒,忽然說道:“當初崔翰林那件事……”


    承鶴垂首不言。趙哲看向他:“你也是因那件事牽連而入宮的吧。”


    承鶴麵不改色:“皇上,如果疑心奴婢,立刻叫人把奴婢押下就是了。”


    趙哲卻一笑,並不放在心上似的:“朕疑心你做什麽?你若是想殺朕,朕估計也死過不下百次了。”


    承鶴問道:“淑妃娘娘這裏,皇上打算怎麽處置?”


    趙哲垂眸,片刻說道:“她身懷有孕,暫時不必動她。”


    承鶴答應了聲,趙哲道:“你去看看那個宮女吧,朕累了,要回寢宮。”


    承鶴道:“奴婢先伺候皇上回去。”趙哲揮了揮手,示意不用,自己便出了素荷宮。


    承鶴在後,目送趙哲離開,吩咐素荷宮的宮人們好生照料淑妃娘娘,才也出了殿,往關押囚犯的內丞所而去。


    承鶴進了內丞所,大牢裏黑漆漆地,內丞所的衛兵親自帶他去見刺客由青,承鶴瞧見她被綁在柱子上,大概已經被甩了十幾鞭子,鮮血四濺,人也暈了過去。


    承鶴揮手,示意人都離開。他取了一杯水,在由青臉上一澆,由青緩緩醒來,見是他,便冷笑。


    大牢裏很靜,此處除了他們兩個,再也沒有其他人,但看不見不代表真的不存在,暗影中未必沒有眼線。


    承鶴明白,承鶴望著由青,淡淡隻說:“何必呢,明知不可為。”


    由青道:“人各有誌。”


    承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以你竟跑去青國嗎,值得?”


    由青道:“對我來說,值得。”


    承鶴垂了眼皮,不言語。由青說道:“人各有誌,你不用勸我,我也不會說你。你繼續伺候你的主子,我……你既然來了,幫我個忙。”


    承鶴問:“什麽?”


    由青笑:“你知道的。你向來那麽聰明。”


    承鶴重不說話,黑暗的大牢裏,一點燈火幽幽,仿佛鬼火。


    由青說:“其實我,覺得當初跟他們一塊兒去了,未嚐不是好事。你呢?”


    承鶴垂著頭一笑:“我幫你吧。”


    由青也笑,眼中淚花閃爍:“謝謝。”


    承鶴不抬頭,隻是抬手,手在由青頸間,輕輕一捏。


    由青閉了眼睛,眼角淚當空一晃,緩緩跌落。


    承鶴仍不抬頭,隻是轉過身去,大步走出了牢門口,他的身形隱入黑暗,連同眼角的一星光也隱在黑暗之中。


    趙哲回到寢殿,並不休息,徑直去了偏殿。


    當看到眼前一幕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寒冷的心上升起了一絲暖意。


    眼前,知聆睡在床上,懷中摟著段逸,一大一小,相互依偎,臉兒貼著臉兒,睡容恬靜。


    趙哲出神看著這一幕,覺得自己堅如磐石的心忽然軟了下來,他看著人,腳下邁步往前,一直走到床邊,他抬手,在知聆臉頰上輕輕摸過。


    知聆睡得很淺,他剛一動,她便察覺,睜眼見是他,便要起身。趙哲手在她肩頭輕輕一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知聆轉頭看身邊的段逸,明白趙哲的心意,便微微一笑,以口型小聲問:“皇上怎麽還不安寢?”


    趙哲看著她小心溫柔地抱著段逸,臉上還略帶睡容,微笑如暖地相問自己,他忽然覺得,他畢生所要,不過……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發一個小雷,其實個人還是很感動的。雖然描繪的比較隱晦,但是大家都應該看出來小宮女跟承鶴是有點關係的。


    就像是由青所說:人各有誌。他們各自有各自的選擇。既然選了,就不後悔。


    嗯,二十九日的節操。繼續倒計時~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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