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確實和他有一點關係,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


    當務之急應該是先去找順子。


    「不找。」宿璟舟黑沉的眸子打量著屋子裏相依為命的母子,隨後他看向楊嶽微微抬了抬下巴,「進來。」


    順子不用擔心,他一直讓阿彪盯著的,總歸不會出大事。


    楊嶽跟著他走進來,巴巴道:「小船,這個說來話長。」


    「嗯,慢慢說,我有的是時間。」宿璟舟坐在沙發上,垂著眼皮,一臉散漫,「順子會有人管,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楊嶽開口緩緩道:「事情要從我們剛剛來這裏說起。」


    「當時被送過來的,除了我們還有一對情侶。」


    「女人被送去了紅樓,男人和我還有裴川住在同一個宿舍。」


    「後來那個女人發現自己懷孕了。」


    「但在這裏懷孕了,就意味著要再換一個活幹了,少爺,你知道奶廠嗎?」


    順子此時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他蜷縮在角落裏,腿發軟到幾乎都站不起來了。


    這棟樓的門口並沒有人守著,他沿著牆邊小心地溜了進來,打算等雨停了再去找路。


    然而越往裏走,光線越發黯淡,穿過大廳,再往後是一個窄窄的過道。


    過道裏的燈亮著,昏暗的燈光下,隱隱約約透著一絲詭異。


    似乎還能聽到若有若無的低泣聲,空氣中有著淡淡的腥味,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但莫名讓人覺得很反胃。


    他的腳步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剛想出去卻又有些猶豫。


    順子還記得他是來做臥底的,是跟著少爺來的,但他來了這裏什麽都沒有幹過。


    現在怎麽能因為害怕就退縮呢。


    順子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慢慢走上前去。


    過道上並沒有人守著,整個一層似乎都空蕩蕩的,但他的腳步卻越發的輕。


    很快,他就知道為什麽這裏不需要人守著了。


    盡頭,門大敞著,空曠的大廳裏一覽無餘,一排排床上躺著的是一個個裸露的女人,鐵環將她們固定著。


    有的腹部甚至都已經高高隆起了,這些人都懷孕了,而每個人的胸前都有兩個吸盤一樣的東西。


    白色的液體隨著透明的細管一點點匯入大廳中央的透明玻璃柱裏。


    這裏好像一個精密的實驗室,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看到這一幕,順子的眉頭緊皺著,腦子一片空白,甚至他都有些恍惚,眼前的一切好似都不應該屬於這個世界。


    他近乎機械的走上前去,一時間害怕徹底消散,鋪天蓋地的震驚讓他三觀在這裏一瞬間徹底坍塌。


    躺在床上的確實是一個一個活生生的人,她們神情麻木,有的雙目闔著,好似木偶一般一動不動,有即便睜著眼看到順子時,也毫無波瀾。


    她們好似一個個機器,比產奶的母牛還要來的乖順。


    剛剛的低泣聲並沒有聽錯,他循著聲音走過去,躺在角落裏的女人正痛苦地掙紮著。


    高高聳起的腹部完全擋住了她的臉,但扭動不安的雙腿,即便被鐵環縛住也在掙紮著。


    她很痛,一下一下的抽痛,這樣熟悉的感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知道她要生了。


    她又要生了,隻有不停的懷孕,才會有源源不斷的奶,她已經徹底淪為產奶的工具。


    她的身體不是她的,就包括肚子裏麵的孩子也不是她的了。


    她的第一個孩子是一個男孩,她聽到他的哭聲,和他踢肚子的時候一樣有力。


    但他甚至沒有在她的懷裏待過一秒,才剛剛出生小孩,紅撲撲的隻有一點點大。


    就在她的眼前,她親眼看著被溺斃在水池裏。


    她哭嚎哀求,嘶吼掙紮都無濟於事,每個人的第一個孩子都會被殺死,這樣的錐心之痛沒有一個母親能受得了。


    但一次,兩次,三次,很多次之後,她都有些記不得了這是她的第幾個孩子,有的死了,有的被帶走了。


    她有時候想,其實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


    死了就幹淨了,但活在緬北的奴隸,連選擇死亡的權利都沒有。


    陣痛襲來,她忍不住哀嚎一聲,手緊緊攥著床單,咬著牙不住地顫抖著,腦子恍惚一瞬,如果難產就好了。


    等她死了,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你,你要生了嗎?我去幫你喊人?」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她微微睜開眼,一個渾身濕透的男人站在床前,眸子意外的清澈,和她在這裏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沒有麻木,沒有不耐煩,沒有蔑視,有的隻是驚慌失措的關心。


    她搖了搖頭,啞聲道:「幫我按一下那個。」


    床的一側是一個突出的按鈕,對於這裏的女人生孩子是家常便飯的事情,所有的東西隻為兩件事情做準備,一個是懷孕一個是產奶。


    順子按了下去,床隨即開始動了起來,沒多久女人就被調整成適合生產的姿勢。


    她深吸一口氣,順子忙背過身去,低著頭,他整個人怔怔的,所有的一切都超過了他的認知,他慌亂又無措。


    女人的喊聲並沒有歇斯底裏,是隱忍的,是克製的,但他莫名就是能感覺到她的痛苦,從咬著牙的縫隙裏滲出的哼聲帶著難以壓抑的痛。


    背後的每一絲動靜都被無限放大,順子後背僵著,一動也不動,呼吸都放的極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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