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生死線》


    前方是工業園。


    右邊是安置區,左邊是工業區,物流區,廠房倉庫,鱗次櫛比。再有個幾分鍾,就到市區了。


    見他們兩個聊得熱鬧,李林熙也加入進來。


    “我記得一個笑話,說一個小夥子,一直幫助著一個人,每天給他十塊錢。後來,這個小夥子娶妻生子了,就停止了對那人的幫助。有一天,他帶著妻子孩子,在街上碰見了那個人。那個人居然抓住他不放,說:好你個無情無義和爛人,原來是把我的錢拿去養老婆孩子!這句話,把我笑醉了。現在想來,這種感覺一點都不美好,挺心酸的。我身邊很多人,包括我,都有過被幫助過的人反咬一口的經曆。對動物的信任,比對人還高。所以,好多人寧願把錢花在救助流浪貓狗身上,都不太願意輕易去相信路人。這是一種病態。”他搖頭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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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小元也深有同感。“善意並不能喚醒白眼狼的良知,反而容易把人性中最叵測的惡意激發出來。一個人如果不知道感恩,活得還真不如一隻動物。”


    當病態的冷酷肆虐、冰掉了好心人的熱情時,他們傷害的不隻是一顆心,更把整個社會好不容易用善良堆砌起來的城牆炸開了一個缺口,缺口的外麵,寫著大寫的人性。


    “所以,對於那些不知廉恥的饋贈依賴症患者,千萬別把自己的愛心裝得太滿,不幫是本分,幫兩分是情分,幫十分就變成了仇恨。我在大學時期,做過誌願者,清楚地知道,善良的底線,在於敢去拒絕那些無底線的索取,不能讓行善變成作惡……若理性不存在,則善良無意義。”說到善良與感恩,已經觸及何芳的真情實感,她不由得慷慨陳詞,“我們不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人,但也請絕不要無原則地釋放愛意。”


    這是大橋,進城的第一個紅綠燈。


    “就是咧。投之以桃,報之以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鴉有反哺之義,羊有跪乳之恩,不願感恩,就失去了人與人之間感情的紐帶。感恩,是人性善的反映,是一種品質,是做人起碼的修養,也是一種充滿正能量的生活態度。心存感恩,能幸福他人,也能快樂自己。”


    何芳道:“嗯,那種被信任的感覺,真的很美好。”說著說著,就快到了。


    伍小元下車的時候,李林熙故意用列車廣播員的口吻說:“歡迎您下次再乘坐本順風車。”


    伍小元回道:“我已經拿好行李物品,請這位女乘客,跟我一起下車。”他促狹地笑著。


    “滾蛋。”


    李林熙和何芳,手牽著手,去了超市。除了買菜和吃的,李林熙還買了五箱牛奶。


    “伊利”純牛奶。把後備箱塞得滿滿的。


    “喂!老公,你買這麽多牛奶幹嘛?”何芳跟在他後麵,十分不解地問,“這是有保質期的,曉得吧?沒喝完就不能喝了,浪費。”


    “就不告訴你。”李林熙神神秘秘地說。


    “呀?!你想把我當奶牛啊?”何芳盯著他的神色,試圖發現一些端倪,但是,她失望了。


    於是,更多的不解。


    “這個可以有。”李林熙打著哈哈,滿臉的壞。


    他到底想幹嘛?!這個壞蛋。


    今晚,無非是一夜春風,傾心相許,一把心傘撐住了那些曾經沒有著落的心念。在家裏,無視繁華,便有了從容靜美,光陰的禪意裏,便有了清淺的歡愉,以朝聖的姿勢停泊守望,那些哪怕很短暫的朝暮相守,它,最珍貴。


    女人的心思,很細膩。很用心的對一個人好,毫無保留的無處,是一個真心愛的女人的特性。隻有夠愛你,才會夠在意。女孩子控製不住想要你和他在一起,很多時候會處處為你著想。


    如果一個女孩子能夠處處為你著想,那麽很顯然,她對你動了真情。如果一個女孩子一旦對你動了真情,那麽她一定會願意處處為你著想。當你開心了,她也就跟著開心了。


    這樣的感覺,真好。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何芳把李林熙吻醒。在一起享用過何芳準備的豐盛而美味的早餐後,他們稍事休息,整裝待發。


    滿負荷工作起來,效率都很高。


    李林熙和何芳駕著車,沒有去鄉政府,而是直接趕到了東林村,才堪堪八點鍾。


    村支書陳東林,已經按時在路口等著了。李林熙叫他上車,他還很不好意思,說腳上有很多泥巴。


    “沒事沒事,不要見外。這個村,就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吧?”李林熙笑著說。雖然,他與自己這個屬下並不熟,但是,陳東林那謙和的臉,和短而粗的花白的頭發,已生動地刻畫出其人。


    “書記見笑了。它叫東林村的時候,我的爺爺都還沒出生呢……我們現在去看的第一個孩子,叫胡根。他是一個可憐的孩子。他的父親患病,早早離開了人世。母親也患有精神疾病,得常年吃藥。念完初二,他就輟學了,開始艱難謀生。起先,他做過建築工地的小工,去工廠做過工人,都沒有掙紮出頭。後來,他開始用命換錢,走上了采藥之路。上個月摔斷了腿,一直沒錢去住院,眼看著人都要報廢,造孽啊!”坐在車上,陳東林說著說著,以手臂擦淚。濕漉漉的,不是裝。


    李林熙覺得,自己有些被震撼了。


    “啊!還有多遠?!怎麽不早點反映上來?”何芳也難以置信,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不遠。就在前麵,半山腰,那土磚屋,看見沒?”


    很快,鄉道就斷頭了。李林熙隻得靠邊停下,一起步行,把泥濘不堪的羊腸小道,踩在腳下。


    他在後備箱裏,提了一箱牛奶,作為見麵禮,雖然不用多少錢,也可以聊表心意。


    “原來,你是把牛奶派上這個用場吖……有心啦!”何芳被山路折騰得臉色發紅,氣喘籲籲。她在口裏誇著,想到昨天下午自己關於奶牛的說法,有些難堪。


    “你以為真是養奶牛呀?”李林熙望著她,壞笑道。何芳這俏麗的粉臉,越發紅了。


    “養牛?我們村有個養牛專業戶啊,養了三十多頭牛,還不錯。他是一個單身漢,聽說今年準備說一個老婆了。”村支書不無得意地說著。


    他是一個實誠人,壓根兒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木訥,這反而把何芳羞得恨地無縫。


    “小根,李書記親自來看你們來了。”站在前坪上,村支書對屋裏叫著,率先進屋。看來,他沒少光顧,作為基層幹部,著實不易啊。


    李林熙暗暗點著頭。他試了試,自己伸手幾乎可以夠得著前簷子上的瓦片。


    他聽到有個人“嗯”了一聲。循聲望去,屋裏的光線很暗,牆壁上,角落裏,都是塵土。


    何芳怯生生地跟著李林熙往裏走。穿過堂屋,他們首先進了廚房。廚房裏,反而亮堂了。


    因為,有一扇牆沒有牆,而是以山崖作壁。青苔滿滿的壁上,山水汩汩地流淌著,直接流到腳邊的溝裏。


    廚房裏,到處都被熏得黑乎乎的。灶台是一個大土灶,燒柴火用的,牆角胡亂地堆著一下樹蔸和樹杈。李林熙揭開開岔的木鍋蓋,看見鍋裏有一層菜葉煮飯,涼冰冰的,看來是昨晚剩下的主食。


    臥室與廚房隔著一個門,沒關。李林熙進到臥室,首先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草藥味。他看到二個床板,掛在暗黑的蚊帳,一個床上躺著一個婦女,頭上係著白色的頭巾,那是一塊鄉下白事用的孝布。那婦女,麵黃肌瘦,看不出年紀,隻是瞪圓了眼,不無敵意地盯著他。另一個床上,倚著一個少年,瘦骨伶仃地,顯得眼睛極大,炯炯發亮。


    何芳跟著李林熙,乍一踏進屋,就“哇”地幹嘔了一下。村支書回身,馬上意識到什麽,從牆角拎出一個沉甸甸的便桶,放到外麵,還特意放得遠遠的。


    “不好意思,何主任,事先沒有準備,都是我的疏忽。”陳東林不好意思地搓著粗糙的手掌,“倏倏”地有聲。“您到外麵台階上坐,我這就把孩子抱出來。”他好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被人發現了,臉上澀澀的,並且,願意做任何事情來贖罪。


    李林熙放下牛奶,根本不敢提前來看望這一茬。他羞啊!


    他滿臉的慚愧,發不出聲音,隻是摸了摸孩子的前額,又揭開土布做的黑成油膏的被子,看了看孩子的傷腿!真想不到,我的樟樹鄉,還有這樣的人,在貧困線上苦苦地掙紮。不,是生死線。


    他不敢去抱孩子。不是抱不動,而是怕自己哭出來。


    陳根林在前簷下的台階上,招呼好何芳,適時地返身進到了屋裏。


    李林熙跟他在光線昏暗的床前,打了一個照麵,遂默默退出來。他在台階上,刻意地用背對著何芳,說:“有蟲子。”說完,掏出紙巾揉眼睛。之後,他又掏出手機,看了一看,無奈地叨了一句“沒信號”,在木椅子上用力地坐下。


    何芳坐著,深情地盯著他,道:“不是你的錯!老公。”七竅玲瓏的姑娘,已經忘記了剛剛的不適,像看穿了他的心,短短的幾個字,猶如透過罅隙的光芒,衝破了他支離破碎的心扉,暖暖地照進來。


    【作者***】:下節繼續,歡迎關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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