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晚自習大多數都是自己刷題,會有老師專門留下來答疑。他們高三了,晚自習的時間最長。


    睡鈴聲響過後教室裏一片安靜,除了頭頂的風扇,隻剩下動筆寫字「唰唰」或者是翻書的聲音,祁雲巋盯著桌麵上的卷子發呆。


    從他拿到這份卷子後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他除了第一題做了後麵都沒動。


    這是一份物理卷子,他握著筆,筆尖有一搭沒一搭落在卷麵上。很快雪白的卷麵上多出了不知道多少個小黑點,一排排還格外有規律排列。


    祁雲巋餘光瞄到身旁的嚴宿時,對方已經把一張卷子寫的差不多了。


    祁雲巋一隻手撐著下巴,他換了個坐姿,筆「吧嗒」掉在地麵。


    祁雲巋低頭看去,他的筆在地上滾了幾圈,滾到了嚴宿腳邊。


    ……


    那地方如果他彎腰拿,肯定會幹擾到對方,想了想,祁雲巋偏頭小聲開口:「那個……新同桌。」


    嚴宿轉頭看他,祁雲巋說:「那個……我的筆掉在你腳邊了,麻煩幫我撿一下。」


    嚴宿一開始沒動,隻是看著祁雲巋問:「那個叫誰?」


    祁雲巋回答:「那個叫你。」


    嚴宿又問:「我沒有名字?」


    祁雲巋:「……」


    他的聲音冷酷,又麵無表情,落在祁雲巋耳朵裏像是「再叫不對嘴別要了」的意思。


    祁雲巋很快反應過來改了稱呼:「嚴宿同學,請麻煩你動一動腿,我好撿筆。」


    嚴宿這才「嗯」了一聲,低頭把筆撿起來遞給他。


    祁雲巋:「……謝謝。」


    祁雲巋看著他這個動作後,覺得嚴宿有點奇怪。


    明明從昨天晚上的樣子就十分不好惹,但又不完全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反而除了凶一點外,向他剛才那樣的搭話還是能正常進行的。


    奇怪歸奇怪,一中的高三晚自習下課大概在十點鍾,學校專門買了盞大燈放在門口,燈光照射的範圍很廣泛,四麵八方的路都能看到不少距離。


    祁雲巋站在校門口看著四周三三兩兩的學生,他家的司機早就在外麵等著了,祁雲巋餘光見到嚴宿背著書包走出來,一個人往校門口左邊走去。


    燈光落在他的肩頭,不知怎麽的,祁雲巋下意識想到他身上的傷。頓了頓,眼看他的身影逐漸消失,祁雲巋才轉身去了自己的車。


    上了車,司機老劉早就等在這裏,開口問:「小巋今天上學怎麽樣啊?」


    祁雲巋目光落在前座,笑了笑開口:「同學挺好的,就是班裏空調壞了。」


    「那不是熱壞了?」老劉說,「有沒有中暑啊?」


    祁雲巋搖頭:「沒事的劉叔叔,很快就修好了,就是新書有點多。」


    老劉:「那就好,還有一年的時間,慢慢來吧。」


    祁雲巋:「我知道的劉叔叔。」


    從小到大祁正堯陪他的時間很少,所以祁雲巋和身邊的人關係都比較好。


    車開得速度不緊不慢,祁雲巋看向窗外,一路過去燈光零星落在車窗上,照在車內人的臉上,祁雲巋閉了閉眼,困意慢慢上頭。


    對於一中來說,一周一測,半月統測,一月大測那是常有的事情。剛來這個學校不久就模模糊糊考完試,已經消耗掉祁雲巋不少的精力。


    眼下盯著上節課老師講過的試題卷他跟軟骨頭一樣趴在桌麵上。


    少年人骨頭特別軟,整張臉趴在桌麵上近乎嚴絲合縫。


    手順著座椅垂落,祁雲巋閉著眼癱了一會兒,他這個姿勢太過擺爛,引得身旁的人看來目光。


    嚴宿目光落在對著他那顆黑腦袋上。


    祁雲巋的後腦勺格外圓,頭髮也濃密,就這麽拿後腦勺對人,一眼看去隻剩下頭頂上那顆清晰的發旋。


    祁雲巋趴了一會兒,感覺脖子有點酸,轉頭換了個方向繼續趴著。


    這一轉頭就抓到同桌的目光,似乎沒想到嚴宿會看他,祁雲巋也愣了一下隨後收回搭在自己後脖頸上的手指。


    嚴宿也收回目光,繼續寫自己的卷子,祁雲巋說:「我沒過三八線。」


    嚴宿筆頓住,又看過去對上男生黑亮慵懶的目光,似乎有些疑惑,祁雲巋說:「噥。」


    他用下巴指了指橫在他倆課桌縫中間的筆袋。


    這麽幾天下來,祁雲巋發現他的新同桌就是看起來凶了點,其實沒想像中那麽不好說話,可能是碰見的時機不對,祁雲巋才會心有餘悸。


    現在看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嚴宿也沒有對他表露出敵意,反正接下來還是同學。祁雲巋也沒有要針對那天的事情和嚴宿爭辯的意思,顯然對方也沒有。


    那索性你不提我不提,大家都把這件事情忘記了。反正本來就不關他的事情。


    這個姿勢維持不了多久,祁雲巋又是個閑不下來的性格,他身高在同齡人之中算比較高的,這麽趴著不光是脖子,腰也會酸。


    沒過一會兒他就直起上半身,揉了揉後頸和後腰。


    餘光見橫在課桌中間的筆袋被拿走,祁雲巋:「?」


    他轉頭,看著嚴宿把筆袋收進抽屜裏,嚴宿說:「不是三八線。」


    祁雲巋還是沒懂:「?」


    嚴宿微微擰眉說:「如果我的筆袋放在那裏妨礙到你,可以直接和我說。」


    祁雲巋收回目光:「噢。」


    嚴宿繼續做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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