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不到半小時,佘泛就窩在他懷裏睡著了。


    佘泛那張厭世臉睡著時就看不出什麽冷戾,反而因為渾身的毛髮都是白色的,顯得分外精緻乖巧。


    真的像是一隻溫順的貓兒。


    薛肆摩挲了下他的顴骨,多少有點點心虛。


    是他念頭太重。


    現在這樣抱著佘泛,看佘泛這麽乖地貼著他睡覺,看著他頸側殘留的幾個淺淺的痕跡,又多少有點難耐。


    .


    因為佘泛的頭髮長了不少,都已經完全蓋過脖子了,所以薛肆在某天去看梁瓊甃時,順便問了佘泛一句:「要剪嗎?」


    他沒說是什麽,但佘泛下意識地就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不用。」


    薛肆挑眉,佘泛套上外套:「你不是喜歡麽?」


    薛肆之前提過一嘴,說佘泛長發時也好看。


    而事實上佘泛的頭髮長到將將蓋過後頸時,薛肆那爪子就欠得不行,總是喜歡往佘泛腦袋上招呼,要麽揉著佘泛的腦袋,要麽就是撚著佘泛的頭髮玩。


    他確實很喜歡佘泛留長頭髮,因為這樣的佘泛,更加好看。


    真的很像是精靈,美得不真實,不像是這個世界存在的人。


    薛肆給他圍上圍巾,遮住了脖頸的痕跡:「留到這麽長也差不多,回頭我再幫你修一修。」


    佘泛嗯了聲,又看了眼再低頭給他套手套的薛肆,沒說話。


    但薛肆就像是有所察覺般:「怎麽了?」


    「隻是忽然在想沒人受得了你這掌控欲。」


    他當初到底是怎麽覺得薛肆該找個性格開朗的?


    隻要是有關他的東西,無論什麽,薛肆都是親自接手。


    不僅僅是剪頭髮這種事,大大小小的,隻要是佘泛的事,薛肆就一定要插手。


    佘泛連衣服都是薛肆買的,從裏到外,從上到下。


    甚至上周佘泛隻是不小心在別的軟體點到了購物頁麵,而且還是直接跳進服裝區,薛肆看到瀏覽記錄後,就不是很高興地抱著他,問他想買衣服為什麽不跟他說,問他是不是不喜歡他給他新買的衣服。


    ……佘泛煩得不行,說了兩遍手滑點進去的,最後警告薛肆別讓他解釋第三遍了,薛肆才勉強閉嘴。


    但到現在,佘泛要是有什麽快遞,薛肆都會跟如臨大敵一樣盯著,最後確認是畫畫工具又或者是別的什麽畫集時,才偃旗息鼓。


    這要是薛肆真按他認為的找個那樣的對象,大概現在不是被薛肆整抑鬱了,就是整瘋了。


    佘泛不覺得薛肆要真找了那種人,會留機會給人報警。


    聽到佘泛這麽說,薛肆僵了下。


    他微微低垂著腦袋,鴉羽般的眼睫也耷拉下去。


    薛肆蹲下丨身給佘泛穿鞋,借著視角遮掩住自己眸中的神色,攥著佘泛腳踝的手不自覺地收緊了點力度,聲音也有些低:「你煩了?」


    佘泛:「?」


    他就是感慨一句。


    佘泛覺得薛肆有時候會莫名很脆弱這點也很怪。


    他看著薛肆,本來想解釋的,但又想薛肆老這樣也不是個事,所以幹脆沒理,隻說了句:「別動不動犯病,我不會哄你。」


    薛肆學著他的語調哦了聲。


    於是乎,等他們到梁瓊甃麵前時,剛復健完的梁瓊甃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有點疑惑地看著他們,當時沒問。


    還是薛肆去交錢——佘泛要拿藥了——梁瓊甃才問佘泛:「你們吵架啦?怎麽感覺四仔的心情不是很好?」


    佘泛下意識就答:「沒,我就是說了他一句。」


    梁瓊甃狐疑地看著他:「你說他什麽了?」


    薛肆看上去可不像是生氣,很明顯就是心情不好,很低落。


    佘泛動了動唇,人有點麻。


    他總不可能告訴梁瓊甃,他說薛肆掌控欲太強吧?


    所以佘泛隻能含糊了幾句,梁瓊甃看著他,也不確定到底是誰的問題,所以隻能說:「你倆有什麽事,好好說話,別吵架。」


    佘泛應聲。


    等離開醫院,回家的路上,薛肆也很明顯地比往日沉默很多。


    他一手拎著佘泛的藥,另一隻手還是牽著佘泛的手,把佘泛的手放在自己口袋裏暖著。


    但薛肆始終微垂著眉眼,整個人的情緒是肉眼可見的低落。


    佘泛發現自己也變了。


    這要是換沒答應薛肆之前,他一定會煩得不行,幹脆更加懶得理薛肆,薛肆要麽自己消化好,要麽就耗著。


    反正他不會管。


    而現在,他動了動唇,到底還是開口:「沒有嫌你煩。」


    佘泛雪白的發尾被風吹起一點,再多的冷風就被針織帽給擋住了大半。


    他最近又長高了不少,發尾掃到薛肆的頸側時,撓得薛肆有點癢。


    佘泛語氣淡淡,就像是這冷風,淬著寒氣,但對於薛肆來說,卻並不刺人:「我隻是感慨了句而已。」


    薛肆聞言,眼裏終於有了些光亮:「你不是嫌我煩?」


    佘泛本來想說「什麽事都有人操辦不需要自己擔心,不是挺好的麽」,但對上薛肆的眉眼時,又沒忍住:「就煩你總是問。」


    一遍兩遍還不夠,非得一直問。


    問到他警告他了,是不問了,但那點疑心始終不消。


    薛肆不是懷疑他,他隻是沒有安全感。


    這兩者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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