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就像是人造的曇花,絢爛,但開的時間有限。


    等最後一個煙花打上夜空後久久沒了動靜,佘泛就知道跑到這邊來躲避執法人員的法外狂徒們已經放完了煙花。


    其實他也不是說有多喜歡,隻是很久沒看了,想看看而已。


    薛肆的手臂還橫在他的脖子上,他整個人靠在薛肆的懷裏,凝望著夜空,一時間沒有動作。


    主要是薛肆是真不怕冷,被他這麽摟著,他能夠感覺到薛肆身上的熱度,有點暖和。


    佘泛難得惡劣地想要把手貼在薛肆的脖子上,取個暖。


    不過佘泛最終還是沒有這麽做。


    因為他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會有點奇怪。


    可能因為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


    .


    守歲的時間過得很快。


    療養院的病房裏是有電視的,佘泛和薛肆陪著梁瓊甃看了個春晚,倒計時結束後,又互相道了句新年快樂,時間就這麽過去了。


    等梁瓊甃睡下後,兩人就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也沒有什麽車,隻有個別幾台,還都是外地牌。


    隻是紅燈該等的還是要等。


    在一個長達兩分半的紅燈中,薛肆摸出手機看了眼。


    剛剛在路上時,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當然也不知道是誰的,不過薛肆估計是佘泛的。


    因為他習慣把所有人的消息都設免打擾,隻有佘泛的開著。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急事都是電話,不急等他看手機再處理也不慢。


    薛肆看了眼,確實是佘泛的手機:「薛定風給你發的。」


    他說的薛定風,就是他的爺爺,薛老爺子。


    佘泛已經習慣了薛肆喊薛老爺子不是大名就是「老頭子」,所以他哦了聲:「發的新年快樂?」


    薛肆語氣有點涼:「一半吧,剩下一半問你明天要不要去薛家吃飯。」


    佘泛也不意外,反而是將視線從車窗上挪開,看了薛肆一眼。


    薛肆正低頭用他的手機打字:「我給你回絕了。」


    佘泛:「?」


    他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薛肆確實是這個性格,霸道又獨丨裁,但最近是不是有點過頭了?


    注意到佘泛的凝視,薛肆還沒按下發送,隻是輕挑了下眉,語意有幾分不明:「你想去?」


    那倒是不想。


    佘泛語調沒有任何波瀾,也沒說什麽應該先問他,隻是提醒薛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薛肆當然知道。


    他垂眼看著薛定風叮咚那個很老年人綠植頭像,有幾分散漫:「泛泛。」


    薛肆話還沒說完,佘泛就先打斷他:「綠燈了。」


    「行。」


    薛肆踩下油門:「回家說。」


    這邊離家已經不遠了,一路上又沒什麽車,薛肆直接卡著限速一路飛馳進了地庫。


    在電梯裏時,兩人都沒有提及這件事,直至進了家門。


    換鞋子的時候,薛肆就隨意地重新提起這個話題:「泛泛,你是想讓我回去麽?」


    佘泛想了想。


    其實在這件事上,他覺得他挺沒立場說什麽的,他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也不是當事人。


    他隻是覺得……


    薛老爺子對薛肆不錯,他們是家人,是有血緣關係的家人。


    如果有一天……


    佘泛的思緒還沒發散,就忽然被薛肆打斷。


    薛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修長而又骨節分明的大手隔著衣物都能輕鬆圈住佘泛的小臂。


    佘泛微頓,抬眼就在昏暗的燈光下對上了薛肆的眉眼。


    他們才回家,隻開了玄關這一盞暗到讓佘泛看起來都像是暖黃皮的燈,薛肆整個人更是仿佛藏在了陰影中。


    他的眸中流動著佘泛看不懂的情緒,有幾分冷然,還隱隱壓抑著什麽。


    佘泛聽見薛肆用那標準的低音炮嗓音質問他:「泛泛,你在想什麽?」


    ……他今天這樣喊他的頻率有點高。


    佘泛想。


    佘泛雪白的眼睫稍動,最後是垂下了眼,避開了薛肆好像要望穿他的視線。


    是錯覺麽?他怎麽感覺薛肆好似發現了他那一瞬的念頭。


    佘泛很輕地抿了下唇,不僅沒有讓自己的鋒芒消減,反而看上去更加冷戾:「隻是在想你為什麽要問我。」


    這種事,是薛肆自己的事。


    是他的家事。


    薛肆靜靜地凝望著他:「你知道嗎?你一說謊,就不敢看我,還喜歡抿唇。」


    佘泛:「。」


    他剛抿唇了?


    薛肆沒有就這個話題深究下去。


    他看著佘泛,那種感覺又湧上了他的心頭。


    想要迫切地伸手抓住什麽,又或者幹脆點,就是伸手牢牢地攥住佘泛。


    可他動手了,抓住了,這個力氣不會弄疼佘泛,卻也讓佘泛沒有辦法掙脫。


    但他還是…他的心裏還是有無盡的恐慌。


    好像下一秒,即將回暖的望星市,天氣預報的初一的太陽,就要將小雪人融化。


    恐懼和無措籠罩著薛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所以他決定走一步更險、更凶的棋。


    他要把自己的心剖出來,挖一個洞,再把佘泛放進去,藏起來。


    就算凍得他渾身僵硬、穿腸爛肚也無所謂。


    隻要能將佘泛抓在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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