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這個世界, 她和男主有仇?


    花露看著鍾綠蘭,她手裏拿著一碗蒸土豆餅,放到了廚房的台子上, 然後轉過身看著她。


    鍾綠蘭看著花露那如珍珠一樣光澤瑩潤的臉蛋兒, 心中又嫉又恨, 她已經十九了,再不嫁人, 到了二十歲,可就無人問津了, 她不想嫁給那些年紀大的做續弦, 也不想嫁給二哥手下的愣頭兵,更不想嫁給鎮上一些鋪子, 每日開張露麵, 點頭哈腰辛苦做生意。


    她想嫁個體麵人, 嫁個體麵人家, 想嫁像二哥那樣有官職的, 或者像三弟那樣走科舉有出息的郎君,可是太難了。


    如果沒有二哥和三弟,她或許眼光會低一些, 可是,有了二哥和三弟,她就不甘心了,不甘心再在這樣的小地方窩著,若是她不能借著二哥三弟的出息,圖一門好親,而是隨便找個人嫁了,待以後二哥走了, 三弟也走了,她這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這邊,可就指望不上了。


    她必須要借著二哥的力,圖門好親事,她很焦急,所以那日二哥帶著同僚一同回來,她一眼就看中了那個肩寬背闊,身形挺拔的男子,之後春心萌動,日思夜想。


    覺得他就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卻沒想到竟被當麵拒絕個徹底。


    她看著麵前這個眉目如畫、粉妝玉琢的女子。


    心中恨恨道:就是為了她麽?


    不過是十五文錢買來的奴隸,但她又有一絲疑惑,就算鍾家沒有買過人,也知道十五文買不著奴,買個最差的奴隸,也要一畝良田的數兒,至少四五兩銀子。


    十五文,能買得了什麽?不過能買三斤米。


    就算她不想承認,但這女子的相貌絕對不止十五文。


    她不屑道:“你一個賤奴,就不要妄想刑官人了,他不過想報複於你,我好心提醒你,你還是想想哪裏有得罪過刑官人,想起來就趕緊逃命吧,兔得將來落得淒慘的下場……”


    鍾綠蘭知道二哥和他的那位同僚出去了,所以她特意這個時候,拿著東西過來找花露,說了這一番話。


    跑了才好了呢。


    她這話也沒說錯,這奴隸若是聰明,就快跑了吧,他哥那同僚不缺錢,為何偏要住這麽破舊的老宅,不過是在折磨她而已,她告訴她,也不過看她可憐,好心提醒。


    說完,倒出了番薯餅,她就拿著碗走了。


    出去的時候,看著愣在那兒沉思的花露,心裏一陣輕鬆,哼地一聲,回去了。


    她拿著空碗回去後,鍾家人見到她都圍了過來,“饅頭呢?”七嘴八舌地問。


    結果碗裏空空如也,什麽也沒裝。


    鍾綠蘭隨口拉仇恨:“那奴隸說吃完了,沒有。”


    “那回禮呢,我們可是送了一大碗番豆餅。”竟然什麽也沒有帶回來。


    “那買的家奴摳得很,什麽也沒給。”鍾綠蘭道。


    “什麽啊,白瞎我蒸的的番豆餅了……”


    “刑官人也真是的,一點禮數都不懂,送東西都不回禮的。”


    “娘,我要吃饅頭!”


    “娘,我也要!”


    “吃吃吃,就知道吃!有餅吃也塞不住你們的嘴。”


    “老大家的,晚上你也蒸一鍋吧。”鍾母說道,中午時那饅頭,每個人都吃了幾口,太香了,到現在都想著,鍾老太去拿了鑰匙,取了白麵出來,要老大家也蒸一鍋大白饅頭解解饞。


    “好的娘。”


    這一鍋饅頭在鍾家人,翹首以盼、千呼萬喚中蒸了出來。


    大家是想著中午那香饅頭的味,跑上飯桌的,可是饅頭一上桌,咬在嘴裏。


    哪哪都不對。


    顏色不對,中午的那是白膩膩的像小孩小手一樣細膩,摸起來也是那個觸感,可老大家的蒸出來的,麵糙得很,還很黃,皮子又粗又厚。


    中午吃的麵皮薄,還油滋滋,說是油,也不是,像蜜一樣,看著就咽口水了,也特別香。


    但老大家蒸的幹巴巴的,咬一口後,鍾家人都皺起了眉,口味就更不一樣了,中午那饅頭裏麵又筋道又細密,還帶著絲甘甜,勾得人想大口吃進去,但這饅頭,孔大,幹巴,糙得緊,味同嚼蠟,失望透頂。


    個個說老大媳婦不會飯,就連兩個孩童都說不好吃,打滾要吃中午時的小饅頭。


    花露做得那是仙蜜饅頭,一隻隻蒸出來就像一個個小人參白果一樣,那是有仙氣兒的。


    哪裏是他們這種凡人蒸出的饅頭可比呢。


    老大的媳婦委屈的不行。


    平時,她也是這麽蒸的,個個說好吃,怎麽今日都說她手藝不好了?她也吃了一口,確實比不上中午的饅頭,也不知那刑官人買來的小奴怎麽個蒸法,她都想去學一學。


    大西關靠近陰淮,是兩國之間重要關卡,最近隱有丹國的鐵騎軍出沒,武國派了曾八年駐守元國邊境,打得元人聞風喪膽的鐵血將軍,刑鴻澤,守陰淮的大西關。


    果然,鐵血將軍刑鴻澤一來,幾番蠢蠢欲動、邊關試探的丹國鐵騎,立即老老實實。


    近一個月都有沒有任何跡象。


    刑鴻澤曾鎮守邊關八年時間,把元國邊境的騎兵整個打殘了,打服了,打得跪地求饒,名字傳到元國,敵軍聞風喪膽,他靠自己的驍勇與出生入死,屢立奇功,各種戰捷,幾次死裏逃生,多少次以弱勝強,轉敗為勝,一路升為大將,封為鐵血將軍,邊關之地,都知武國出了一位年輕的將軍,把整個大元都被打服了,其它小國自然不敢捋其胡須,試其鋒芒。


    邊關無事,刑鴻澤處理完公務,也有了時間整治“仇人”。


    陰淮離邊關不遠,將軍樓到鍾家,騎快馬來回不過一個時辰,他讓人備了幾套普通勞作婦人穿的衣服鞋子,打了個包袱,又拿了樓裏下人備下的好酒肉菜,想了想又讓人包了些女子喜歡吃的幾種糕點,每一樣用油紙每樣包好,放入懷中溫熱,就與鍾樂山一起快馬加鞭回了鍾宅。


    兩匹馬兒牽到了不無遠村子的一戶人家。


    兩人徒步回來。


    一路上,鍾樂山幾次試圖跟刑將軍道:“將軍,我看你那少年仇敵,她……不過是個小娘子,我等男人,心胸寬廣,倒也不必與一介女流一般見識,將軍覺得可有道理?”


    刑鴻澤厲眼看向他:“棍刑,板刑,釘刑,你選一個?”


    鍾樂山噤若寒蟬。


    之前將軍與他喝酒時,曾說過幾句,他當時聽著簡直比刑將軍還氣,竟然有此等惡毒女人,竟然還要拿火點將軍的頭發,差點沒有燒破頭皮,毀了容,且以折磨將軍為樂,簡直天下地下的惡女!


    還想著,將軍接回了人,他定然也要與將軍同仇敵愾,結果,就見到了那位齒白唇紅、韶顏稚齒,完全就是個楚楚可人的小娘子,哪裏能與將軍口中那個折磨將軍的惡毒女人聯係在一起。


    簡直就是個白璧無瑕的小仙女兒。


    一顆心,登時全偏向了小仙女兒。


    而將軍……


    那畢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不過是少年與小童之間的玩樂,倒也不必記仇到現在,即使過分了些,也是孩童無心之過嘛 ,他家將軍,也未免太小心眼了點。


    小心眼的將軍,竟然要對著那麽嬌滴滴的女子下手,他可真於心不忍啊。


    鍾樂山心裏頭癢癢,他還想見一見小娘子的麗顏,見將軍拿了酒肉菜和女人才喜歡的糕糕回來,他臉皮極厚,硬是跟著進了老宅。


    ……


    這個世界,原身與男主有仇?


    花露在聽到那個小家碧玉說出的話後。


    她不太相信,有仇嗎?不像啊,有仇怎麽對她那麽好?


    但有時候男主確實看著陰陽怪氣,臉上忽冷忽熱,


    她問係統。


    “呼叫係統,現在的我,和男主有仇嗎?記憶裏怎麽沒有哇?”花露還在原主記憶裏翻了翻,並沒有,不過這個原主小時確實被寵壞了,一個小女童,非常聰明伶俐,而且精靈古怪,開智很早,三歲就能出口成章,與教她的女師聰慧對話。


    花家員外無數次可惜,是個女娃,這般才智,若是男娃,就不得了了。


    雖是聰明,學什麽都快,卻也因被寵而嬌橫跋扈。


    但就算這樣,她也隻能在內宅撒野,倒是有不少花老爺的妾室,受到了她的欺淩,還有些下人被她天天教訓,懲罰,慘乎乎。


    但男人?尤其是男主,沒有印象啊。


    係統:……


    “宿主,男主在花家並不叫刑鴻澤,而是叫,臭猴子,是你給他起的外名……”


    臭猴子?


    花露立即搜索記憶,這一次終於找到了。


    人說,女人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其實男人也是如此,刑鴻澤少年十四五歲時,與現在,簡真是兩個人。


    記憶裏,他父親去世,似乎與母親相依為命,後來家鄉遇災,流落揚城,盤纏用盡,隻能乞討為生,那一日刑鴻澤的母親病倒,少年求救,求到了花老爺車前,花老爺心善,見他願賣身為奴救母,就收留了他們母子入府。


    但因是乞丐,入府後身上臭哄哄,被黃口小兒花露露見到了,聞到了,就叫他臭猴子。


    那刑鴻澤從未見到像花露一樣粉嫩嫩可愛的小女娃,一開始對她百依百順,哪怕她叫他臭猴子也毫無怨言。


    可沒想到,黃口小兒卻極厭惡他,加上花府人多,下人間排擠甚是厲害,刑氏母子占了府裏其它的差事,就被人處處排擠,而花露人小又被老爺寵得蠻橫跋扈,被有心計的下人在旁邊一挑撥,就把這少年當個戲猴一樣,戲耍個夠嗆。


    有些戲耍,既是花露覺得好玩,又是下人想的各種整人招數,為逗她開心,再加上少年忍氣吞聲,於是每日欺負少年也越發的過分起來。


    最後,男主母子是被花露與仆人設計,誣陷偷了東西,隻為看他難堪百口莫辯的樣子,最後母子雙口難敵眾人,花老爺心善,並未將他們送官,隻是趕出了花府。


    十五歲時的刑鴻,在花府受到了無數屈辱,那時起,就恨極了那仙童模樣的女童,認為她再惡毒無比。


    刑母也因為身體積病成疾,不久就病逝了,最後他參了軍,從一個無名無姓的大頭兵士,一步一步,在十二年裏,出生入死,立下奇功,終成了現在令邊關進犯者聞風喪膽的鐵血將軍。


    在花露的記憶中。


    隻有那女童將人誣陷趕了出去,然後看對方痛苦無助無法辯駁恨之入骨的樣子,她咯咯的笑,果然有趣,但那女童沒想到,從此再不見他的身影,她每日以他苦痛取樂,有一日突然沒了,竟然哭鬧的要人將他找回來,繼續供她戲耍欺負。


    鬧了些時日,花老爺也知曉是女兒頑劣,加上下人教唆,冤枉了人。他處置了不老實的下人後,又給女兒身邊換了一批嚴厲婆子,老實奴婢,待要將那對母子接回來好生道歉時。


    卻發現,那母子不在揚城,早已不知去向,哪怕花老爺在揚城的人脈,竟也遍尋不到。


    那終日哭泣著要臭猴兒的女兒,在鬧了月餘後,有了更新鮮好玩事物,終也拋之腦後。


    花露搜完了記憶。


    她:……


    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不錯,開場就遇到了男主,不必她在古代苦逼地到處尋找,畢竟在古代找個人,信息傳播全靠口口相傳與快馬郵寄,如同大海撈針。


    快速遇到男主,男主還是救她於水火的人,她本來很滿意,誰知這竟然是個複仇的開場,她居然還是被複仇的目標?


    她拿起了盤子裏洗好的果子,是中午刑鴻澤帶回來的,大個水靈靈,咬一口甜如蜜。


    記憶裏,原身確實欺負男主過分了些,她看著那些操作也很窒息,那時男主對她這個救母恩人之女,是很有好感的,極順著她,不但百依百順,還主動為她做一些討她歡心的小玩意兒,雖然她並不稀罕。


    後來被那麽對待,確實傷透了他的心,被他記到現在,懷恨在心也是正常的。


    不過……


    她喃喃道:“可我一點都沒感覺到他在複仇啊,除了一開始拿了根嚇人的繩子捆她外……而且,複仇竟然還給她買甜果子吃?”她翻著手裏的果子,用鼻子嗅了半天,聞有沒有毒藥的痕跡,她鼻子很靈的:“係統,這上麵不會下了□□吧。”


    係統:……


    你都吃兩個了,還活蹦亂跳的,你說呢。


    花露頭疼。


    這可怎麽辦啊?在男主身邊,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難道要跑……


    係統:“呃……宿主,男主其實對你的好感,已經刷正了一點點,宿主要加油哦。”


    “哦?哪裏刷到好感了?”花露精神一振,難道是她做的飯好吃?


    係統:“不,你一哭,他就加一點……”


    花露:……


    天剛一擦黑,刑鴻澤與鍾樂山就進了老宅院子。


    一路上刑鴻澤快馬加鞭,鍾樂山都要跟不上了,他今日處理公務也花了些時間,天一黑,他怕今天剛到老宅的嬌氣惡毒精害怕,至於為何怕一個仇人害怕,他沒有細想,一心隻想回去。


    兩人一進院子,就聞到一股特別好聞的飯菜香味。


    其實不止兩人,今日有風,香味吹到鍾宅周圍幾戶人家,好多人都聞到了,個個懵神四處張望,哪來的香味兒?怎麽這麽香?聞著味兒,連嘴裏飯食都能多吃兩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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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鴻澤急著回來,鍾樂山也沒吃飯,跟著將軍往回跑,此時聞到了香味,真是整個腹腸都開始鳴起鼓來。


    花露在院子裏逛了會兒,哭就能增加男主好感,那……也太容易了點。


    想一想,今日中午他拿了她做的仙蜜饅頭送人,她委屈的哭了鼻子,他的確理虧地一聲不吭站在那兒,任她打他,也沒有說反擊,吃飯的時候還給她挾青菜,她理都沒理,還把她挾的菜,放回到他碗裏,無聲地抵抗,不接受他的好意,他也一聲不吭,走的時候,還看了她許久,才留下一句,“晚上回。”


    這也不是對仇人的態度嘛。


    那花露就放心了,這個世界的人設可以定下來,那就做個小哭包好了。


    結果,天都快黑了,他也沒回來,在這個陌生黑漆漆的宅子裏,花露一個人還是有點怕怕的。


    隻好到處尋了一個油燈,研究半天點亮了,然後去廚房開了火,有了熱氣,就順手做了點吃的,結果天都黑了,人還是沒回來。


    她隻好蹲在灶火處,看著火光,溫熱且有安全感,什麽時候她覺得溫熱也是一種安全感了呢?


    隨後,就聽到院外有人的腳步聲傳來,好像不是一個人。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怯怯地叫了一聲:“相公……”


    接著,就聽到外麵急急的腳步聲,向廚房而來,而那個一下午沒說話的男人,立即開口回應她:“嗯,我。”


    男人旁邊的鍾樂山簡直震驚,看向身邊的將軍。


    有問必回,這……不、不是說仇人嗎?


    然後他跟著將軍後麵一踏進廚房,就見到一個身影飛撲過來,將軍眼明手快地一把將她抱住了。


    以防止天黑她撞到門框上。


    花露:……


    那一顆小腦袋,直拱在他懷裏,看樣子嚇得不輕,眼圈都紅了,輕輕一眨,就泛起水霧,真讓人心疼。


    鍾樂山張大了嘴巴,看著二人。


    刑鴻澤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任她拱著,臉上沒什麽表情,可手卻放在她頭發上,久久沒放開。


    “咳!”鍾樂山忍不住開了嗓,“咳咳”了兩聲,咳完見將軍倏然看向自己,麵色不渝,他忙低頭道:“嗓子癢,嗓子癢……”


    花露這才扭過臉,眼睛含著淚,看向旁邊鍾樂山,她臉貼在刑鴻澤胸前,那怯生生的模樣,絕美又純真。


    尤其夜晚光線下。


    鮮眉亮眼得有些驚心動魄。


    鍾樂山立即捂胸口:哎呀,他死了死了,他死了。


    為何如此美人,不是我的?


    若能得此美,他死也足矣。


    鍾樂山臉忍不住也跟著湊上前。


    花露立即麵露驚慌的把臉往刑鴻澤胸前一埋。


    就聽到刑鴻澤吐出一個字“滾!”


    鍾樂山:……


    大人平時也不是護食的人啊,錢財東西都會分給兄弟,沒想到,現在一臉護食警惕地看著他,不知大人自己有沒有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啊,就跟護著自己羽翼下的崽兒一樣的,不肯讓人碰一下。


    但他的大人,卻毫無所覺。


    當然,他鍾樂山滾是不可能滾了,聞到香氣,他怎麽可能走,娶是娶不到這個美人了,難道他還不能吃口美人做的飯嗎,厚著臉皮也要吃上一口。


    晚上花露等刑鴻澤回來時,在廚房隨意做了點吃的,中午的饅頭都吃光了,那刑官人,一口一大半,差點沒一口一個給吞了,花露就吃著一個,最後他伸手去饅頭盤裏拿,他還拿了個空,也不知道心裏有沒有後悔,送出去那五個。


    晚上她做得清淡,沒有肉菜。


    隻做了一道翡翠玉帶蝦仁,下午有人送過來一些蝦,此地離水近些,魚蝦豐盛。


    花露就用紅配綠,配了一道菜,紅和綠搭在一起,討人喜歡可不容易,但是粉紅和嫩綠那就很配啦,十分小清新,清炒翡翠玉帶蝦仁,翡翠玉帶就是翠綠的黃瓜,切成指厚,將粉紅蝦仁塞黃瓜中間,紅配綠,一點也不俗氣,反而讓人看著很有食欲。


    還有一道簡單的蝦仁蒸水蛋,有人還拿過來一籃子雞蛋,她就加了點仙蜜,蒸了幾個蛋,嫩黃嫩黃的,上麵擺放了五個蝦仁點綴,再撒了一點綠色蔥花,紅黃綠,依然美得很。


    她用麵和仙蜜,最後擀出薄餅,切了細細的麵條,配了新鮮的香菇,綠菜,下了一大碗香菇麵。


    還炒了香辣醬,放上麵一勺,美味極了。


    她剛才已經吃了一小碗,還剩下一大碗。


    等端上桌子,分得那一碗素麵,已經快被鍾樂山吃完了。


    蝦仁蒸水蛋他一挾一大塊,吞嘴裏:“好吃!好吃!”


    刑將軍拿回來油紙包的切牛肉與雞腿肉,被他挾著放進麵裏,加上花露炒著拌麵的香辣醬,一攪拌,味道絕了,那是甜中帶香,香中帶辣,辣中又爽,各種滋味在嘴裏回味無窮。


    鍾樂山都快哭了,這小娘子長得美就算了,做的東西咋這麽好咧?舌頭都能吞掉了。


    露則在將軍身邊,為將軍調製醬汁,麵也被她從一大碗,分成兩碗,其中一碗給鍾樂山。


    另一碗自然給男主。


    為他挾菜,為他取筷,極是溫柔小意。


    鍾樂山心裏酸,他和將軍本來都是光棍無妻室,但現在將軍有女人了。


    他邊吃邊看向老宅的堂廳。


    這有女人和沒女人就是不一樣。


    之前將軍說搬過來,他還來幫忙打掃,那屋子倒也不是不能住人,但破舊又小,兩個男人能打掃多幹淨,也就眼睛過得去,黑漆漆,不是什麽舒服地方。


    瞧瞧,這女人才來了一下午,這張破桌子,居然擦得這麽幹淨,都露出木紋了,桌上還放了一個碎了邊角的一隻灰色陶製小酒壇子,裏麵插著一大把野花。


    就是院子裏雜草裏麵的野菊,遍山漫野都是,被摘了一大束,有金色、紫色、白色,三色花,插在壇中,平時沒注意路邊這種小花,可這會吃飯,那花竟然有香氣,悠悠的花香味,還挺好聞,挺清新,吃飯看著,蠻舒暢,別看這麽一束簡單的花,把整個灰暗破舊的屋子一下子點亮了,仿佛有了生氣,有了人氣兒。


    女人就是這麽神奇的生物,沒有女人,全是男兵的隊伍,平時個個落寞空虛又無精打采,但有了女人,個個眼睛發光,不落寞不空虛也不無精打采,打仗都有勁兒了。


    女人不需要做別的,隻是出現男人麵前,就能讓他們無限愉悅,走到哪兒都是一道風景,稍微喝一個小曲給他們聽,他們就覺得心靈受到了滋潤。


    不信看看他們家大人,冷酷的將軍,此時被一個女人稍微這麽隨意小手拿筷子給他挾那一點菜,那麽伺候一下,燈光下,那表情都不一樣了,眉毛都舒展了,那就是兩個字,愉悅。


    有的男人,女人稍微順著捋兩下,就脾氣全消,比如,他們鐵血將軍大人。


    不過,這也得看誰捋,至今,隻有這個小時候對大人非常不好的“惡毒”女人做到了。


    花露目光在男主與鍾樂山之間移動,然後起身拿起酒壺:“我去給你們熱下酒。”說著向廚房走去。


    鍾樂山見人出去了。


    對刑鴻澤道:“……我看這小娘子挺好的,男兒當心胸寬闊麵對以前的恩恩怨怨……”大人切不可小肚雞腸!你要不要,你給我啊,我也很會折磨人的,他小聲嘀咕。


    刑鴻澤眯起眼看向他。


    鍾樂山:……


    “那,大人……還要報當年的仇嗎?”


    刑鴻澤半晌哼了一聲,“若是元人辱你殺你,他向你求饒,你就要原諒他嗎?”


    “這……那大人你這比的……”那小娘子也不是元人啊。


    “當然是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數倍奉還,方解我心頭之氣!”刑鴻澤看了眼門邊,一字一頓說道。


    花露在門口聽著,咬牙切齒,好啊,好啊!如此小意討好,竟換來個數倍奉還。


    真是白伺候了!


    鍾樂山酒足飯未飽,但也隻能拍肚子走了。


    刑鴻澤卻坐在廳堂未動,看到門口冷著臉不過來的花露,他盯著她,起身。


    剛回來的時候,還對她又摟又抱,現在卻是一臉冰渣,“你站在門口,那麽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他問。


    武藝在身,從軍十二載,他若再聽不出有人在門外偷聽,他就不叫鐵血將軍刑鴻澤。


    花露不說話,身子一扭,不想看他。


    雖然知道,他今天喝了酒,脾氣古怪的很,最好不要跟他對著幹,而且明明知道這人好哄,別看現在唧唧歪歪,她認個錯稍微哄一哄,他舒服了,也就過去了,可她此時就不想隨他願!尤其想到那句加倍奉還!


    她還理他?最好氣死他才好呢。


    刑鴻澤卻直接將她轉了過來,讓她看著自己,硬著聲音道:“你不是自小聰慧,過目不忘嗎?那你還記得我否?”他寒著臉道:“是否還記得,那個被你趕出府的臭猴兒?”


    說完,他的利眼就盯著她的表情。


    花露:……


    她捂著額頭:“官人,你且讓我想一想,年代太久遠了,你容我想一想……”說著說著她扳開他的手,裝作走來走去地移到了左麵房門口。


    一隻腳邁進去,然後又一隻腳邁進去,然後關門上前,她盯著站在那裏,抱胸看著她舉動,沒有把她放在眼裏的刑鴻澤。


    她終於能出一口惡氣道:“刑官人!恕我直言,當年就那麽一點點手指蓋大小的事情,你能記恨到現在,怪不得那鍾家二郎說你小肚雞腸,我看不止小肚雞腸,你還氣量狹小,忍如蝮蠍、睚眥必報、鼠肚雞腸,像瞪一下眼睛那樣極小的怨仇也要報複,心胸極其狹窄,鄙視!不屑,看不起你!惡熏!”說完就將門“啪”地關上了。


    然後門栓一橫!


    花露拍了拍手,真爽啊!


    渾身舒暢,晚上能睡個好覺了。


    然後,片刻,她就聽到門外的刑鴻澤開口說道:“那個房間,老鼠三窩,你躺在床上睡覺,老鼠都能鑽進你嘴裏……”


    隨著他話音剛落,花露腳麵前就有一隻油滑水亮的灰色老鼠從她腳上“唧唧”踩過。


    “啊——”花露一聲尖叫,轉身拉開門栓,就跑了出去,一出來就朝刑鴻澤奔過去,一頭拱在了他懷裏。


    “老鼠,大老鼠,嗚……好大一隻,相公,相公我害怕……”花露感覺到被老鼠踩過的腳背發麻,她腳趾受不了的在鞋裏一拱一拱的。


    花露最怕老鼠,此時嚇得頭皮發麻,隻想尋求他的保護,仰著頭直往他下巴窩裏蹭,紅唇都嘬到了他喉結上,臉也拱他脖子,一個勁的搖頭:“唔唔唔,害怕……”


    刑鴻澤下盤極穩,站在那兒穩若泰山,任花露在胸前如何撲騰,他也紋絲不動,他哼了一聲,手也不抱她,反而要將她從懷裏拉出來。


    他道:“現在知道怕了?那是你今晚的房間,進去吧。”他平靜地道。


    “我不,我今晚不要在那裏睡,我跟你一起……相公,你最好了,我們一起……”花露恨不得擠進他懷裏,小嘴這會兒可一點都不氣人了,甜言蜜言,一口一個相公,就想讓他保護著她,讓那些老鼠離她遠點。


    “哦?剛才是誰說我忍如蝮蠍、睚眥必報、鼠肚雞腸,像瞪一下眼睛那樣極小的怨仇也要報複,心胸極其狹窄,還惡心的?”


    “是我是我,我說的是我!”花露眼含淚珠,臉直拱著刑鴻澤的下巴,可憐兮兮地小聲道:“那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我想起你來了,那時,那時都怪我,我那時候太蠻橫,太跋扈,我還太小了,我根本不知道我做的都是錯事,隻拿你取樂,我隻是太頑劣,可我真的把你當玩伴,把你當我的猴兒哥哥,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後我吵著爹爹去找你,爹爹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你,嗚……後來,再也沒有一個人像你對我一樣好,你送我的小馬,小船兒,小鳥……”


    “夠了!”刑鴻澤眼睛腥紅,他那時候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每日有做不完的活,看不完的白眼,受的許多排擠,她喜歡,他就用晚上唯一那一點休息時間,用木頭做了一些木偶人,沒有錢,也隻有很用心很用心地做這些東西,可她呢,卻無數次,一次一次的踐踏他尊嚴,他的心血。


    每每想起來,都心痛到窒息。


    他覺得自己有些醉了,他一把推開了她,走向了另一邊的屋子,關上了門,躺在了床上。


    他並不想再記起花家的那些事兒,都是很久遠的事了,也該遺忘了,可是,夢裏無數次的糾纏他,使他每次都從憤怒中驚醒,一次一次重溫那些屈辱,心口悶疼。


    為何她給與的,會那麽痛苦,比戰場被敵捅數刀,還要痛,比吃到的黃連還要苦。


    晚上,花露連那間屋子都不敢進了,誰知道床上會不會有老鼠跑過。


    這裏最安全的是男主的窩,他那麽嚇人,連老鼠都不了爬他的床。


    她抱著自己的小枕頭,偷拿了他挽洗的袍子。


    因為他拿回來的衣服,太粗了,磨她的皮膚都磨紅了,他有件黑袍子質地不錯,絲滑滑的。


    她跟本土姑娘不一樣,她就把那隻袍子,當了個睡衣穿了,下午洗過頭發,晚上擦過澡,她就在長袍子裏搗騰著兩條白得反光的小細腿,跑到了他的門口。


    然後輕輕一推,門就開了,門根本沒有栓上。


    屋裏有些酒氣。


    她抱著自己的小枕頭,把門關上,栓好,這才悄手悄腳地走向床鋪。


    刑鴻澤正麵朝牆壁,躺在外麵,她慢慢地從他腳下,爬過去,把小枕頭放到他枕頭旁邊,然後就鑽進了她的專屬位,他的懷抱裏。


    她的氣息甜美,他的氣息冷冽,混合在一起,竟有種醉梅的氣味。


    她從他胳膊下擠進他的懷裏,好溫暖啊,是熟悉的溫度,本來以為他睡著了,結果她一抬頭,就著外頭的月光,看到他眼睛正冰冷地盯著她,但卻沒有推開她。


    花露服軟地朝他“嚶”的一聲,“大晚上的,不要那麽嚇人嘛。”


    然後就抱著他的腰,臉蛋貼緊在他胸前,聽著他的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讓人能很好的入睡。


    她太想念了,從上個世界就想念,現在方能再聽到。


    心裏一酸,就紅著眼眶上小聲喃喃:“喜歡你,我們不吵架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知道錯了。”


    “我好不容易再見到你,我不該再氣你,這個世界上,隻有你對我最好,隻有你……”她哽噎著說。


    “哼。”黑暗中傳來一聲有些嘶啞的聲音:“對你好的人那麽多,你又怎會記得我這下等之人。”他躺在那兒,任花露親近,毫無反抗,隻是她摟著他時,他身體一僵。


    花露心裏歎了口氣,對這樣受過創傷的男主,她能怎麽辦?隻能哄著吧,她道:“那現在換我作下等人了,你要是還生氣,那你就罰我好不好,就罰我……嗯,親你……”說著,她就在他懷裏往上拱了下,仰起了臉蛋。


    帶著香氣的紅唇,輕輕地貼近他帶著酒氣的薄唇,然後啄吻,親呢地磨蹭他的嘴角,然後鼻子碰鼻子地和他戲玩一樣,鬧著他,親近他,並且碰來碰去,兩個人很快氣息纏在一起。


    你氣息中有我,我氣息中有你。


    就是他口中的酒氣,熏得花露都快醉了。


    一開始還是她與他戲玩,她都出汗了。


    “好了嗎?消氣了嗎?”好一會兒,她氣息不穩地問他。


    本來堅決不碰她的男人,突然將她緊緊摟在了懷裏,化被動為主動。


    “哼,想得輕鬆,區區親一下,就能抵消一切嗎?”狠狠地說完,他便翻身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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