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時至寒冬,冷風蕭蕭,橋南山一片荒涼,前幾日下過的大雪,早已遍地成堆,在今日依然未曾化去。


    風吹過時,濺起了地麵上的積雪卷向空中,張揚,飛灑。


    枯枝萎葉間,那條從遠處走來的身影,漸漸地清晰開來,隻見這條身影一身紫色長袍,白色的長發迎風微動,手中似乎還提著一壇酒水,搖搖晃晃。但酒香濃烈,從老遠便能聞到。貌似酒太香,連馬也醉了。馬上快到了,隻見黑馬一個歪身,從腿軟直接跪到了地上,醉得不醒了馬世。騎在馬上的人在雪地裏打了個滾,看了看四下沒人,連忙尷尬地站了起來。理了理身上的殘雪。


    這是幾個意思?


    雲落雪一動不動的盯視著前方,好像對來的人有種特別熟悉的感覺,直到那人停下腳步,佇立在兩人近前時,桂花才失聲驚道:“……歐陽登超?”


    “哈,這不是那個洛陽花癡?”歐陽登超也是心頭一驚,他實在沒想到久未蒙麵的桂花會同雲落雪兩人出現在橋南山,偏僻的地方,他們是怎麽找來的?


    “你又是怎麽來這的?”雲落雪又氣又笑的看著他。半天也沒覺得哪裏傷了:“查案?還是喝酒?”


    歐陽登超貌似尋思了一下,見桂花腳上有傷,又抬頭去看腦袋紮進雪堆裏半天拔不出來的怪醫,便憋著笑,了然道:“你們是不是被怪醫給否了?”


    雲落雪不屑的冷道:“不給醫就早說,坑了我好幾壇子好酒不說,最後還不給治病。”


    歐陽登超眉頭一挑,不以為然道:“不知道你們拿了什麽樣的酒?”“宮廷玉液秋河燒。”雲落雪張口說道,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好笑,便一拍自己的額頭,駐著腰自嘲道:“一天冷就想睡,凍得自己的頭腦也跟不上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桂花清了清嗓子。他倆聊得倒開心。完完全全像一個蔫吧的柿子樣,她看了一眼大白鵝,伸手,拿出了懷裏的龜殼子。搖了搖,熟悉的聲音從桌麵上響起,成功的引起了他們倆的注意。


    “對了,桂花的腳受傷了。歐陽兄,你這是幹嘛來的?要是認識,兄弟幫我說說人情也行啊。”雲落雪的眼睛瞬間亮了。


    歐陽登超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看了看雲落雪,又看了看桂花那有點痛楚卻又裝作沒事的表情,搖著另一隻沒傷的腳。得了。看來這事……


    “要不,你們再試試看。能不能把他勸過來?”歐陽登超,貌似還抱著一線希望。


    “嗬嗬。”桂花冷嗬一聲,微微抬身,看了看還在雪堆裏沒起來的明河,便歎道:“難噢。”


    雲落雪安慰的揉了揉桂花的腦袋。又用一雙富有深意的目光盯了歐陽登超一下。又道:“不過,沒關係,總會有辦法的不是麽。”


    歐陽登超感覺自己像似被蛇咬了一口,渾身哆嗦了下,幹笑著說道:“沒錯,總會有辦法的,既然我來了。或許,能夠幫上一些忙吧。”


    “有啥辦法讓明河不計自己進雪堆的仇,就是你勝利了,大白鵝。”桂花眨吧眨吧眼睛,怎麽看都覺得足夠的猥鎖,加看樂嗬的心態。


    “你才是大白鵝。你個花癡。”歐陽登超起身要炸毛。連忙被雲落雪攔了住,明顯是被雲落拉了偏架:“別氣別氣,咱好好說。”


    歐陽登超看在了雲落雪的麵子上,強壓了怒火,說:“以後。求人辦事,要客氣點。說你呢!”他伸手指了指桂花。


    “還有你!”又伸手指了指雲落雪,說著,率先邁開步子,親自往屋外把明河從雪裏撥了出來。


    風聲瑟瑟,不止不休,卷起了雪花,掠動了發絲。仿佛像似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一樣,有些安寧,安寧中又帶了幾分孤寂。


    歐陽登超輕輕地關上門,門咯吱一響,隨聲而閉,屋內的所有景象一瞬間就映入了他的眼中。緊接著又是那名怪醫的聲音響起,“老夫不是說了嗎,救人有三規,不救就是不救,你們還是從哪來便回哪去吧。”


    歐陽登超沒有說話,隻是一個人扶著他靜靜地走進偏房中,將手中的一壇酒放在了桌上。在他身後緊隨而來的是桂花與雲落雪,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突然間覺得氣氛有些不對,目光同時停在了歐陽登超的身上。


    “別看老夫的眼睛被雪給蒙了,一會兒雪化了,等著我好好把你們給燉了做藥去。”怪醫明河聽無人回應,氣憤的啐了句,便斷續用手去拂臉上的雪,眼中的小沙依舊讓眼睛不舒服,嚷道:“你們當老夫的話是耳邊風嗎?難倒非要讓老夫親自趕你們走,也太有些不識抬舉了吧。”怪醫明河的視野算是終於的清了,一雙老眼怒瞪著麵前的三人,隻是就在下一秒鍾的時間裏,他的目光移在了那條有著白色長發的身影上。


    就這樣,不知過去了多久。


    “你,來了。”短短地三個字,像似許久未曾說過的話,帶著苦澀又有幾分艱難的念出了聲。不知那會是怎樣的感覺,是心苦,還是期盼。隻是那一隻蒼老的手仿佛一瞬間沒有了力氣,酒杯順勢而落,清脆的破裂聲回蕩在安靜的房屋中。


    而屋外,卻是風聲,雪起。


    “我來了,這是我給您拿來的酒。”歐陽登超用手指了指桌上的酒水,沒有表情的說著:“幾十年陳釀的女兒紅,您應該喜歡。”


    “四年了,足足四年了。”怪醫明河自嘲一笑,幹枯發皺的嘴角帶了一絲苦楚,他瞧了瞧這壇女兒紅,又瞧了瞧眼前的人,“這些年,受苦了吧?”


    歐陽登超抬起頭,豁然間與那蒼老的目光對視,不曾移動過分毫,“是啊,當年一走,如今卻是已過四年,這也正是我想對您說的,這些年來,匆匆而過,您還好麽,爹!”一束光可以照亮一片黑暗,一句話可以感動一個人,更何況,這相別已久,久違的四年後,再次相見。


    一聲爹,是他的思念,亦是他的期待。


    “爹?登超,他是……你的父親!”桂花與雲落雪立在後方,表情十分驚訝,他們萬萬沒想到這性格怪癖的醫師,竟然會是歐陽登超的親生父親。


    歐陽登超聽到桂花的問話後,深深吸了口氣,輕聲道:“沒錯,正如你們看到的,這位被世人稱之為怪醫的人,便是我的父親,歐陽明河。”


    歐陽明河眼中布滿霧水,匆匆四年,早就在他的內心深處成了一個放不下拋不開的心思。他以為這一天或許會在多年以後才會到來,沒想到卻是今日,一滴淚就那麽輕輕地,無聲地落下,誰也沒有注意。


    歐陽明河看著眼前的身影,停留在那束白色的長發上,心中隱隱作痛,他說:“都進來吧,想必你們也是我兒的朋友。”言罷,他邁動步子,將屋門關上,點亮了燭燈。“坐吧”


    桂花與雲落雪,點頭坐於歐陽登超的一側,期間桂花悄悄地拍了下對方的肩膀,說道:“喂,原來你有父親,怎麽從未見你給我們提起過?”


    “這事,說來話長。”歐陽登超苦笑一聲。“不過這次這花癡的傷,應該沒有問題了。”


    桂花猛然抬頭怒瞪了他一眼。狠道:“你才花癡,大白……”還沒等桂花說完,雲落雪一手捂住了桂花的嘴馬。忙慘笑道。


    “多謝了。”雲落雪望了一眼歐陽登超,朝他點了點頭。


    “雲大人不必這樣,早在麒麟小鎮時,我便將大人當作好友,好友之間不必言謝,更何況這也是順手之事,隻是……”


    雲落雪見歐陽登超麵露苦澀,眉頭皺起,說道:“但說無妨。”


    歐陽登超點頭,向著雲落雪抬手施禮,“今日之事,還望雲大人不要向外人說起。如今太後統治天下,手段很辣,某些事又會牽扯家室。”


    “放心吧,登超,落雪他是不會說的。”桂花被雲落雪抱在懷裏,寬大的衣袍包裹著她的全身,隻露出兩隻小手在外麵晃啊晃。“不過,咱們也算是相識已久,為何沒見你提起過。最重要的是,你們父子的頭發……”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桂花也覺得自己有些多嘴了。


    此時,一聲歎息隱隱傳來,仿佛那是寒冬的冷風,吹落了枯枝,有著一絲落寞。


    歐陽明河泡好了熱茶,慢慢地坐在了門前的一把椅子上,這椅子其實是他專門放在這的,因為每當他坐在門前一直遙望著遠處時,他都盼望著在遠處的另一端會出現那個熟悉的人。“有些事,還是我來說吧。”歐陽明河看了一眼歐陽登超,深深地陷入了回憶當中。


    嚴寒的冬季,風吹拂著這裏的一切,沒有鳥鳴,沒有蟲聲,厚厚的積雪掩蓋了地麵,天際的上空是陰沉的雲,或許多日之後,會再次飄起大雪吧。


    橋南山,木屋旁,風吹雪起念思鄉。燭火光,茶微涼,四年光景又何妨。隻待久違相見,笑歎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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