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話沒說完,蕭厲玨已經走進內殿的軟床上睡下了。


    葉尚春從後頭走過來,一眼瞧見,看得直咂嘴。


    “還不趕緊再弄點那小丫頭的血來!再這麽熬下去,我看他直接睡死算了……呃!”


    說到一半,原本躺下的蕭厲玨忽然抬眸,朝他瞥了一眼過來。


    葉尚春立馬換了一副狗腿子的表情,湊過來,放下藥箱,笑嘻嘻道,“殿下,小的給您請脈啊!”


    ……


    傍晚。


    折騰了一天的哭喪守靈也漸漸熄了聲響。


    遲靜姝回到憶棠園時,就見羅婆子和小四子站在院門口,見到她,立時就恭恭敬敬地跪下行禮。


    老丁站在他們身後,也跟著要跪下。


    遲靜姝忙快走幾步,虛抬了抬手,“快起來吧,說了多少回了,在我跟前,不必這樣拘禮。”


    羅婆子這才站起來,小心地看了看遲靜姝。


    隨即眼眶一紅,澀聲道,“小姐受苦了。”


    遲靜姝笑了笑,攜著她進了院內,說道,“我並沒什麽的。倒是那一日走得匆忙,把你們就這樣丟在遲府,到底心中還是……”


    她抿了抿唇。


    羅婆子卻立刻躬身道,“小姐千萬別這麽說,老奴自知小姐的用意。不帶著我們也是為了我們著想,總歸在這遲家的院子裏,老婆子也還是能有個容身之地的。”


    沒有一句不滿的話,反而處處替遲靜姝將話說圓滿了。


    遲靜姝心裏輕歎了一口氣,看著羅婆子誠惶誠恐的臉,低聲道,“我走時,已將徐媛逼瘋,沒有了她的壓製,想來你們也會安然些,這才沒有將你們都帶上。”


    羅婆子微微瞪眼,趕緊後退再次行禮,感動道,“小姐竟為老奴這樣的下人考慮至此,老奴當真當真……”


    遲靜姝看著她,想起從前她也不過隻是娘親身邊的一個灑掃的婆子,卻隻因著娘親的寬厚仁慈,便對自己也是極盡忠心。


    心頭黯然。


    這一世,她本想孤身一人,毫無牽絆。


    卻不想,世事難定,心頭,不忍的東西終究太多。


    怎地就做不到絕心冷腸呢?


    微微一笑,將羅婆子扶起來,“不用說這些話了。今日我才回來,京城與家中許多事還不知曉,便尋你們來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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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婆子趕緊點頭,“小姐盡管問,老奴定當知無不言。”


    翠蓮在後頭看了眼遲靜姝。


    原本遲靜姝今日費了一天的心力,已是極累了,方才回來的路上幾乎都走不穩路。


    如今卻又要與這些人還不知說上多久。


    瞧她眼下青煙倦怠,翠蓮想了想,便悄聲出了院子。


    遲靜姝也沒在意。


    隻在廊下的長椅上坐下,看向羅婆子,問:“你先與我說說家中之事。徐媛,到底是怎麽回事?”


    今日,小四子說的話,讓她著實在意。


    她臨走之前,分明已經將徐媛氣到發了瘋症,這樣的人,如何會自戕的?


    而且,若是她離開的第二日便已喪了命,那這如今靈堂裏,擺著的又是什麽?


    現下可是夏日,屍體可存不了那麽久。


    她滿心疑惑,隻覺得這事裏頭,透著百種詭異。


    羅婆子一聽遲靜姝問,忙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小姐問的正在了點子上。”


    說著,又往外瞧了瞧,然後更壓了幾分嗓子地輕聲道,“二夫人,其實就在小姐離去那日,就叫人發現,懸梁自盡了呢!”


    遲靜姝眼眶一瞪,“怎麽會?”


    徐媛分明發了瘋症,怎還會自己懸梁的?


    羅婆子看她震驚,也是點頭,悄聲說道,“奴婢與守祠堂的一個婆子熟識。聽說那日,人從梁上放下來的時候,都已經硬了。那老婆子親眼去瞧了一眼,說……”


    頓了下,看了看遲靜姝,似是怕自己說的話會嚇到她,正遲疑間。


    遲靜姝看她,“你盡管說來。”


    羅婆子這才吸了一口氣,低低說道,“說二夫人死狀極慘,脖子都被勒斷了一半!瞧著……像是被殺之後吊在那裏的呢!”


    遲靜姝瞳孔一縮!


    被殺?


    徐媛是被殺的?


    誰人會去殺她?!


    難道是……


    她輕蹙了蹙眉尖——難道是,遲烽麽?


    被徐媛欺騙了這麽多年,甚至連唯一的嫡子都不是他的。


    他心有憤懣可想而知,可……遲烽真的能下得了這樣的殺手麽?


    ——脖子都勒斷了一半。


    羅婆子看她沉吟,想了想,又道,“聽說,二夫人的屍體,當夜就叫老爺拉出去處理了。”


    “竟也沒叫個仵作來驗一驗?”遲靜姝疑惑。


    羅婆子搖頭。


    遲靜姝心下疑雲更濃了。


    難道真是遲烽下的手?


    不然這麽明顯的他殺,為何不報官,甚至連查都不查驗一番的?


    正想著。


    羅婆子又道,“原本府上知曉這事的,也沒幾個。不過……那些個見過二夫人屍體的下人,都已經不在遲府了。”


    遲靜姝眼神微變,看向羅婆子。


    羅婆子低著頭道,“連那個守祠堂的老婆子,也吃吃多了酒,無意跟老奴說的。說完這話的第二天,人就不見了。”


    遲靜姝垂眸,心下暗緊——若不是被送走,那就多半是……滅口了。


    為何?


    徐媛的死,難道有什麽要緊的秘密不成?


    忽而又想起一事。


    “既然她早已自戕,為何要拖延到現在才舉辦喪事?而那……”看了眼羅婆子,“躺在靈堂裏的,是誰?”


    羅婆子一直老實巴交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驚恐。


    似是極難開口,又不知該如何說起得好。


    張了張嘴,好半晌,才附到遲靜姝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話。


    遲靜姝一下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羅婆子。


    羅婆子直點頭。


    遲靜姝的眼慢慢地沉了下來。


    她單手放在長椅扶手上,指尖在上麵輕輕地點了點。


    隨後,看向老丁,“丁叔可打聽到什麽了?”


    老丁一直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聽她問,立時上前一步,躬身垂頭道,“倒是得了些消息。隻是還沒瞧出裏頭細情,也不知可能給小姐幫上忙。”


    遲靜姝點頭,“說來聽聽。”


    老丁這才說道。


    “二夫人自戕的那晚,蘇將軍曾在老爺書房,與老爺秉燭夜談至深夜。第二日……二夫人的屍體,就被蘇將軍的人,帶走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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