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溫雅俊潤的臉驟然便冷凝了下來。


    “竹苑近水,如今夏日多雨,怎會無緣無故起火!”轉身便去拉馬,“可派人去幫忙了?九小姐是否安然?”


    費鳴又沉默了一下,才看向蘇離說道,“沒有將軍的吩咐,屬下不敢擅專,並未派人幫忙。”


    “你!”


    蘇離猛地回頭瞪他!


    費鳴卻毫無錯意地朝他看去。


    蘇離皺眉,雙目陰沉如水,一拽馬鞭,轉臉對遲烽道,“遲大人,蘇某先行一步!”


    遲烽也是急的昏了頭了,連忙點頭,“將軍辛苦!下官這就跟上!”


    遲康是帶了馬車來的,聞言趕緊將遲烽扶上馬車。


    費鳴站在原處,看著蘇離縱馬而去的背影,握了握刀柄,臉色難看。


    ……


    春榮堂前。


    徐媛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兩邊是無數如狼似虎的惡仆凶奴。


    虎視眈眈地盯著院子裏,那靜默抬眸的少女。


    半身的鮮血,卻愈發讓她一身的白衣,顯得更加飄袂如仙。


    衣擺隨風擺動,讓那鮮血,仿若裙擺上遍灑的繡花,靡豔而細膩。


    由她踩著,下一瞬似是乘著這血水做的雲花,登天而去。


    美得叫人心驚動魄。


    偏偏這樣絕美的仙子身邊,卻又守護著一隻似是從血海裏拚殺出來的魔獸。


    滿身的戾氣,幾乎化為實質,一根根地刺向滿院子裏的螻蟻弱肉!


    叫這滿院子的人,都不敢輕易動彈!


    “賤人!你還敢出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來人!誰能殺了這賤人,賞銀一百兩!”


    徐媛的尖叫,伴隨著濃濃的惡意與狠毒。


    立時有人便要手持凶器上前。


    不料,遲靜姝卻輕笑道,“不過就是幾兩銀子的事麽。如此,那我便賞銀五百兩,要二夫人的人頭,可有勇夫麽?”


    那聲音輕飄,似是玩笑。


    卻讓蠢蠢欲動的眾人,登時愣住。


    朝遲靜姝看了看,有幾個,竟真的躊躇遲疑地看向徐媛!


    徐媛登時往後退了一步,幾乎破了嗓子地吼道,“你們是不是瘋了!我才是這個家的主母!你們別忘了,我父親可是鎮遠大將軍!如今就在京中!你們敢動我,就不怕我父親殺了你們全家?!要你們陪葬?!”


    不得不說,這樣的威脅,還是很管用的。


    果然,那些人不敢再看徐媛,轉而又扭頭,惡狠狠地瞪向遲靜姝。


    賀青上前一小步,以一種無所畏懼的強悍姿態,將她牢牢地護在了身後。


    鮮血,早在他腳底氤氳了一片汪漬。


    遲靜姝笑了笑,看向徐媛,“二夫人今夜,是定要我死了不成?”


    徐媛雙目陰毒地看向她,“賤人,你禍害我全家!今夜,你非死不可!”


    “若是我不肯呢?”遲靜姝反問。


    徐媛的神情有些扭曲,“不肯?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了!給我殺了她!”


    眾人再次圍攏上來。


    賀青手中長棍一甩,虎虎生風,硬是逼得那些人一時無法靠近!


    這時。


    一個仆婦跑到台階上,在徐媛耳邊低語了幾句。


    徐媛猛地色變,“住手!”


    一眾人又趕緊退後,徐媛走下台階,徑直來到遲靜姝跟前,惡狠狠地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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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家的徽章哪裏去了?!”


    果然。


    遲靜姝笑了起來,卻是一臉無辜地看向她,“徽章?什麽徽章?”


    徐媛眼神發狠,猛地朝遲靜姝扇來,“賤人!還敢做戲!”


    “啪!”


    手沒碰上遲靜姝,卻被賀青一把推開!


    徐媛踉蹌了一下,猛地扭頭瞪向賀青,隨即陰狠惡毒地尖笑起來,“不愧是下賤出生的野種,也隻配勾引這種下等的東西給你做狗!”


    “你!”


    賀青怒火衝天,揮起拳頭就要打人!


    卻看眼前白影一晃。


    “啪!”


    眾人始料未及地呆住。


    看到……遲靜姝,竟然扇了徐媛一巴掌!


    徐媛也像是反應不過來似的。


    頓了頓,才猛地轉過身來,“你敢打我?!”


    遲靜姝冷笑,“不敢打你?今日我還要你死!”


    “你!!”


    徐媛雙目充血,拚命地揮舞起雙手,朝遲靜姝抓來,“還敢威脅我!來人,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賀青猛地護住遲靜姝往後。


    如狼似虎的仆婦,全都一窩蜂地圍過來!


    孟強老丁,一下從院外衝了進來!


    院內登時亂成一團!


    遲靜姝靠在牆角,隻覺得脖子上的傷口處,氤濕了一片。


    鼻腔內,淨是血腥的氣息。


    她的眼前陣陣發黑。


    掏出銀針,狠狠地往身上某個穴位一刺!


    頓時又清醒幾分!


    看向前方。


    便見不遠處的徐媛扭頭,對身旁人說了幾句話。


    隱約能聽到,“去找我父親,立刻去抓人……”這樣的話。


    她輕吸了一口氣。


    忽然伸手,舉起一個小巧精致的梨花荷包,高聲喊道,“東西在這裏!二夫人,想要麽?!”


    徐媛猛地扭頭,登時眼中凶光四射!


    “去把她的東西搶過來!”她尖叫起來。


    原本被孟強等人阻攔在四周的眾人,登時傾力圍攏過來!


    賀青被數人糾纏,眼看幾個惡婦圍住了遲靜姝。


    大吼一聲,才要舉起手裏的粗棍!


    突然。


    半空之中,一道勁風掠過!


    “砰砰砰!”


    圍攏過來的無數人,全都飛了出去!


    砸在地上,發出不斷的慘叫!


    叫一眾人紛紛停下手中紛戈,朝這邊看來。


    就見一身墨綠長衫之人,從半空落下。


    將遲靜姝往後一拉,嚴絲合縫地護在了身後。


    旋即抬眸,朝眾人冷笑,“以下犯上,惡奴弑主。你們這一個個的,都是不想活了?”


    話語並不重,力道卻重若千鈞!


    蘇離。


    當朝一品大將軍,皇帝最為信任的朝臣之一,手握權勢,地位超然!


    所有人都不敢動彈了!


    形勢陡轉之下!


    徐媛察覺不對,當即叫道,“蘇將軍,緣何隨意插手我遲府內宅之事?!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笑話?”


    蘇離甚至帶了幾分笑意地看向徐媛,“夫人,今夜這事傳出去,是蘇某會被人笑話?還是夫人會被人謾罵不休?!”


    “你!”


    徐媛瞪眼,忽而大叫,“蘇將軍,我父親與你同朝為官!你這般三翻四次與我為難,就不怕我父親會有成見?!”


    蘇離笑著搖了搖頭,“成見?遲夫人,今夜這事,莫非還牽扯到徐將軍不成?”


    徐媛剛要張口說話,卻猛地頓住!


    意識到蘇離這句話裏的陷阱,登時滿目陰狠地朝蘇離瞪去。


    “蘇將軍,你休要欺人太甚!”


    蘇離看著她,“是蘇某欺人?還是遲夫人心思惡毒?竟要如此逼迫遲大人亡妻之女,意圖何為?遲夫人可敢道明麽?”


    “我!是她逼我的!”


    徐媛猛地喊出來,“是她!她才是真正歹毒的那個,害了我的兒女,如今還要來害我!燒了自己的院子,試圖嫁禍!甚至還要在老爺落難時,趁機想要逼死我!”


    說著,竟尖叫起來,“蒼天啊!可憐我一心一意為這個家,為她操持先人留下的遺產,卻要遭到如此算計謀害!誰來可憐可憐我啊!”


    這是徐媛一貫的招式,逞凶不成,便做可憐。


    遲靜姝正疑惑,她這副樣子,難不成是做給蘇離看的?


    不想,眼角一轉,竟看到,遲烽扶著遲康的手,站在了春榮堂的院門口。


    原來如此。


    她冷笑一聲,當即從蘇離背後走出來,冷聲道,“二夫人說你替亡母操持家業!那靜姝想問問,今日派人去探聽買家,意圖賣出我母親店鋪田產莊子的事,又做何解釋?!”


    徐媛的哭聲一頓。


    不可置信地看向遲靜姝,旋即,又猛地朝不遠處的徐媽媽看去!


    徐媽媽嚇得脖子一縮,連忙朝老丁身後縮了縮。


    不知何時站在院門口的遲烽終於走進來,看向徐媛,“九丫頭說的,可是真的?”


    “不,不是的!”


    徐媛猛地轉身,“她是汙蔑!根本不曾有的事!”


    遲烽臉色鐵青,多年的夫妻,近日連翻的衝突,早已叫他學會看清徐媛的謊言與辯解。


    他又晃了晃身子,“那今夜的火,到底是因何而起?”


    “我不知曉!與我無幹!”徐媛激動地搖頭,又伸手指遲靜姝,“都是那個狐媚子,勾引了左一個奴才右一個男人,就為了害我!是她,存心地不想這個家好!想敗了遲府的名聲!”


    遲烽沒說話。


    徐媛又一下撲向遲烽的腿邊,淒聲道,“老爺,您今晚能回來,定是我父親的周旋啊!今日您被抓,不知妾身心裏多焦急。幾次三番拜托父親,求他務必救您於水火!幸虧父親出手相助,不然今晚,妾身就要被這賤人害死,再不能見您了呀!”


    提起徐之行,遲烽到此又多了幾分遲疑。


    不遠處,遲靜姝看到他的神色,臉上閃過一絲寒涼。


    朝旁邊瞥了一眼。


    老丁回頭,一把將徐媽媽拽出,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徐媽媽渾身發顫,被推出來,一下子跪倒在地。


    遲烽和徐媛都朝她看去。


    徐媽媽還不敢說話,就聽遲靜姝輕聲道,“徐媽媽,如今,可再無回頭路了?您還不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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