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這般聰明,何必裝糊塗?這一個多月,在下從魏國大梁一路追到了趙國邯鄲,姑娘若肯垂憐,在下……”


    “好了好了,我曉得了……”月夕瞥著眼偷偷看他,好像嬌羞無限,又將手中的青絲帶,輕輕地向前一拋,“你過來罷……”


    花五聽得心花怒放,忙一把便抓住了絲帶一端。


    月夕一邊笑著瞧他,一邊伸手將青絲帶一寸一寸地往回拉。


    她每拉一寸,花五就靠近她一些。她隻是笑著,還咬著下唇,又羞又喜。花五也嗬嗬地笑著,心裏想:“還是這個女娃子好……”


    月夕仍在拉著青絲帶,可花五離她已經不過兩尺。花五急不可耐,雙手一張,正準備要抱上來。月夕手中的絲帶倏然一繞一卷,緊緊地將花五的雙臂縛住。可花五卻早有所準備,立刻氣沉丹田,雙臂一沉一震,往回一收,又要似上次一般揪回月夕。


    月夕如上次一般吃力不住,她一跺腳,將自己靠在了樹上,嗔道:“同你玩一玩罷了,我又不會真的縛住你,你這麽凶做什麽?”她一嬌一嗔,俏麗可人,花五明明上次吃過她的虧,可仍是心襟蕩漾,手臂頓時鬆了,“嘿嘿”地笑著。


    月夕將手一抖,收回了絲帶,這次卻雙掌一揮,叱道:“接招。”


    她反反複複,花五被她弄得手足無措,見她又揮掌而上,也不遲疑,雙掌一拍就要迎上。月夕卻又袖起了雙手,嘟起嘴嗔道:“我不打了,你掌中有毒,功夫又深,我怎麽也打不過你,若真要打,我便幹脆點認輸好了。”


    她嬌嗔的樣子,實在叫花五心癢難搔,他搓著手“嘿嘿”笑著上前兩步,幾乎要貼著她,道:“不打便不打,隻要你從了在下……”


    “可我又想同你打上一架了。”月夕忽然又咯咯地笑了起來。花五一怔,可見她雙手仍是背在身後,也不甚在意。可突然她身後另有兩掌飛出,正中花五胸口,將他震飛出了兩丈之遠,一口鮮血飛濺而出。


    花五從地上掙紮地站了起來,月夕仍是笑著袖手而立。她的身後,卻笑眯眯地走出來一個人。


    青衫薄唇,春風滿麵,正是趙子服。


    她不過是虛與委蛇,等他及時趕來;她無需言語,他曉得她心意;她收掌,他出掌;他們兩人,總是配合的天衣無縫。


    “格老子的,你們耍詐,算什麽英雄好漢?”花五一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跡,狠狠地說道。


    “我本就不是英雄好漢,”月夕吃吃笑著,又仰起臉問趙子服,“你是英雄好漢麽?”


    “要對付你花五兄,又怎能做正人君子呢?”趙子服臉上帶著他一貫毫不在乎的笑容。


    他確實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他總是在女閭喝著酒,他身邊總是少不了美貌的女子,他甚至還睡慣了快風樓的席榻,方才還摟著那個漂亮的姑娘。


    月夕越想越生氣,也不管花五還在眼前,望著趙子服輕哼了一聲,縱身便要走了。


    可她忽然又被什麽東西拉住了,她低頭一看,她腰上青絲帶的另一端,在趙子服的手中。是他不知什麽時候,又已經悄悄地捉在了手裏。


    “又想去哪裏?”趙子服歎氣。


    月夕咬著唇,一言不發。趙子服看著她,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我隻同你睡過一張席榻……”


    月夕仍是板著臉,可不曉得自己是怎麽了,抿著嘴又笑了起來。她笑得那麽好看,好像一夜間千年的積雪都消溶了,趙子服望著她,歎氣道:“隻為了叫你笑一笑,讓花五跑掉了,以後你再遇上他怎麽辦?”


    月夕回頭一看,前方隻有地上一灘鮮血,花五早就跑得無影無蹤。


    趙子服輕輕地取過月夕的左手,月夕一甩手,想要掙脫,卻被他牢牢地握住。


    “難看極了……”月夕道。


    “好,不瞧便不瞧。”趙子服溫柔地答應。他果真沒有瞧,隻是以他右手大拇指在月夕的掌心裏微微磨蹭,左掌心有一條細細的疤痕,微微凸起。他歎道:“還疼麽?”


    月夕微微搖了搖頭,趙子服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月兒,陪我一程再走?”


    他看出了她不能在邯鄲久留,可他這樣好聲好氣地求著月夕,月夕忽地心口酸酸麻麻的,再也走不動,隻是點了點頭。


    他沒說話,她也沒說話。兩人隻是慢慢地走著。從城外樹林到駐馬橋,他們走了一個時辰。這麽長的路,烏雲踏雪卻不在身邊,他們也不需要烏雲踏雪在身旁。


    她的手在他的手裏,不曉得為什麽,她被他握了一路,卻沒有抽走。


    邯鄲城裏一片靜謐,仿佛就隻有他們兩人,這一片天地都是他們的。這樣寂靜的夜,這樣迷人的月色,本該就是兩個人在一起,依偎在駐馬橋上,悄悄地說著想說的話。


    可他們卻什麽都沒說,他們本來就無需說什麽。隻是時而趙子服會轉回頭,笑著瞧一眼月夕,她身上蘼蕪香淡淡,縈繞在兩人身上。


    能執手走一段路,不是已經很好了麽?


    漸漸前麵又到了駐馬橋,原本寂靜的地方,現在卻吵雜聲四起,像是有人在大動幹戈地搜羅。再走近些,果然見到不少士兵。月夕有些好奇,望著那邊,趙子服心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拉住月夕要躲開這些人,可已經被那領頭的將領看到了動靜。


    “站住,”領頭將領叫道。趙子服與月夕停下了腳步。那將領到了兩人麵前,見是趙子服,一愣:“是你?”


    “趙賢將軍。”趙子服隻是微微頷首,並沒有放開月夕的手,隻側身擋在了月夕麵前。


    趙賢看見趙子服身後的白裙和長發,又瞧見他手中握住的一雙柔荑,他頓時心領神會。這人在邯鄲城一向以風//流著名,眼下深夜與女子出遊,駐馬橋聽風望月,確實是風雅的很。可他趙賢卻看不上這一套,且深以為鄙,他立刻重哼了一聲。


    趙子服不以為意,隨口問道:“趙賢將軍深夜在此,所為何事?”


    趙賢麵上不屑,又微微冷笑,半晌才道:“玥公主要尋一樣東西。”


    “叫人深夜為她尋東西?”月夕“嗤”地笑出了聲,從趙子服身後探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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