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祖奶奶一樣,是楚國人。”月夕答道。卉姬“哦”了一聲,趙子服卻立刻深深望住了月夕,她真的是楚國人麽?


    他多盼著她就是楚國人……他忽有些不敢再看,瞥眼望向了樓外。


    卉姬道:“那姑娘來邯鄲,可有住處?”她又道:“若是未尋下住處,姑娘不如暫時宿在此處?”


    “不必了,她睡不慣這樣的地方。”趙子服瞧著月夕,喝了一口酒。


    “這是什麽樣的地方,你便能睡的慣麽?”月夕忽然盯著趙子服問,問得鄭重其事。


    趙子服被嘴裏的一口酒嗆到,不住地咳嗽,不住地苦笑,一張臉又變得哭笑不得。唉……糊塗的姑娘,這一刻你怎麽又變得那麽的聰明?


    卉姬麵色亦嫣紅如海棠,忙解釋道:“姑娘,將軍愛飲酒,有時飲得遲了,他隻是宿在偏房……”


    她越是好心解釋,趙子服越是顯得狼狽,月夕便越是心煩。她忽然站了起來:“我不愛呆在這裏。”她的臉拉得長長的,就好像一個小娃娃,好多年沒有穿到新衣裳,又好像一個愛美的姑娘,丟了她心愛的首飾。


    可是聰明的姑娘,你可曉得自己是為了什麽事情而不歡喜麽?


    趙子服站起了身,月夕與他直直對望著,他尷尬地說道:“我……”可月夕就隻是輕“哼”了一聲,手一抓窗格,身子輕飄飄地就從窗戶中飄了出去,瞬間便沒了身影。


    窗外立刻又有另一條身影掠過,還有一個夜梟般的怪笑聲傳了過來:“原來你來了這裏,終於被在下找到了。”


    是花五的聲音?趙子服心中一驚,莫非他一直在跟著月夕?


    “月兒……”趙子服皺起了眉頭,亦跟著從窗戶中追了出去。


    月兒?原來她才是月兒。他曾說過:這天上的月兒,最美。


    卉姬端坐著,許久才取過了自己為月夕斟滿的那一樽酒,小口小口地飲著,不曉得是什麽滋味;卻又曉得,自己的心,如這被清空的二樓一般,空空蕩蕩了。


    ※※※※※


    月夕從窗戶中飄出去的時候,已經曉得花五就在自己後頭。


    他的追蹤功夫厲害,一路被他尋到了雲蒙山。恰好遇見了月夕下山,他自然舍不得殺月夕,更舍不得放過她,竟一路死纏爛打到了邯鄲。


    月夕的內力已經恢複了八九成,可花五畢竟功夫高深,掌中有毒,她一人對付仍是十分吃力。幾回較量下來,雖未被他擒住,可也總甩不掉他。(.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她本來要去韓國的霍太山,可為了要撇開他,幹脆改道去了邯鄲。


    因為她曉得,在邯鄲城有一個人,會幫她。


    還是她,也在為自己尋一個理由去再見他一次?


    她雖不曉得他在什麽地方,卻幸運地見到了烏雲踏雪,而又見到了他摟著卉姬。那個卉姬,又風韻,又妖豔,連她都覺得那樣好看,又何況是那隻老狐狸?


    她不是曉得他喜歡流連在女閭麽?在碧月紗的時候,她瞧見了那麽多姑娘圍著他,也未覺得什麽;可為何此刻,她卻那麽討厭聽到他曾經宿在快風樓?


    臨事最忌心浮氣躁,她本該謀定而後動。可隻是因為那一下子的心煩,便不顧花五就在外麵,就這樣貿貿然地出來了。


    自遇到趙子服後,她的脾性,做的事情,都與從前大不一樣。


    月夕咬了咬唇,聽到背後花五的腳步聲,又見到前麵有一座橋,她不願和他這樣比拚腳力。身子一頓,飛身躲到了橋下。


    這是邯鄲城東城的駐馬橋,旁邊隻有十來戶人家,兩旁梧桐森森,橋下是淇水的支流,橫穿邯鄲城而過。


    花五一路追蹤月夕至此,卻不見了她的身影。他明明功夫要高過月夕,可因一點色心難抑,數次被她戲弄,一直在路上無謂奔波。他幾乎想要就此放棄,可一則受人錢財忠人之事,二則欲念不止,總想一親芳澤,這才一路堅持不放。


    眼下又尋不見月夕的蹤跡,前麵隻見有六名護衛,陪著一輛馬車要過橋。花五煩躁起來,便要找個東西出出氣。他身子一晃,閃到了馬車前麵,指著前麵的一名護衛道:“你們幾個,格老子的,可見到一個漂亮的女娃子了麽?”


    他服裝奇異,言語又粗魯,那六名護衛互相交視了一眼,齊齊拔出了劍。花五見他們對自己無禮,愈發生氣,朝著馬車一張望,似乎有白影一閃,裏麵還有人放下了簾子。他頓時“嘎嘎”笑了起來:“原來躲在這裏……”


    言語未停,他的身形卻已繞過了六名護衛,躥到了馬車之後。他左手一掀簾子,右手抓住了裏麵的人,一把便扯了出來。


    果然是一個白衫女子,她掙紮著抬起頭來,雖不是月夕,可容貌秀麗至極,宛若珠玉生輝,頭上束了一支貼金的白玉簪子,眉目間隱然有一股富貴之氣,舉手投足殊為雍容端莊。


    這樣的雍雅氣質,與月夕大相徑庭,容貌亦是勝過月夕許多。花五不禁又看直了眼,隻緊抓著這女子的手不放。


    這女子低低的哀喚一聲:“你是什麽人?怎可對我無禮?”那六名護衛衝了過來,幾劍將她和花五隔了開。


    花五心中正蕩漾無際,被這幾人一衝,才如夢初醒。他想到每次見到月夕時,月夕總是將他逗得又心癢又著急,卻發不出脾氣來,突然大叫一聲:“可惜,真是可惜……”


    “可惜什麽?”那女子並不慌張,握著自己的手腕,蹙眉問道。


    “姑娘美豔無雙,若是有一點那女娃的趣味……”花五嘿嘿笑道,“不如讓在下調//教//調//教?”


    “淫賊……”六名護衛見他言語無禮,調//戲這女子,二話不說提劍便要來教訓他。花五身子一弓,雙掌一揮,在這六名護衛中一穿而過。隻見他劈裏啪啦,六名護衛一一被他擊中,都躺到了地上。


    這女子吃了一驚,退後了幾步,高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在邯鄲城殺人?”


    她纖纖弱質,卻又相當沉穩,這樣一句普普通通的話自她這樣一個弱女子嘴裏,竟然別具威儀。花五大笑道:“殺都殺了,又有什麽不敢的?”他雙手一張,便抱住了這女子,還將臉往這女子臉上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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