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服笑了笑:“同我趙國的騎兵兵尉幾乎不相上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兵尉一職,多在軍中教授兵士技藝,趙國勁騎又天下聞名,他雖避而不答月夕的問話,可說她騎術可與趙國兵尉相比,其實對月夕已經是極高的讚譽了。


    “你哄我的麽?”月夕追問。


    趙子服笑著搖了搖頭。


    月夕見他雙眼俱是誠懇之意,滿心歡喜地笑道:“從前我未上雲蒙山時,在祖奶奶身邊,她叫人教我騎馬。她說,先學著,日後總有用處。你瞧,果然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她說的用場,便是逞一時意氣,來馴服他的烏雲踏雪麽?


    趙子服歎笑著,卻見前麵山道的一側,似乎有些燈火,仿佛是一個小山村。而緊靠著山道邊,竟然開著一家茅屋野店。


    他立刻快馬上前,抱著月夕下了馬,上前叫了野店的門。


    裏麵響起了腳步聲,“吱呀”一聲,有人打開了門。是一位身懷六甲的年輕婦人,瞧起來年紀倒不比月夕大得了多少,荊衣布衫,麵黃手糙,眼角額頭已經長了不少細紋。她一手拉著門,一手舉著油燈,滿臉堆笑,問道:“客人是要投宿麽?”


    “我們……夫婦路過此地,拙荊體弱,趕不得夜路,想投宿一晚。”趙子服答道。


    月夕聽到他自承夫妻,偷笑著撇過頭,悄悄伸手在他背上掐了一下,趙子服將背一挺,卻仍是微笑著地不動聲色。


    “兩位快進來,快進來,”婦人忙不迭叫兩人入了店,又朝著裏麵叫道,“當家的,有客人來了……”


    兩人進了屋,瞧見這野店十分簡陋。裏麵不過隻有一張幾案,一個櫃子,櫃子旁邊便是做飯的灶台。灶台旁正站了一個中年男子,身上隻穿了件薄薄的單衣,站在灶台旁,拿了個勺子在鍋裏勺著湯水喝。


    見到兩人進來,他盯著看了兩眼,漠然地點了點頭,便進到裏屋去了。婦女賠笑道:“我當家的就是這樣的脾氣,客人莫見怪。”


    趙子服笑著點了點頭,同月夕坐到了桌案旁,道:“不妨事。是我們夫婦打擾了。不曉得可還有吃的麽?”


    “有有有,”婦人忙不迭地答道,“兩位都要吃些什麽?”


    趙子服瞧著月夕,月夕道:“有素麵便好。”趙子服笑著說:“那便兩碗素麵吧。”


    “好好,”婦人急忙又去煮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這荒郊野林的山村,哪有什麽常客,所以這野店才這樣簡陋,不過是想碰巧了遇到求宿的賺點花銷罷了。這婦人難得遇上客人,竟然連下麵時都是笑嗬嗬的,不過片刻便端上了兩碗麵,又拿來了兩雙箸子。


    趙子服道了聲謝,接過麵便吃了起來。月夕見這麵湯混濁,上麵一半浮著的都是油汙,婦人好客,又刻意灑上了不少臊子蔥花。她生**潔,上次那船上吳娘的杯子髒了,她便不願入口;靳伯端來的飯食放了蔥薑,她亦挑剔;更何況眼下這碗所謂的“素麵”。她隻不過隻瞥了一眼,便再不願碰,隻是靜坐著不語。


    趙子服抬起頭,見她坐著不動,神情淡然,麵前的這碗麵碰也不碰。他眉毛微微一挑,望著月夕,月夕輕哼了一聲:“我不吃這麵。”


    婦人站在一旁,聞言又陪笑道:“這位夫人,這麵不合你胃口麽?”她記得趙子服說兩人是夫婦,又見兩人衣著貴重,想必是貴族子弟,因此便稱月夕夫人。


    月夕仍隻是淡聲道:“我不吃這麵。”


    婦人不知所措,隱約又有些明白,忙道:“我再去下一碗麵給夫人。”趙子服朝她擺了擺手,伸手便端過月夕麵前的麵,三口兩口吃完,才笑著站了起來:“店家,拙荊口刁,這麵我來做,不麻煩你了。”


    月夕聽他說自己口刁,輕笑了一聲,也不與他爭辯,隻一手托腮,支在桌案上,笑盈盈地瞧著他。趙子服徑自到了灶台旁,將這鍋中的舊麵倒了,燒了清水將鍋碗箸子全燙洗一遍,不見一絲油汙。這才重新用清水煮了麵,盛出來,隻灑了些許鹽,端到月夕麵前,竟然幹幹淨淨,清清爽爽。


    趙子服笑道:“大道至簡,夫人請罷。”


    什麽“大道至簡”,不過是他取笑自己挑剔罷了,月夕拿起箸子,笑著在他的手背上一磕,夾起一條麵放到口裏,試過之後,這才端著碗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著麵。趙子服坐在她身旁,隻是笑著看著她。


    那當家的男人從裏屋套了件袍子出來,婦人正站在櫃子旁,遠遠地望著月夕和趙子服兩人,一臉的羨慕之色。見到自家男人出來,她朝著兩人努了努嘴,對男人道:“你瞧人家,對自己婆娘多好……”那男人聞言,轉頭來看兩人。


    月夕聽到婦人的這句話,不禁和趙子服對視一笑。她伸手去擦額頭上的細汗,順手又理了理自己的頭發,不經意地一拉,卻將束發的霜墨撥拉了下來。


    趙子服伸手拾起了霜墨,遞給月夕,叮囑道:“小心弄丟了。”月夕笑著點了點頭,低頭束到了頭上。不過這幾句話,幾個簡單的動作,卻叫這幾案上昏黃的油燈下,一股溫馨之意蔓延其間。


    仿佛兩人已是多年的夫妻,又是在自己家裏,平日裏輕憐蜜愛已慣,舉手投足之間,皆是溫存。


    那婦人瞧見了這一幕,又見到霜墨黑中泛著瑩光,她雖住在山中,從未見過什麽貴重的首飾,也隱約曉得這不是尋常之物。她心中羨慕之意更甚,抬頭看了看自己男人,這山野的日子過得窘迫不說,又幾曾對她這樣細致體貼?


    人比人,便氣死個人。


    她心中失落,口中“嘖嘖嘖”地兀自豔羨讚歎。她男人聞聲又瞧了兩人一眼,對她悶聲道:“你有著身子,莫操勞了,早點休息去罷。”


    趙子服聞言,忙從懷裏取了五個刀幣,遞到男子手中,道:“天色不早,我們夫婦也休息了,不曉得房間在……”


    婦人忙推開了灶台旁一扇門,是另一間緊鄰的茅屋,狹小局促,堆了幾堆稻草,沒有席榻,隻是用木板搭了一個榻子,上麵再鋪了些稻草,連一床被子也沒有。


    婦人隻怕兩人嫌棄,麵上報赧:“這屋子簡陋,兩位隨意些。”趙子服絲毫也不介意,隻笑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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