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憐容此前也去過坤寧宮,不過方嫣還未醒,便沒有見到,如今聽說醒轉,自然還是要去的。


    她立在門口,等著宮人稟報。


    八月的天,竟已微微帶了涼意。


    其實那日得知方嫣病了,她便一直都很擔心,世事不會那麽巧,她突然病了,定是與趙佑棠有關。


    而趙佑棠卻是為補損的事情去的,故而她今日來,壓力不小。


    宮人很快便來相請。


    馮憐容在路上遇到陳素華,她半蹲行禮,不曾說話便告辭走了。


    她一路去到裏間。


    方嫣正靠在床頭,微微抬眼便看見她慢慢走進來。


    馮憐容今日穿得很素,月白色中衣外頭穿一件柳色暗紋的襦衫,下著一條雪色的深邊褶子裙,鴉青色的頭發上除了一支白玉簪,沒戴任何頭飾,顯得極為清麗。


    恍惚間,方嫣好似看到那日,她叫馮憐容讓趙佑棠見一見時的情景。


    一晃好多年,她竟然沒有多少變化,而自己,攬鏡自照,隻覺眼角皺紋橫生,若不是用那些上好的脂粉,遮都遮掩不了。


    可馮憐容皮膚光潔,神態安寧,一如當初。


    方嫣忽然就笑了。


    若是那年她能知曉將來就好了,隻可惜,為時已晚。


    她目光閃了閃,又或者,還不算太晚。


    她叫馮憐容坐下:“聽說你早前就來探望我了?”


    “回娘娘,是的,妾身擔心娘娘的病,現今這天氣,也是時冷時暖的,若是痊愈不了便容易反複發作。”馮憐容語聲溫和。


    方嫣唔一聲:“我現已經好一些。”


    馮憐容點點頭:“那妾身就放心了,還望娘娘多注意身體呢。”


    方嫣又打量她一眼。


    馮憐容在她麵前總是一副謙恭的模樣,從來不曾忤逆的,可若她真是這樣的人,趙佑棠何至於會如此護著她?


    她比起胡貴妃,那是有過之而不及,如今趙佑棠說出廢後之意,想必也與她有關!


    方嫣心裏頭自然是滿滿恨意,可她克製住了,甚至還微微笑了笑道:“今日你既然來,我也有一事相托。”


    馮憐容一怔。


    這輩子都是頭一回,方嫣說有事情要交托於她,她不禁生了警惕,背脊略挺直的問:“不知娘娘是說何事?”


    方嫣歎口氣道:“中秋將近,宮裏所有事原都是本宮來管的,隻本宮這身體還沒好,實在力不從心,除你之外,也沒有別的好信任的人了。你一早就跟了皇上,對這宮裏規矩再熟悉不過,本宮覺著你是能擔當此任的。”


    馮憐容吃了一驚,這是要她負責中秋一切事宜?


    “娘娘,”她猶豫道,“妾身此前從未接觸過這些,生怕懷了事情呢。”


    方嫣笑道:“怎麽會,你那麽冰雪聰明,想必是可以的。”她頓一頓,“你也莫怕,稍後本宮便會與母後說,本宮這身子怕是一年半載的也好不了,太醫都說傷著了,叫本宮好好休養,你既是貴妃,幫著本宮協理六宮也算不得什麽。”


    馮憐容眼眸微微睜大。


    剛才還隻是說中秋之事,轉瞬間就提到六宮。


    方嫣,她真的會願意放權?


    她不是個瞎子,方嫣待她如何,她很清楚,如今方嫣態度突變,必定是有理由的,到底,那日趙佑棠說了什麽?


    馮憐容沉吟片刻,起身行禮道:“娘娘如此信任妾身,妾身受寵若驚,隻妾身也有自知之明,怕難以擔此大任。”


    方嫣笑道:“你何必如此謙虛,稍後本宮自會派知春與你細說。”


    馮憐容隻得告辭走了。


    出去的時候,金貴銀桂都是滿心震驚,她們跟隨馮憐容多年,自然對方嫣與馮憐容的關係十分的清楚。


    方嫣在馮憐容的麵前一向是強勢的,而自家主子倒常是秉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沒有與方嫣計較,如今她竟然要自家主子管理後宮!


    這就跟太陽從西邊出來是一樣的。


    幾人回延祺宮後,金桂立刻就跟鍾嬤嬤說了。


    鍾嬤嬤的反應也是一樣。


    她跑到馮憐容麵前道:“主子,這裏麵隻怕有陰謀啊!主子為何不推脫了事?奴婢不信,皇後娘娘當真管不了事情了!”


    馮憐容道:“我也沒有說願意,隻娘娘已是把太後娘娘都說出來了,”她頓一頓,“想必太後娘娘定也是同意的,到時候這差事還得落在我頭上。”


    鍾嬤嬤奇怪了,為何太後娘娘會同意?


    雖然皇上不喜歡方嫣,可她仍然是皇後啊,怎麽就要退居到後麵了?她想著想著,麵色忽地一變。


    看來那天晚上的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方嫣生病是一回事,現今這舉動肯定絕不是隻因為生病。


    鍾嬤嬤擔心的看了眼馮憐容。


    自家主子天真單純,當真能做得了此種差事?以後,她少不得要拚著這把老骨頭也得好好幫著主子了!


    卻說方嫣很快就派人告知皇太後,她的想法。


    皇太後聽聞了,沉吟會兒與知秋道:“她這回確實傷了身體,既然要好好將養,叫馮貴妃協理六宮也是常理,畢竟她是貴妃娘娘,這宮裏也沒有比她位份更高的妃嬪了,哀家已知。”


    這是批準的意思。


    知秋忙就去了。


    這事兒自然也得讓皇上知道,不過這又是皇太後派人去告知的了。


    趙佑棠一聽,放下了手中筆。


    他起身就去往延祺宮。


    馮憐容剛剛聽知春講往年中秋的事情,方嫣都是如何處理的,她默默記下來,偶爾會問一些問題。


    隻這問題,知春有些說,有些說的不詳盡,有些又不太說。


    這會兒,趙佑棠來了。


    眾人行禮。


    趙佑棠叫其餘人等退下,隻留馮憐容一個。


    “皇後叫你協理六宮,你想不想管?”他頭一個就問起此事。


    馮憐容怔了怔。


    想不想……


    這問題不是顯而易見嗎,她老實回答:“妾身其實懶散慣了,什麽事情都沒管過,要說想不想,妾身是不想。”


    她這樣性子的人,從來就沒有野心,原本也隻願快快活活的過日子。


    可趙佑棠卻偏偏聽出她的意思,挑眉道:“還有呢?”


    馮憐容抬起頭來看著他:“妾身是不想,可卻不知皇上的意思。”


    趙佑棠笑了,說她傻,可是她有時候還真不傻。


    他摸摸她腦袋:“這事兒是該問我,朕覺得,既然皇後要你管,那你就管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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