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馮孟安看來,自己這個妹妹能坐到貴妃的位置,完全是天上掉餡餅,倒不是說不配,隻她這心性,手段,若不是皇帝十足十的寵愛,絕不足以支撐她到這一步。


    如今還惹得皇後仇視,黃益三是想告訴他,馮憐容的處境不是想象中那麽好。


    馮孟安歎了口氣。


    好也才怪,除非皇後是聖人,可聽黃益三說的,這離聖人還遠的很,現在既然已經開了頭,以後必也不會罷休,他這妹妹啊,如何是好?


    他駐足片刻方才離去,回到家裏,馮孟安叫妻子吳氏收拾行李,又去與唐容說,自己要去寧縣。


    唐容吃驚道:“皇上命你去的?”


    馮孟安道:“自然是了,還見了妹妹一麵呢。”


    “可好?”


    馮孟安當然不會把那件事說出來,笑道:“跟上回見到一個樣子,這些料子便是妹妹送的,聽說庫裏滿當當的,總是有賞賜來,放也放不下。”


    他還告知一個好消息:“聽妹妹說,皇上準許咱們每年中秋,上元都能入宮一回,娘不用怕見不到妹妹了。”


    唐容高興極了:“這樣就好了,我也不用再胡思亂想,有什麽擔心的事情,總是能叮囑她幾句。”


    馮孟安點點頭。


    等到傍晚馮澄回來,聽說馮孟安明兒要去寧縣,立時就把他叫來,沉著臉道:“你到底上了什麽奏疏?協查此事的哪個不是三四品的官員,你隻是個主事,皇上竟突然用你?”


    馮孟安笑了笑:“是兒子主動請命的。”


    “什麽!”馮澄一怔,“你想去跟何大人做事?”


    “兒子可不是想跟他。”馮孟安挑眉,語氣頗是不屑,“兒子隻是為皇上辦事。”


    馮澄提醒:“如今容容是貴妃,咱們做事萬不能草率。”


    他最怕自己被人說成是借了女兒的勢。


    不過馮孟安並不避諱這些,他正色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說,他們不過是嫉妒罷了,恨不得家裏也出個貴妃呢。”


    馮澄訓誡道:“說是這麽說,你在外頭凡事謙遜些,清查土地不是好做的事情,尤其寧縣……”他頓一頓,“那江家可不是好對付的,到底有皇太後呢,便是何大人這樣的,還不是束手束腳。”


    馮孟安道:“他得罪的人多,自是困難重重,誰都想著要壞他的事兒。”


    馮澄唔一聲:“那倒是,上回為個糧食的問題,削掉多少官員,剩下的都戰戰兢兢的,唯恐被他盯上,你也要小心些,別去一趟,官帽都沒了。”


    “父親放心好了。”馮孟安微微一笑,“我去,便是叫他盯著的。”


    這話什麽意思?


    馮澄不明白,何易這人現在是出了名的挑剔,但凡他覺得不合適的官員,或者幫不了他的,總是會不分青白的報上去。


    問題是,皇上還多數很支持他。


    所以現在很多人敢怒不敢言。


    馮澄也看出來了,皇帝這次很有決心,故而這何易手中的權利也很大,他是真心擔心自己的兒子。


    然而,馮孟安並不怕,也不解釋,他上回那奏疏,可不是真隻為當個協理官員,何易此人雖說有些才幹,可他還瞧不上呢。


    他本就有自己的意圖。


    何易,他的作為也就到此了。


    他與馮澄說完又回自家住的東廂房。


    吳氏已叫人準備好帶去的行李,隨行的奴仆也點了,馮孟安蹲下來看看自己的兒子大元:“爹爹要去寧縣了,也不知何時能回來,你在家不要給娘惹麻煩,知道嗎?”


    大元今年三歲,比同齡的孩子都長得高,哦了聲道:“爹爹要早些回來啊。”


    馮孟安笑笑,摸摸他的頭。


    吳氏道:“相公不用擔心家裏的事情,妾身會照顧好父親母親的。”


    “我知道,也從不擔心。”馮孟安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身邊拉一拉,吳氏這才含羞帶怯的依在他懷裏。


    “倒是你自己要小心身體,別叫嶽父嶽母看到了心疼,瞧著都有些瘦了。”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頰。


    當年這妻子是皇上提到的,他看了也挺喜歡,但這些年相處下來才越發覺出她的好,賢妻良母四個字於她來說是最恰當的讚語。


    所以他即便要出門,也沒有放不下的,除了她一個。


    吳氏臉色微紅的點點頭。


    馮孟安第二日早上就去了寧縣。


    最近趙徽妍長得很快,已經可以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音了,人也能坐起來,還認識馮憐容,隻要見到她,就會咿咿呀呀的,特別高興。


    馮憐容抱著她坐在屋裏,此時正是酷夏,沒有比這更熱的天了,要不是那兩座大銅鼎裏盛滿了冰,她這日子可不好過。


    但即便這樣,也還是覺得熱,一刻也離不了銅鼎。


    想起當初在家中,也是這樣的夏天,不過拿把蒲扇送些涼風就得了,她自個兒也覺得自己變得多了,現在可真是嬌貴。


    難怪說由奢入儉難呢。


    鍾嬤嬤吩咐銀桂:“這冰一會兒得用完了,再叫他們上一些。”


    銀桂忙就去了。


    馮憐容還在考慮給趙徽妍起乳名的事情:“想來想去沒個好聽的。”


    鍾嬤嬤道:“不過是個乳名,還能想個把月?照老奴看,隻是取個好養活的,無非就是些貓貓狗狗,要麽是蛐蛐小蟲兒。”


    “可都不好聽,她是個姑娘家,不比那兩個。”馮憐容又去想了,過得會兒,眼睛一亮道,“要不就叫蟲娘。”


    鍾嬤嬤都被她弄得煩了,敷衍道:“這個好,又是蟲兒又是娘的,一聽便是姑娘家的乳名。”


    馮憐容暗自高興,越想越覺得滿意。


    倒不知趙徽妍是不是不樂意,忽然就小嘴一扁哭了。


    馮憐容把她給方氏:“怕是餓了呢。”


    方氏進去抱著喂奶,回來道:“原來長牙齒了。”


    馮憐容吃驚:“這麽早?”


    她記得那兩個孩子都是半年以後才長的,可這一個才五個月呢,她湊過去,掀開趙徽妍的嘴唇開,果然看到小小米粒似的一顆牙齒。


    鍾嬤嬤哎呦一聲:“長得早,以後說話也快,小公主肯定是個聰明的人兒,不會比兩個哥哥差的。”


    馮憐容道:“皇上的孩子,豈有笨的嘛。”


    趙佑棠正好來,聽到了微微一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沒有說像她。


    金貴銀桂連忙行禮。


    馮憐容笑著迎上去道:“皇上,徽妍長乳牙了呢,妾身也剛想到個乳名,叫蟲娘,皇上看好不好?”


    趙佑棠把趙徽妍抱來瞧瞧。


    小姑娘雖然還小,卻已經長得眉清目秀,這眼睛水汪汪的跟個黑葡萄似的,小下巴還尖尖的呢,想必將來定是個美人兒。


    這樣叫小蟲兒真合適?


    不過看她剛才得意的樣子,他也不想打擊她,隻笑道:“你愛叫這個便這個罷。”一邊就把趙徽妍抱起來空中晃了晃,“蟲娘,蟲娘,什麽時候叫爹爹啊?”


    趙徽妍隻咯咯咯的笑,好似很喜歡這個。


    趙佑棠又把她橫抱起來,轉了幾圈,她還是笑得很歡快。


    “真是個膽大的女兒啊。”他驚奇。


    “像皇上。”馮憐容道,一邊讓金桂把趙承謨叫起來,“阿鯉還在睡午覺呢,他這孩子到夏天更加困了。”


    “既然困就算了,別叫醒他。”趙佑棠阻止。


    金桂便沒有去。


    馮憐容坐下來,二人看得會兒女兒,她說道:“這麽熱的天兒,皇上是不是叫孩子們休息幾天?”


    她是不忍心看趙承衍每次回來都滿頭大汗的。


    春暉閣沒有那麽多冰給他涼快。


    趙佑棠道:“這點兒苦都吃不得,以後怎麽辦?朕這大熱天還不是要早朝,要批奏疏?”


    馮憐容歎口氣:“小羊又不一樣,皇上對太子殿下嚴格些也是常理,小羊何必如此,他哪裏需要學這麽多呀。”


    若是別人說這句話,可能他會認為她是別有用心,但馮憐容說出來,定是不一樣。


    她這是實話實說,完全的心裏話。


    趙佑棠忽然就有些煩悶,沉聲道:“有什麽不一樣,都是朕的兒子!今日朕來,正好有件事與你說。”他頓一頓,“小羊明年便是七歲了,到時候要搬去元和殿住。”


    馮憐容一聽,立時傷心了:“不能再等等?”


    “不能,他這年紀是該這樣了。”趙佑棠沒有商量的餘地。


    馮憐容也不敢再說,隻垂頭看著自己手指,嘴唇慢慢抿起來,本是好看的唇形,成了朵皺掉的花。


    趙佑棠瞧她這樣,雖然有些心軟,但到底忍住了。


    趙承衍不小了,不管如何,都不適合再住在這裏,她作為母親,也該有個覺悟,將來趙承謨,趙徽妍都是要獨立生活的。


    馮憐容默了會兒,才抬起頭,伸手拉拉他袖子:“那妾身到時候能去看他嗎?”


    這個要求也太簡單了點兒。


    趙佑棠笑道:“便是朕說不準,你能願意?”


    馮憐容又高興起來,笑了笑道:“其實皇上說的也對,就算他再住兩年,以後還是要搬出去的,將來總要娶妻的,還要生孩子呢,住這兒是不行。”


    說她想得少,她這會兒又想多了。


    趙佑棠歎一聲,伸手戳她腦門:“你這叫該想的不想,不該想的,偏浪費腦子……”正說著,他猛地頓住。


    馮憐容隨他的目光往下一瞧。


    好嘛,女兒給他尿了一褲子啊。


    這還是第一次,往常兩個兒子都不這樣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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