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冬至,延祺宮裏,卻溫暖如春,馮憐容懷裏抱著趙承謨,輕輕搖著,小家夥已經有四個多月大了,不似趙承衍,喜歡笑,但他也不愛哭,不愛動手,就愛看。


    他的小腦瓜常常轉來轉去,東看看,西看看,馮憐容能感覺到他的好奇。


    看母妃一直抱著趙承謨,趙承衍有些不高興了,伸手搖她的胳膊:“母妃,孩兒也要抱!”


    馮憐容道:“母妃要抱弟弟呢,如何抱你?”


    趙承衍道:“孩兒抱著弟弟,母妃再抱孩兒。”


    馮憐容:……


    過得片刻,她指指旁邊:“你把這小杌子搬起來。”


    趙承衍奇怪:“為什麽啊。”


    “搬得起來,才能抱得動弟弟啊,這樣母妃才能抱你嘛。”馮憐容狡黠一笑。


    趙承衍倒高興了,立刻興匆匆的去搬小杌子,結果他小胳膊小腿的,哪裏搬得動,這杌子都是好木所製,沉得很。


    鍾嬤嬤在旁邊看不下去了:“大皇子,這小杌子你搬不動的,歇歇啊。”


    “不行,我要抱弟弟!”


    “過會兒再搬啊。”


    “要抱弟弟。”趙承衍堅持。


    直等到趙佑棠來了,他還在那兒試著搬杌子呢,額頭上全是汗。


    “怎麽回事?”趙佑棠問,尋常這兒子看到他,早就撲過來了,這會兒竟然拿著小胖手不停的搬小凳子。


    馮憐容笑道:“小羊說他要抱弟弟,然後讓妾身抱他,妾身就叫他搬這個試試。”


    趙佑棠問:“搬了多久了?”


    “挺久了,有一刻鍾了罷?”馮憐容道,“這孩子還挺執拗。”


    趙佑棠蹲下來,一手就把小凳子給拿起來了。


    趙承衍驚訝道:“爹爹力氣好大!”


    趙佑棠被他崇拜的看著,就把小凳子在空中翻了兩翻,又接在手裏,這個舉動不止贏來趙承衍的歡叫,就連馮憐容都驚訝道:“皇上好厲害啊!”


    好像還想看他翻幾下似的。


    趙佑棠抽了下嘴角,看來哄孩子時,也得算她一份。


    “皇上晚飯吃了沒有?”她這會兒把趙承謨給奶娘抱了。


    趙承謨一看她手裏空著,跑上來又要她抱。


    趙佑棠看他這黏糊糊的樣子,順手就把他抄起來:“爹爹抱你,母妃累了,你沒事兒別要母妃抱。”


    “為什麽?”趙承衍道,“母妃抱弟弟呢。”


    “那是因為弟弟還小,你已經長大了,以前你也跟弟弟一樣大的。”


    趙承衍想一想,看看趙佑棠:“孩兒會更大嗎?”


    “當然,會跟爹爹一樣大。”趙佑棠笑著摸摸他腦袋,“以後要多吃點兒飯,過一陣子你就能搬這小杌子了。”


    趙承衍嘻嘻一笑:“好。”


    馮憐容也過來依著他,笑道:“皇上今兒去祭天的,怎麽來這兒了?”


    冬至皇帝都要祭天,此乃常例。


    “是為承饃的乳名。”趙佑棠很得意,“原本不是想不到合適的,貓啊狗啊的不好聽,朕祭天回來,突然就想到一個字。”


    “什麽字?”馮憐容也興奮。


    “鯉。”趙佑棠笑道,“就叫他阿鯉罷,既是好養活的,也不乏吉利。”


    “好啊,真好聽,阿鯉,阿鯉。”馮憐容叫了幾聲,“不過聽著會不會像女兒家呢?阿鯉,”她歎口氣,“要是有個女兒就好了。”


    趙佑棠捏捏她的臉:“早叫你好好養胎了,你自個兒沒養好,生個兒子出來。”


    這回馮憐容才不上他的當:“皇上盡會騙人!”


    趙佑棠哈哈笑起來。


    兩人說得會兒,馮憐容把自己剛剛寫的字拿出來給他看:“妾身是不是又有長進了?到時候小羊要學,妾身能教他了罷?”


    趙佑棠垂眸仔細看了看:“是進步不少,這字再練練,可以寫春聯了。”


    馮憐容驚喜道:“真的?”


    “當然隻能在自個兒門前貼貼。”


    馮憐容常被他耍弄,氣得牙癢癢,撅嘴道:“橫豎怎麽也入不得皇上的眼,下回妾身也不寫信汙了皇上的眼睛。”一邊就把字收起來,歎口氣,“本來還想寫首詩呢,那也不用了。”


    趙佑棠立馬就改口:“朕再看看,覺得挺不錯的。”


    “能當春聯?”她歪著頭問。


    “還,行。”趙佑棠道。


    “那皇上拿去貼罷。”馮憐容憋住笑。


    趙佑棠今兒真見識到什麽叫做給點顏色就開染房,不過為她首次寫的詩,他忍了,叫嚴正過來把字收了:“一會兒給朕貼到書房。”


    找個嘎達角落貼了,絕不能叫人看見!


    嚴正嘴角抽了抽。


    馮憐容這會兒終於憋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


    趙佑棠道:“記得寫詩,不然看朕怎麽罰你!”


    馮憐容自然應了。


    這會兒方嫣派了知春來說,既是冬至,一家子團聚團聚,請馮憐容去坤寧宮,一起吃頓餃子。


    方嫣當然也知道皇帝在,本就是說給他二人聽得。


    馮憐容皺了皺眉,要說方嫣請的,她肯定是不太願意去,更何況還天寒地凍,那麽冷的天。


    趙佑棠見狀道:“你要不想去也罷了。”


    她不去,他幫著跟皇後說一聲?


    皇後會怎麽想?


    馮憐容衡量了一下,趕緊去換衣服了。


    趙佑棠立在門口等她。


    等她好了,二人同行去坤寧宮。


    外頭很冷,即便手裏拿著手爐,馮憐容這人也忍不住有點兒縮,臉被寒風一吹,隻片刻功夫,就有些發紫。


    趙佑棠把她拉過來一些,手碰到她的手,隻覺涼的很:“這手爐裏是沒炭了?”


    “有啊,手爐是暖的呢。”她給他摸,“就是捂不熱,皇上的手倒是挺熱的。”


    “那你拿著朕的手。”他笑。


    馮憐容也不客氣,小手在他寬大的手掌裏翻來覆去。


    趙佑棠給她弄得癢,斥道:“好好捂,亂動什麽。”


    馮憐容就不動了,心想,原來皇上還怕癢呢,以前倒是不知,不知道撓他腳底,會不會癢?


    她一邊就幻想撓趙佑棠,嘻嘻的笑。


    趙佑棠無語,一路看了她好幾眼,總覺得她在想什麽壞心思。


    二人快要到坤寧宮,馮憐容隻見側方也來了一行人。


    她的腳步一下子慢下來。


    “在發什麽呆呢,還不走?”趙佑棠又說她。


    可是平常裏身為皇帝的威嚴並沒有,卻是少有的輕鬆語氣。


    那一行人其實是四位貴人,她們聽見了,都朝馮憐容看過來,才發現她竟然跟趙佑棠是牽著手的,她身材也算高挑,可是立在他身邊,卻是顯得小巧玲瓏。


    今日這天氣,馮憐容披了雪白的狐裘,裹得緊緊的,並不露出裏麵的襖子,隻有一張臉在外頭,眉眼彎彎,像是夏日裏的花兒一樣,清新甜美,叫人一見難忘。


    原來胡貴妃是這個樣子的,沒見過她的朱貴人,季貴人在心裏想著,難怪聽說得寵,這相貌還真是不俗。


    另外兩位貴人卻是見過她的,正是蘇琴與陳素華。


    馮憐容這時才看清蘇琴,身子立時就有些僵,她的手在趙佑棠的掌心裏一下子捏緊了,好像塊石頭一樣。


    趙佑棠一怔,看向馮憐容。


    她筆直的立著,嘴唇抿的緊緊,呼吸也有些重。


    四位貴人上來請安。


    趙佑棠叫她們不必多禮。


    一眾人進去坤寧宮。


    趙佑棠自然沒想到方嫣竟然還請了貴人,他這會兒就有些惱火,可是,這火氣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


    畢竟馮憐容也是他的妃嬪,方嫣請她,他當時卻也沒有這種情緒。


    進入殿中,馮憐容的手就掙脫開來。


    她的手不在掌心了,他竟覺得有些虛空,側頭看她一眼方才坐到上座。


    方嫣笑道:“人多熱鬧,你們未入宮前,想必這會兒也在家中吃餃子呢,本宮明白你們思家的心思,不過既然來宮裏了,便不用想太多,皇上體恤,大年都可與家中通信,今兒,就放開心懷,高興高興。”


    五人都應了聲是。


    馮憐容此時已經脫了狐裘,穿一件金織丁香色蓮花紋的大襖,一條雪緞流雲裙,烏發梳成望月髻,隻插了一支紅瑪瑙的簪子,安靜的坐在這裏,像是一幅畫。


    陳素華偷偷看了她好幾眼。


    方嫣這會兒吩咐宮人去膳房,給眾人端來餃子吃。


    膳房做得餃子自然是美味,可眾人都有心思,隻低頭吃著,陸續就吃完了。


    殿裏的氣氛一點不融洽,貴人是不敢說話,趙佑棠也不知跟方嫣說什麽。


    方嫣擦擦嘴,瞧一眼趙佑棠,對幾個貴人笑道:“你們也不必拘謹,說起來,蘇貴人,你與皇上也不算陌生了,上回皇上不是還把狐裘給你披了,皇上也真是憐香惜玉的人。”


    這話一出,屋裏三個人的臉色都有些變化。


    一個是趙佑棠,一個是馮憐容,還有一個自然是蘇琴。


    蘇琴忙道:“當日妾身的大氅掉入池子,實在是凍得很了,皇上好心才借與妾身,妾身很感激。”


    方嫣笑道:“看你害怕的,皇上便是送你一條狐裘又算得什麽。”


    趙佑棠聽到這裏,隻覺心頭的火氣更盛,原本這是事實,可在這兒說出來,不知為何,他十分的惱怒,恨不得把方嫣的嘴給堵上!


    他忍不住就往馮憐容看了一眼。


    她並沒有在看他,原本就很安靜,此刻像是更安靜了,好似她整個人並不在此處。


    然後,他就看到她眼睛眨了一下,像是緩解了酸,嘴唇也是微微一張,輕輕吐出一口氣。


    她的身體鬆懈下來,嘴角微微抿起,像是有種哀傷從裏麵蔓延出來。


    趙佑棠看著她,忽然就有些透不過氣。


    這種感覺十分糟糕。


    可不過是給一個貴人披個狐裘,這算得了什麽?


    為何自己不能讓她知道?


    然而,當日她問起時,他分明就刻意回避了。


    今日方嫣當著她的麵提,他更是生氣。


    趙佑棠忽然就道:“今日到此為止!”


    方嫣吃驚,沒想到是趙佑棠率先發作,她還以為馮憐容會說上兩句話呢,結果她倒是最沉默的一個人。


    眾人見皇上都這麽說了,自然過來告辭。


    方嫣見她們走了,笑著對趙佑棠道:“蘇貴人真是越看越叫人憐惜呢,不過馮貴妃今兒怎麽了,該不會是身體不舒服?”


    趙佑棠淡淡道:“皇後好好歇著罷。”


    他站起來就走。


    馮憐容這回還沒有走遠,他很快就追了上來。


    “阿容。”他喚她。


    馮憐容腳步頓住,回頭道:“皇上有何事?”


    雖然她竭力在掩飾,可語氣裏怎麽也沒有了見到他時的歡快。


    原來那日他的狐裘給蘇琴了。


    可是她問起的時候,他卻沒有說。


    趙佑棠幾步上來,握住她的手道:“朕送你回去。”


    “不用。”馮憐容笑一笑,“天晚了,很冷,皇上別凍著了,妾身自個兒回去就行了。”她掙脫開他的手。


    他沒有放,語氣特別溫柔:“朕送你回去。”


    馮憐容的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寫完就發了,以為寫的很多,結果一看,也隻有三千五,感情的事兒,到這一步,不太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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