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杳道:「莫不是要往上走?到時候若是被發現,敬王的人從皇陵上下夾擊,你我腹背受敵,不是個好路子。」


    蘇槐道:「開山鑿陵,必有各處承重點。毀了承重點,皇陵則塌。」


    陸杳瞬時瞭然。


    這偌大的皇陵要是塌了,敬王的人馬必然混亂。


    人馬一亂,缺口就多,到時候他們出山便容易得多。


    再者,敬王帶大眾人馬進山,結果卻導致皇陵塌毀,他回朝以後怕是也不好交代。


    所以,什麽靠她護著殺出去,毀陵才是蘇槐抽身而退的打算。


    原本這些憑他一人之力就可以辦到,隻是沒想到進了山裏又是遇虎又是殺狼的,元氣未愈,加上他這傷口好不容易被陸杳挽救回來,再輕易折騰不得。


    確實,這樣一來,陸杳的恢復狀況就比較緊要了。


    這兩天,她已明顯感覺到體內的氣越來越順暢,說明靈犀角精血於她確確是效用非凡的。


    隻不過究竟恢復到何種程度,她也不知道。


    眼下形勢已然這樣,她也需得取針試試了。


    她自己抬手,將腦後的銀針撚住,閉氣緩緩將銀針抽出。


    甫一取針,那氣海便猶如投石驚浪一般,開始翻騰,並朝四肢百骸湧去。


    陸杳一時沒收住,瞳仁霎時被衝撞得一片赤紅。


    她立馬收斂內息,運氣自行調理。


    這一坐便是半個時辰。


    到最後,她逼出一身汗,睜眼時,瞳仁已恢復正常,但臉色較之前還白了兩分。


    陸杳看向蘇槐,道:「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果然她要想完全恢復是需要時間的。


    這走火入魔不是中毒,藥一下去立刻就能解。她的內息功力都是需要慢慢運化的,才能把體內的伐亂之氣理順。


    蘇槐問:「恢復了幾成?」


    陸杳道:「至多兩成。」


    眼下取了銀針,也沒有走火入魔之徵兆,已然是很不錯了。


    陸杳神色清明,看著蘇槐又道:「既然不行,那就用我的法子吧。」


    她聲音平緩道:「還記得以前在南淮城郊那次嗎,我和敬王跌落坡崖,你追了下來。你若不是顧著我,敬王早被你殺了,結果他卻趁此時機而逃。」


    她道:「而今,你與他換個位置。我去引他注意,你趁機離開。」


    兩人之間格外的平靜,蘇槐許久沒答她。


    陸杳又道:「至於我,你就大可不必擔心,你隻需擔心你自己。


    「隻要你沒事,我就不會有事。你不死,我便不會死。他應是還指望著拿我做要挾你的棋子。


    「敬王的死敵就你一個,我與他都算不上敵人,甚至於有可能你死了我在他手上都不會死。


    「你隻要順利離開此地,過後你我再會和。你莫忘了,待我恢復,他便是想攔也攔不住我。」


    她拿著棍子撥了撥麵前的火,道:「到時候我們便在南淮會和吧,或者說兩國開起戰來了,你人在何處,我便去何處尋你。」


    他還是不說話。


    陸杳便問他:「你覺得如何?」


    蘇槐終於抬眸看著她,道:「你心裏都盤算好了,你還問我如何嗎?」


    陸杳笑了笑,容色在溫暖的火光下顯得極是柔麗,挑眉道:「還不是考慮到堂堂相爺最後還得靠個女子救命,怕相爺麵子上抹不開。」


    可話鋒一轉,又道:「但以相爺的肚量,當個廢物都當得坦坦蕩蕩,靠女子應該也不會有什麽負擔。」


    彼此都心知肚明,自己所愛之人都是極有主意的。


    兩人從來都是有事幹事,又慣常是衡量利弊、分個輕重的性子。


    眼下靈犀角已經拿到手了,精血也已經給陸杳作藥引子服下了,他們這一趟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最重要的事就是留住命回去。


    既然原先計劃的這條路子出了岔子暫時不好走,那就另走一條路子。


    蘇槐怎不了解她,她在與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心裏就已經有了決定。


    更或者,在她從外麵帶回來這副甲冑行頭時,她就已經打算這麽做了。


    第913章 未曾變過


    陸杳亦是抬起頭來,與蘇槐視線相對,她道:「蘇槐,你信我嗎?」


    最終,蘇槐道:「不需你來尋我,我會去接你。」


    陸杳又笑,勾著唇角,道:「也行。」


    話音兒一落,她忽然欺身上前,勾著他頭就親他。


    兩人忽如幹柴著烈火一般,吻得熱烈激狂,口裏都漫開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沒糾纏多久,陸杳親了親他下巴,額頭抵著他的,似還笑,她一笑,那眉間眼角,以及那一抹唇彎裏,不盡春意。


    她又道:「我等你便是。」


    說完,她便抽身而起,將那股子纏綿意味收斂得幹幹淨淨。


    蘇槐道:「將靈犀角帶上。」


    陸杳抬腳往外走,甚至都沒再回頭看蘇槐一眼。


    她隻是邊走邊道:「蘇槐,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捨不得你死。」


    「我也不要像我師父和你師父那樣的結局。」她的聲音穿透洞口遍布生長的古藤,平靜而又篤定。


    隨後她便消失在了夜色裏。


    他們與師父們是不同的。


    他不是夜藏前輩,她也不是大師父,他愛她愛得直白熱烈;而她是迷茫過、不甘過,可是關於他,未曾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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