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片龍鱗(四)


    湛芳一直希望阿燈能夠看到自己, 看到真正陪伴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的人。


    不是她的父親,也不是那個未出世便已緣盡的孩子, 更不是那個什麽丈夫。


    湛芳從來不信一個人失憶了,便能心無旁騖地愛上另一個人,難道那人找回自己的身份後, 就不好奇自己在失憶期間發生過什麽嗎?他就這樣將世間最好的阿燈忘了, 要另娶他人?難道對阿燈所表達的愛意都是虛假的嗎?沒有了記憶, 愛意便也隨之消失?


    那樣淺薄的愛,有什麽價值呢?


    湛芳知道自己天生神體, 這也是為何他成長緩慢的緣故,即便已經幾百歲了, 還是凡人兩三歲小娃的模樣, 阿燈那個女人, 一開始恐怕是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若非他吐字清楚邏輯完整,阿燈說不得還要去找些奶來喂他喝。


    知道什麽是天生神體嗎?本身便擁有巨大的力量,且隨著年紀增長會越來越強大, 根本不需要修煉, 到了年紀便會成神, 這便是人人趨之若鶩的天生神體, 對修士來說, 若是能得到一個天生神體, 將對方煉化為己所用, 日後飛升,那是事半功倍。


    所以從湛芳有記憶開始,他就一直被追捕, 他很強大,可受這麽小的身體限製,發揮不出太強的力量,能夠自保是沒錯,可是遇不到成長的契機,他就永遠隻能當個小奶娃。


    直到他遇見阿燈,一個讓他拚命想要長大的人。


    阿燈的絕望與交織的愛恨,讓他第一次成長,他心甘情願作為天生神體卻沾染凡人的鮮血,降下神火,殺了那些讓阿燈不快樂的人。


    他們嘲笑阿燈,笑話他的阿燈是個瘋子,在盛大的婚禮上胡言亂語,說新郎早已成親。


    笑話阿燈的人都要死。


    神火燒盡一切,也燒死了那個天真快樂,無論遇到什麽困境都很努力活著的阿燈。


    她成魔了。


    也不再跟他親密無間,因為湛芳已經隱隱有了少年的模樣,他是魔宗君上,而阿燈做了聖女,此後的許多年,彼此之間都是淡淡的,阿燈總是一個人呆著,抱著那麵鈴鼓,裏頭囚禁著負心人的靈魂。


    湛芳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他並不懂人世間的情愛,但他想要跟阿燈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連那麵鈴鼓也不能插足其中。他是這樣想的,就算阿燈成魔也無所謂,因為他永遠不會拋棄她,也不會忘記她,他發誓。


    湛芳對做魔宗君上沒什麽責任心,他無所謂那些魔修會在外麵幹什麽,除了阿燈,旁人的死活他都不在意,誰生誰死,關他什麽事?他隻想要跟阿燈在一起。


    可阿燈卻選擇了解脫。


    人魔大戰,除卻雙方死傷外,修仙界與人間界一片混沌,無數凡人因為這場大戰被波及,就是在這時,阿燈放下了。


    她親手毀了帶了幾百年的鈴鼓,釋放了負心人的靈魂,也釋放了她自己,並已己身為陣,終止了這場戰鬥,分離了修仙界與人間界,此後數千年,修仙界道法沒落,人間界也不再見過仙人。


    而阿燈,她從此消失在戰場中,雖然很多人都說聖女已經死去,但湛芳不信,因為阿燈答應過他,要永遠在一起,無論是以什麽身份。


    他等了好久好久,阿燈也不回來。


    湛芳忍不住想,是不是因為她最愛的鈴鼓壞掉了呢?一定是的吧?阿燈是個傻子,她還是人類的時候,便常常讚美小花小草,對一切生命都抱有喜愛之心。


    如果他把她的鈴鼓縫補好,她一定會回來的,湛芳堅信。


    所以他派人去人間界,找那負心人的轉世。


    每一世都要抓住對方,殺了他,剝了他的皮,用他的靈魂來補鈴鼓,就這樣循環往複用了幾千年,眼看便要縫補好了,阿燈卻回來了。


    還說她放下了。


    湛芳的每一次長大都是因為阿燈,如今他已經成為了深不可測的君上,又是青年外表,在這漫長的、沒有阿燈的無聊歲月中,湛芳終於明白,他對阿燈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那天長地久的陪伴,已經化作了毒,浸入他的骨血,沒了阿燈,他連活著都覺得沒意思。


    阿燈,阿燈。


    湛芳猛地睜開眼睛,許是很久不曾睡覺,他在看見阿燈含笑的麵容時,還有一瞬間的呆愣天真,看得阿燈忍不住笑了,伸手捏捏他的臉,像是小時候那樣。


    小時候的湛芳超級可愛,圓嘟嘟的臉蛋,大眼睛長睫毛,由於人小腿短,阿燈常常抱著他趕路,還喜歡捏他的小臉摸他的頭,當然,對幾百歲的湛芳來說,她真的非常煩人,到了後來,湛芳已經習慣性伸出小短手,提前擋住阿燈不安分想要捏他或是摸他的魔爪。


    可這一次,他忘記擋了。


    暌違了幾千年,湛芳又一次被阿燈捏了臉,還摸了兩下頭,這一回,他沒有拒絕。


    “你醒啦?”阿燈順著他的長發,“還困嗎?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湛芳緩緩起身,他其實還想在阿燈腿上躺著,可是他怕阿燈腿疼。


    見湛芳不說話,阿燈長歎一聲:“你這人,怎麽這樣啊,越來越不愛說話。”


    雖然小時候說話不中聽,還總是毒舌,但可比現在話多多了。


    湛芳仍舊沒有開口,阿燈正想開玩笑,他卻突然伸出兩隻手臂,緊緊地抱住了她。阿燈愣了一下,察覺到那擁抱自己的雙臂正在微微顫抖,她閉上眼睛,睫毛上已經沾染了晶瑩的淚珠。


    阿燈反手也抱住湛芳,把臉埋進他頸窩,淚水浸潤了他的肌膚,“湛芳……我好想你。”


    在荒海歸墟,連時間都失去意義的存在裏,她無比想念湛芳,想念那個自己說解脫就解脫,卻連一句話都沒有給他留下的湛芳。明明答應過他,要永遠在一起的,可她食言了,湛芳死心眼,如果還在一直等她怎麽辦?


    她不介意永遠變作花苞,可她還想再見見湛芳。


    湛芳聽到阿燈說想念他,一時間幾乎要哭了,可他還是用冷冰冰硬邦邦的語氣道:“想我?”


    “嗯。”


    “我不信。”


    “誒???”阿燈的眼淚瞬間消失,她一把扯開湛芳,憤怒道,“你怎麽能不信?我這麽辛苦的回來——”


    說著,她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眨呀眨,湛芳神情冷凝:“當初你以身為陣,終止了大戰,身軀早已消散,我找了許久也找不到你的殘魂,你去了哪裏?又為什麽現在才回來?”


    阿燈眼珠子骨碌碌轉,一看就是在找理由。


    “不許騙我。”


    他又補充了一句。


    阿燈苦惱極了:“我不騙你,可我現在不想告訴你怎麽辦?”


    她突然狡黠地笑起來,摟著湛芳的脖子,在湛芳臉頰上輕輕親了一下,“這個做補償,可以嗎?”


    湛芳的臉一瞬間紅到了脖子,他又想把阿燈甩開又舍不得,頂著被她親吻過的臉,還在那裏裝作淡然:“別想這麽糊弄過——”


    話沒說完,阿燈又親他了,這一回親的是薄唇,湛芳隻猶豫了一秒鍾,便反客為主,回吻了阿燈。


    好家夥,阿燈直呼好家夥,君上不愧是君上,接吻這種事都能無師自通,世界上還有什麽是他不會的嗎?


    借由一個熱烈的吻,阿燈成功逃過一劫,她最終還是沒告訴湛芳,兩人就這樣在魔殿裏廝磨許久,像是黏在彼此身上一樣不放開,阿燈倒是還好,主要湛芳像一隻黏人的貓,要阿燈不停抱他、摸他、親他才能順毛。


    而外頭,魔修們都在議論紛紛:


    “那個女人進去已經好幾天了,該不會被君上弄死了吧?”


    “都說了是聖女,是聖女的話怎麽會被弄死?”


    “傳說中聖女跟君上就是一對,現在人家小兩口重聚,那還不是天雷勾動地火……嘿嘿嘿,懂得都懂。”


    “就是就是,而且君上從不出魔殿,君上與聖女又不像人類需要進食,我們隻要老老實實守著就好了。”


    ……


    在一群魔修討論的時候,阿燈已經跟湛芳離開了魔宗。


    魔宗沒什麽不好,要什麽都有,可魔宗常年天空是灰色的,到處都是死寂,阿燈喜歡陽光明媚又有花花草草的地方,她喜歡“活著”的感覺,而湛芳不在意自己生活在哪裏,隻要有阿燈就行。


    阿燈在人間沒有別的去處,畢竟這早已不是幾千年前,所以,她帶著湛芳,回到了她在山腳下的那間小屋。


    “這裏過去可是山穀呢,是我跟爹爹住的地方。”阿燈告訴湛芳,“千年過去,世間滄海桑田,已經讓人不能分辨了。”


    湛芳正想用個清潔術弄幹淨屋子,卻被阿燈阻止,她瞪著他:“知道什麽叫生活嗎?生活,就是要自己動手才有趣味!”


    然後,高貴的君上手中,便被塞進了一個雞毛撣子,這雞毛撣子是用野雞尾羽製成,十分華麗,阿燈走了這麽長時間,屋子裏已經落了一層灰塵,床褥也得都拆開洗一洗曬一曬才能睡。


    魔宗的君上與聖女,便在這小小的屋子裏開始忙活,湛芳從沒做過這種事,未免有些手忙腳亂,阿燈忙碌中,還得幫他處理爛攤子。


    先是把床褥拆開,趁著天氣好,趕緊洗一洗下午就能曬幹。


    湛芳不肯讓阿燈手洗,阿燈就塞給他一個小馬紮,理直氣壯:“不讓我洗,那就你洗啊!”


    湛芳:……


    他隻能老老實實坐在小馬紮上,麵前放著個大木盆,還有一個搓衣板,艱難地洗起來,阿燈還忍不住刺激他:“知道嗎,申屠鴻在的時候,人家可是洗衣煮飯兩手抓兩手硬,你給我好好學!”


    湛芳一聽她提申屠鴻便生氣,他怎麽可能比不過一個凡人?


    不就是洗被套洗床單?這種簡單的事情——


    可他低估了洗衣服的難度,也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好在阿燈不慣著他,隻提供口頭上的技術指導,勉勉強強,算是洗的差不多了,兩人搭手將床單被套晾起來,家裏缺很多東西,湛芳要用法術變出來被阿燈阻止,她叉著腰,一副很凶悍的模樣:“不許用法術!說好了就這樣過日子的!你要是用法術,那就給我多變幾個美男子出來讓我欣賞!”


    湛芳眼一冷,半晌,在阿燈的視線中敗下陣來,轉身回房繼續打掃,嘴裏嘀咕一句:“河東獅。”


    阿燈耳朵尖著呢:“湛芳!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君上還真沒這本事,他背影修長好看,但卻慫耷耷,怕阿燈找他算賬,頭也沒回進屋子裏了。


    阿燈哼了一聲,去了廚房,走時的柴火還沒壞,想來做中飯還可以用,正在她考慮要吃什麽的時候突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說話聲。


    “阿燈家的門怎麽開了?”


    “不會是遭賊了吧!”


    “快!快去看看!不能讓阿燈的東西被人偷走!”


    ……


    這聲音,聽起來像是村子裏的小夥子們,阿燈連忙走出去:“阿貴,阿虎!是你們啊!”


    “阿、阿燈!?”


    自從阿燈不告而別突然消失,小夥子們心裏都空落落的,每次上山,都忍不住經過阿燈家門口,想看看阿燈有沒有回來,但每一次他們都很失望,就在大家都覺得阿燈不會回來的時候,他們約定好,要守住阿燈的家,這樣的話,等阿燈回來了,還有地方可以住。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阿燈居然真的回來了!


    是阿燈!是活生生的阿燈!


    阿燈見了這些青年也都很高興,她喜歡每一個生命,村裏的小夥子們大多淳樸善良,幫了她很多忙。


    阿燈笑起來,還是那般好看,小夥子們一個個撓著頭不好意思地笑了,時不時悄悄抬眼偷看阿燈,越看越覺得阿燈生得俊。


    其中就包括阿貴,村裏沒成婚的小夥子沒有不喜歡阿燈的,他是所有人中條件最好的那個,要真是有希望,他也是希望最大的,沒有在阿燈身後看到那個凶神惡煞的阿牛,阿貴鬆了口氣,之前他還擔心阿燈是跟阿牛走了呢,現在看來不是啊,真好真好。


    “阿燈,阿牛呢?他沒有跟你一起嗎?”


    阿燈沒想到他們還會問起申屠鴻,正想回答,突然聽到湛芳冰冷低沉的聲音:“什麽阿牛?”


    小夥子們目瞪口呆地看見正屋走出一個身形修長容貌絕美的青年,他們原以為阿燈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如今卻又見到容貌上比阿燈還要美麗的湛芳,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雖然知道阿燈救了申屠鴻是為了回修仙界找他,不讓他再繼續修補沒用的鈴鼓,可隻要一想到申屠鴻那家夥陪著阿燈在這種地方過了許久二人世界,哪怕阿燈再三保證對申屠鴻沒有男女之情,兩人之間清清白白,湛芳心底還是非常不爽。這種不爽,在看見這群對阿燈獻殷勤的村漢後,更是到了極點。


    要是換作阿燈不在的時候,他早弄死他們了。


    雖然這人不像阿牛凶巴巴,但阿貴等人卻不敢多看他,總覺得這冷冰冰的人比凶巴巴的人更可怕……


    “阿、阿燈。”阿虎悄悄問。“這人誰啊?”


    他極力壓低聲音,卻仍然躲不過湛芳的耳朵,湛芳也很好奇阿燈要如何回答,若是她的回答不讓他滿意,哼,看他怎麽收拾她!


    阿燈笑靨如花,過來挽住了湛芳的胳膊。


    她身姿纖細窈窕,湛芳更是高大英挺,兩人站在一起,愣是讓阿貴想到以前聽人說的那個什麽、什麽詞兒來著……對了,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麵對湛芳這樣的人,他連競爭的想法都不敢有。


    “他是我的未婚夫,名叫阿芳,你們叫他阿芳就好啦。”


    阿……芳?


    湛芳對這個名字很有意見,可是阿燈說他是她的未婚夫,也就是說,將他當作一個男人,還是可以與她結為夫妻的男人,被叫阿芳的不快,瞬間便被巨大的喜悅所替代。


    他雖然能忍能裝能傲嬌,可真正開心起來,連嘴角上揚都無法抑製,總之整個人的氣勢發生了極大的改變,顯然阿燈非常懂得怎麽給他順毛,能把凶狠的猛獸變成乖巧的小貓咪。


    未未未未未婚夫????


    阿燈有未婚夫了?!


    一眾小夥子的心頓時碎成一片,湛芳心情不錯,見到他們這如喪考妣的臉,更是身心舒暢。


    等到送走垂頭耷腦的小夥子們,阿燈抬手想摸湛芳的頭,他下意識地捉住她細細的腕子阻止:“老實點兒。”


    哪有妻子摸丈夫的頭的?她眼裏還有沒有他?


    阿燈摸不到頭,隻好退而求其次,拍拍他的肩膀:“表現不錯,村子裏的人都很友好,你不可以凶,也不可以嚇唬他們,記住了嗎?”


    湛芳冷哼一聲,勉強算是答應了。


    阿燈這麽說其實是美化版本,因為她就算再完美,也不可能讓每個人都喜歡她,村子裏淳樸友好的人是大多數,但也有看她不順眼的,比如說暗戀阿貴的小娟姑娘,每回看見阿燈都恨不得把鼻孔長在頭頂用來鄙視。


    不過阿燈無所謂啦!


    兩個人打掃好了屋子,又把院子也打掃一遍,然後湛芳燒火,阿燈煮飯,兩人曾經在人間生活過,這些生活技能雖然久久未用,但稍微做一下也就不那麽生疏,因為阿燈走了幾個月,家裏能吃的東西不多,而且現在已經是秋天,還得去鎮上多購置一些禦寒的衣服。


    湛芳道:“我不用那個。”


    “你必須用。”阿燈把他全權駁回,“都說好了要過日子,別人看到你大冬天還穿薄衫,不會覺得你腦子有問題嗎?”


    湛芳:……


    那麽問題來了,他們沒有多少錢。


    阿燈倒是攢了一些銀子,但也沒多少,這點錢到鎮子上根本不夠她謔謔,湛芳隨手拿出一個寶物,被阿燈又收了起來,點著他高挺的鼻尖:“不許拿這些,不許拿這些!再讓我看到的話,我就要生氣了!”


    湛芳皺眉:“那怎麽弄錢?”


    “打獵!”


    阿燈胸有成竹地說!


    湛芳:打獵?!


    “嗯。”阿燈點頭,“山裏有很多好東西,我之前都是在山裏找吃的,都沒餓過肚子呢!打到獵物可以賣錢,攢了銀子咱們就有錢買被褥啦!不過現在也不急,雖然隻有一床被子,但還是夠用的。”


    湛芳正在考慮如何讓阿燈過得好,突然意識到有哪裏不對,阿燈剛才說,隻有一床被子?!


    那他要睡哪裏?難道說……


    他冷不丁地問:“之前那人在的時候,他睡哪兒?”


    如果阿燈敢說是床上,他絕對、絕對要狠狠教訓她!


    阿燈答道:“地上呀。”


    湛芳滿意了。


    於是幹活也老實聽話起來,兩人一起吃了頓簡單的中飯,下午便收拾了家夥進山,說實話,申屠鴻打獵還得靠自己的身手跟反應能力,湛芳一進山,整座山都安靜了……


    湛芳道:“打獵太簡單,此法可行。”


    阿燈瞥他一眼,還打獵太簡單,他打了嗎!即便是收斂了身上氣息,當湛芳出現,豺狼虎豹那些野獸都嚇得不敢亂動,更別提野雞野兔之類的小動物,阿燈隻要把它們往背簍裏撿就行了,打獵確實是簡單,太簡單了!


    兩人滿載而歸,高貴的君上頭一回體驗了怎麽給殺雞放血拔毛,以前被阿燈撿到時,倒是見阿燈做過,可那時他外表隻兩三歲,現在自己上手,才知道難度係數有多高!當初看阿燈做,覺得輕輕鬆鬆,現在自己來,簡直是手忙腳亂雞飛狗跳!


    最可氣的是阿燈隻在一邊看,還笑話他,就是不幫忙!


    湛芳氣著氣著,看到阿燈燦爛的笑容,低頭時,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回來了,就在他身邊,真好。


    他們即將結為夫妻,真好。


    從今以後,再也不想失去她了,不管去哪裏,不管身在何處,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想再鬆開阿燈的手,不想也她分離。


    阿燈一開始還笑話湛芳,笑著笑著,眼裏便慢慢有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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