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片龍鱗(六)


    “樊愛黨不是跟他媳婦閨女去首都了嗎?咋一個人回來了?不會是他媳婦要跟他離了吧?!”


    “我聽說他媳婦爹媽在首都那可是大學教授!家裏條件好著呢, 看不上樊愛黨也正常哈。”


    “那樊愛黨也太可憐了吧……這就自己回來,也不鬧一鬧?怎麽說也得要點錢啊, 不然這後半輩子咋過?再找個人湊合?”


    “害, 我說啥來著,還是得生個兒子, 你看你生個丫頭, 人家心裏頭根本沒你這個爹, 到了大城市看花了眼那就不回來了……”


    騎著自行車剛從爹媽家出來準備回自己小家的樊愛黨:……


    這些人咋這麽會腦補呢?


    都是鄉裏鄉親的, 要說惡意也不至於, 但這也太碎嘴子了, 啥叫他媳婦要跟他離了啊?啥叫他家閨女心裏頭根本沒他這個爹啊?於是樊愛黨露出笑容:“二叔婆, 三嬸, 四舅姆,你們在這說啥呢這麽熱鬧?”


    三個叭叭的女人立刻停嘴了,沒辦法, 八卦人家被人當場抓住, 實在是件很尷尬的事情,而且又都姓樊,沾親帶故的, 這……


    好在樊愛黨是個明白人, 他也沒追著問,就笑嘻嘻地說:“我閨女在首都那邊參加了個競賽,把她一人扔那兒我不放心,就讓我媳婦陪著, 等開學她倆就回來了。”


    二叔婆立刻問:“真的嗎?還回來啊?那麽好的地方,她們也舍得?你嶽父母不說啥啊?”


    “有啥舍不得的,咱們仨在一起才是家呢,我嶽父母都是講道理的人,從來不在背後嚼人舌根子的,思想開明著呢。”樊愛黨笑眯眯,“得,我不跟你們多說了哈,過些天我媳婦閨女回來,我得回家把家裏收拾收拾。”


    說著就加快了蹬腳踏子的速度,留下三個被“從來不在背後嚼人舌根子”搞得麵紅耳赤的婦女。


    樊家村這些人啊,沒什麽壞心,尤其是近幾年樊愛黨家日子越過越好,別人看在眼裏,難免有點眼熱,於是他家有點啥動靜就能立刻傳遍整個村莊,大家津津樂道的,誰叫他家話題性特別足呢?


    樊愛黨到了家,把門推開,自行車靠在牆邊,揉了揉耳朵,說真的剛才他在爹媽家就給教訓的夠夠的了,對於他把媳婦閨女留在首都一事,不僅爹媽覺得他糊塗,就連一向沉默寡言的大哥樊愛國都用不讚同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活似他已經被媳婦閨女給拋棄了——不管他說了多少遍閨女因為太聰明,嶽父母特別喜歡她所以帶她去參加競賽開學就會回來,他們也不信。


    他想起自己在首都見識到的那些高樓大廈,那些個穿著洋氣衣服的男男女女,還有些高鼻深目藍眼睛的外國人……跟貧窮落後的樊家村完全不一樣,就算是縣城,也被首都襯托的無比黯淡。從前樊愛黨覺得能去縣城就很不錯了,可真正見識到了好東西,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狹隘。


    嶽父母平反後,不僅被首都大學重金聘請回去教書,從前那些被收走的財產也都還了回來,老兩口在學校,有學校分配的小洋樓,老兩口回家,家裏有特別大的四合院兒,裏麵的擺設、書畫、古董,都是樊愛黨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他回來之前,嶽父把他叫到書房,問他,是想一輩子留在樊家村在地裏刨活呢,還是想做一番事業?


    樊愛黨想都沒想就選了第二個。


    他在首都那些天,基本上沒閑著,嶽父母帶著媳婦閨女到處逛,他就跟著嶽父給他找的人拚命學習,自己的媳婦跟閨女,總不能讓嶽父母養著,嶽父告訴他說,現在沿海一片城市大多特別發達,如果可以,建議他去看一看。


    樊愛黨就想等媳婦閨女回來,新學期開學了,他就揣上家當出去走一圈。


    他太想看看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了,也太想做個好丈夫好爸爸了。


    村民們好奇了一陣子樊愛黨家的還回不回來,很多人都認為是樊愛黨愛麵子不好意思說,你看村裏頭樊敬業家的,就是市裏來的知青而已,這連四個娃都不要了直接跑了,前段時間還帶了男人回來說要跟樊敬業離婚,這誰樂意留在這兒啊?更別說樊愛黨家的是首都人了。首都!那是個什麽概念?他們隻在大隊長講話的時候聽過那個城市,連想都不敢想該是什麽樣的。


    結果正月還沒出,公社小學新學期開學前兩天,樊愛黨家的還真回來了!


    許多人都跑去圍觀,樊愛黨騎著個自行車帶著閨女媳婦,大家都覺得,嗨呀,這出去一趟可真了不得,看樊愛黨家媳婦洋氣的!


    那身粉紅色大衣真好看!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料子,看著就感覺特別順特別滑溜,讓人想摸一把。


    孩子們則盯著玲瓏,她本來就是村子裏最漂亮的小女孩,精心打扮過後,比課本裏的公主插圖還漂亮!


    樊愛黨把閨女從媳婦懷裏抱過來,狠狠地蹭她軟嫩的小臉,被玲瓏嫌棄地用肉巴掌推開,萬媛先打開了自己的背包,裏麵是些在首都買的糖果巧克力啊之類的,都是村裏人沒見過的,她一點不吝嗇,圍觀的每人都給抓了一把,直把娃娃們樂得,剝開糖紙往嘴裏一塞,美得眼睛都睜不開,抿嘴裏半天舍不得咽下去!


    就有人問首都是啥樣的,問那麽好,她還回來幹啥。


    萬媛說:“我男人還在這兒呢,我咋能走?要是走,以後也是一家人一起走。”


    樊愛黨頓時迎來了一陣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他格外得意,挺起胸膛美滋滋,他才不是棄夫!


    又有人問,說愛黨說小囡在首都參加什麽什麽競賽,那是啥啊,考的好不好啊?


    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但凡考試,玲瓏永遠都是第一名,大家很好奇,這麽漂亮聰明的小囡,跟大城市的娃比起來,會不會差呢?


    萬媛就笑了:“拿了個第一,還有一百塊錢的獎金跟獎狀呢!”


    乖乖!


    眾人嘩然,一百塊錢!這是什麽概念?!在他們這裏,就算是縣城吃商品糧的工人,一個月能有四十塊錢工資,就已經是很厲害的了!結果人家首都,考個試就能拿一百塊錢,還有獎金!


    立刻就有人想看看獎狀是啥樣的,萬媛就從包裏拿了出來,大家一看,謔!這首都的獎狀,都比他們公社小學的獎狀氣派!好大一張紙,印著金色的邊兒,榮譽證書四個大字則是鮮紅的,上麵寫著樊玲瓏同學榮獲星語杯數學競賽少年組第一名。


    人群中發出一聲疑問:“……這樊玲瓏是誰啊?”


    有玲瓏的同班同學就喊:“小囡就叫樊玲瓏!”


    小囡本是當地普遍叫小孩的稱呼,基本三歲以下都能叫小囡,但樊家村這邊,自打玲瓏出生後,樊家人一直叫她小囡,村子裏人也跟著叫,後來大家隻記得她叫小囡,沒人記得她大名叫啥了……


    一時間樊愛黨頓時成為村子裏的風雲人物,一呼百應的那種。樊老太樊老頭聽說孫女回來了,趕緊過來看看,樊老頭拿著那張獎狀看得特別認真,直誇好,又誇小囡有出息,樊愛黨就說:“爹,你拿反了。”


    樊老頭沉默兩秒,拿著煙杆子就要敲樊愛黨的腦袋:“反了你個兔崽子!咋跟你爹說話的!”


    樊愛黨冤啊!


    院子裏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大房的娃娃們聽說妹妹回來了,也都來了,就連樊愛國朱金桂也沒錯過,一家人擠在樊愛黨家院子裏,本來還挺寬敞的地兒,瞬間就滿了。


    萬媛把自己從首都帶回來的好東西一一拿出來分,每個人都各自有一身新衣服,娃娃們多了一套文具跟零食,除此之外還有樊老頭的一盒好煙,朱金桂的一盒進口雪花霜,以及首都那邊的特產。大家得了禮物都很開心,大妮兒二妮兒摸著布料柔軟細滑又鮮豔的連衣裙,喜得小臉通紅!


    樊愛黨挨了打,親自過來諂媚地給他爹點煙,樊老頭顫巍巍放下用了大半輩子的煙杆兒,也抽起了城裏人才能抽的香煙,這剛抽了第一口,就察覺到跟自己那些便宜煙葉的不同,樊愛國也抽了一支,父子三人蹲在牆角下說話,樊老頭就說:“大城市好啊,還是大城市好,不然我這輩子也想不到還有這麽好的煙哩。”


    樊愛黨也說:“是啊,首都可真好,我在那可鬧了不少笑話,幸虧我嶽父母不嫌棄。”


    初見的時候,嶽父母對他客氣中帶著冷淡,樊愛黨察覺到了,他也不在意,畢竟設身處地想,嬌養了十幾年的閨女下鄉,嫁給個泥腿子還生了娃,又是十幾年不見,換他他也看不慣這女婿。


    但樊愛黨這個人,能吃苦,會看臉色,最重要是他疼媳婦閨女,他媳婦閨女也疼他,沒少在嶽父母麵前說好話,漸漸地,看到了他的品質,嶽父母對他也慢慢好起來,把他當作一家人了,否則嶽父也不會提點他,還把自己的人脈介紹給他。


    他一萬次慶幸自己生了個人見人愛的小閨女,嶽父母一見著小囡,簡直就愛不釋手,本來小囡該跟他們一起睡,愣是叫嶽母搶去了,尤其是在二老發現小外孫女腦袋瓜特別特別聰明之後,更是想要把小囡留在身邊教育,樊愛黨怎麽舍得!


    可他清楚,小囡留在首都,肯定比留在家裏好,但他就是舍不得啊。


    他就跟嶽父母保證,最遲五年,一定把家搬到首都去,到時候小囡也大了,想學啥都隨她自己。


    二老雖然很可惜,可小囡自己也願意回來,說有爺奶有哥哥姐姐,他們也不能硬拉著不給走啊。


    樊愛黨提前回來,別看他對著旁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其實自己心裏也發虛,就怕到時候媳婦閨女真被留下了。


    現在最愛的人都回到身邊,他也開始籌謀以後了。


    萬媛坐在炕上跟朱金桂說話,妯娌倆這幾年關係好了不少,主要是朱金桂這人比較會自我安慰,她看著二房日子越來越好其實也是紅眼的,但誰叫二房沒兒子呢……隻要一想到這個,她就覺得萬媛很可憐,再加上吃人嘴軟,得了那麽多好處,她總不好吃完罵人不是?


    玲瓏則跟兩個姐姐在一起玩,大妮兒二妮兒在家裏被朱金桂壓迫,性子都很溫順,姐妹倆對玲瓏也很好,看著玲瓏身上的小裙子,羨慕,卻不會嫉妒。


    至於鐵蛋三兄弟,已經興奮地拿上樊愛國給他們買的小汽車玩具整個村子撒歡了。


    樊老頭蹲在屋簷下,聽他二兒子說以後的打算,他是拜過師父的人,見識過很多好東西,也知道放在以前,那二兒媳婦就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他二兒子是肯定高攀不了的,現在人家千金小姐能回家了,他要是攔著不讓二兒子自己出息,把人留在村子裏種地,早晚有一天,兩口子日子會過不好。


    所以老頭兒很支持樊愛黨,樊愛國性格保守,覺得做農民就夠吃穿,沒必要去搞別的,但兄弟要是好了,能不拉拔他一把麽?


    男人們一邊抽煙一邊商量事兒,樊老太則叫倆兒媳婦一起做飯,準備大家一起吃頓團圓飯。


    大中午的時候樊愛民也拖家帶口來了,這還是頭一回在樊愛黨家吃團圓飯,他還帶了汽水跟鹵肉來,娃娃們見了汽水又是尖叫又是笑的,喜歡的不得了!


    星星本來特別喜歡玲瓏小姐姐,可小姐姐不喜歡跟他玩,他一來,就被鐵蛋三兄弟抓走去玩遊擊隊遊戲,月亮則跟姐姐們一起過家家,等中午開飯了,男娃們跟從泥地裏撈起來的一樣,女娃們個個清清爽爽幹幹淨淨。


    於是男娃們悲慘了,包括星星在內,每人都吃了一頓竹筍炒肉絲。


    中午飯特別豐盛,孩子們一桌大人們一桌,都吃得非常好。


    吃完飯大人們還有事情要說,就把娃娃們趕出去玩,朱金桂掐著鐵蛋的耳朵罵他:“都多大了!眼瞅著能說媳婦了,還帶著弟弟們鬼混!待會兒要是衣服再弄髒了,你就自己洗!”


    委屈的鐵蛋屈服於親娘的淫|威,不敢再在泥地裏耍了,就帶弟弟妹妹們去挖野菜。


    這會兒正是野菜鮮嫩的時候,拿來剁碎跟豬肉一起包餃子,鮮的能讓人把舌頭都吞下去!


    玲瓏拎著小筐子,這是爺編的,他們家娃一人一個,又輕又結實還能裝很多東西,她一手拿著小鏟子一手拎著小筐子,看到野菜就挖起來丟到筐裏。


    月亮是在縣城長大的,不認識什麽野菜,眼看哥哥姐姐們筐子裏越來越多,她卻隻有幾根,還不一定是能吃的,急得眼圈兒都紅了!


    玲瓏就把自己的野菜分給她一些,大妮兒二妮兒也分了一些,一會兒鐵蛋幾個人知道了,同樣分了一些。月亮小朋友頓時就破涕為笑,覺得跟哥哥姐姐們一起玩真是太好了!她都不想回家了!家裏沒有這麽大的院子,也沒有這麽好玩的地方,更沒有哥哥姐姐,隻有討厭的老是跟你自己搶吃的弟弟。


    正玩著呢,迎麵碰上四個女娃,她們沒有小筐筐,拎著個口袋,也在挖野菜,穿得破破爛爛,但是挺幹淨。


    鐵蛋認識她們,是樊進步家的四姐妹,就是那個娘跑回城裏不要她們的四姐妹。因為一直沒生出兒子,進步叔這幾年是越來越懶了,家裏活兒都讓閨女們幹,大丫就比鐵蛋小一歲,可到現在都沒學上。


    大丫看見他們也很高興,二丫三丫也湊上來說話,隻有四丫不動,玲瓏把胸前大口袋裏的糖果掏出來分給她們,給到四丫的時候,總覺得四丫的目光怪怪的。


    分開後,大丫就說四丫:“你咋不跟人家說聲謝謝呢?”


    知青娘雖然不要她們了,但大丫並不怨恨,因為她知道,娘在這裏日子過得不好,而且她也大了,能照顧妹妹們了。娘沒走的時候,教了她很多東西,比如說要愛幹淨懂禮貌……哪怕後來娘自己都忘了這些,大丫也還記得。


    四丫低垂著頭問:“大姐,那個穿著紅色裙子的是誰啊?”


    大丫愣了下:“你咋啦,連小囡都不認識啦?”


    二丫說:“那是愛黨叔家裏的小囡啊,你以前不還說她很漂亮嗎?”


    是啊,很漂亮。四丫想。


    就算是現在的她看著,也很漂亮呢,完全不輸給幾十年後大城市裏嬌生慣養的小孩子。


    可是,為什麽她沒有死呢?


    要是她沒記錯,愛黨叔的閨女好像剛出生就病了,嬸子月子還沒出,閨女就沒了。也正是因為這樣,嬸子大受打擊身體一直不好,愛黨叔拚命賺錢就為了給她調養,一直到後來政策好了,愛黨叔賺了大錢,就帶著嬸子搬到了城裏,兩人一直沒再要孩子。四丫後來遇到他們的時候,是嬸子去醫院看病,而自己正巧也去醫院,隻不過不是看病,是打胎。


    她前輩子太混了,去醫院打胎連錢都沒有,是愛黨叔給的錢,可惜又被那畜生搶走,最後她隻能隨便找個黑診所,然後就死在了手術台上。


    結果一睜眼,自己居然回到了童年時候!


    爹還是那個好吃懶做的爹,娘也已經跑了,隻剩下三個姐姐。


    想起隔壁愛黨叔,四丫就想跟他們搞好關係,他們不是閨女沒了嗎?她就努力獻殷勤,讓他們把她當閨女,可誰知那個早就夭折的女娃居然活下來了?


    四丫頓時茫然了,她不知自己該咋辦。


    這就導致她越來越注意玲瓏,很快地她就得知了這個小女孩在村子裏的地位。爹疼娘愛,吃穿都是最好的,老師同學都喜歡她,嬸子居然還是公社小學的副校長!前不久甚至還一家人去了首都,又拿了個什麽數學競賽第一名回來!


    四丫前輩子也沒讀什麽書,但她知道競賽是什麽東西,都是聰明的學生裏挑最聰明的去比,然後選出最最聰明的做第一名,愛黨叔家那個夭折的閨女,居然這麽厲害?!


    對於這個總是明裏暗裏窺伺自己的四丫,玲瓏挺無所謂的,她在學校裏,有時候坐在班裏都有人跑他們教室門口看她呢!


    四丫這觀察著觀察著,就忍不住嫉妒起來。


    她知道自己不該嫉妒,可實在是太讓人嫉妒了!


    新學期一開始,樊愛黨把家裏托付給爹娘大哥,就悄悄上了遠去的火車。萬媛攔不住他,隻好放他走,整日除了上課陪閨女,剩下時間就想男人,晚上摟著閨女睡覺,又擔心男人在外麵吃不好睡不好,更怕他遇到什麽危險。


    四丫卻知道,愛黨叔是個幹大事的人,老樊家的人說他是去首都找嶽父母,四丫才不信呢!她試著讓自己爹也去幹,樊進步在床上翻了個身當沒聽見,他就是個懶漢,又是沒兒子的,再努力賺錢又有啥用?還是就這樣躺著最舒服。


    對這個爹,四丫失望透頂,她又想去學校讀書,可家裏根本沒有餘錢。


    她不知道該去哪裏弄錢,再來一輩子,她仍然活得很平庸很糟糕。


    等樊愛黨回來,整個人黑了一圈兒瘦了一圈兒,但精神奕奕的,還掏出了一大把票子跟一張存折!


    樊愛黨用興奮的語氣說:“那可真好!處處是機遇,處處是黃金!我休息兩天再去!”


    萬媛看著他這樣心疼的不行,給他下熱湯麵,用雞湯做高湯,又切了肉進去,樊愛黨一頓風卷殘雲,感動地說:“還是媳婦做的飯好吃!”


    他逐漸有了更大的野心,他看著那些個一夜發家的人,也渴望著能夠成為他們,為妻女遮風擋雨。


    再後來,他用手頭的錢在南方辦了個廠子,就更沒什麽時間回家了,萬媛在家裏等得煎熬,便趁著閨女暑假,沒寫信告訴樊愛黨,就抱著閨女上了前去南方的火車。


    不能怪她擔心。


    通訊不方便,樊愛黨寫的信到手的時候都過了十天半個月,她現在就知道他賺錢辦了廠子,又跟人學著買地炒房炒股票,有時候一天就能身家翻個幾十倍。字裏行間透露出的野心、興奮,都讓萬媛非常擔心。


    她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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