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片龍鱗(五)


    玲瓏確實也該斷奶了, 因為她對食物總有更旺盛的熱情。陳香蘭給她泡奶粉,她就支著個小腦袋很認真地看。


    陳香蘭從櫃子裏拿出印著甜奶粉字樣的包裝袋,又仔細看了包裝上的說明研究一下奶粉該怎麽泡, 聽到炕上的女兒咿咿呀呀的伸著小肉胳膊,連忙安慰道:“妞妞乖,娘馬上就給你泡, 再等等哦。”


    玲瓏啊了兩聲。


    奶粉很快就泡好了, 陸愛民還不知從哪兒弄了個奶瓶, 陳香蘭把泡好的奶粉晃了晃, 貼在臉上試了下溫度, 這才走近炕, 小心地把奶瓶放到了女兒兩隻小手中, 教她怎麽用胳膊圈住奶瓶, 再把奶嘴送到她嘴邊碰了碰,玲瓏立刻就明白了,畢竟這奶嘴的形狀熟悉得很。


    甜滋滋的, 比母乳好喝。


    陳香蘭看她像隻小豬一樣喝的起勁,忍不住笑, 逗了逗她軟嫩嫩的小臉蛋:“就知道吃的小乖妞, 咋跟你爹跟你哥哥們一個德性呢!”


    玲瓏假裝沒聽到,喝的津津有味,額頭上很快沁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看得陳香蘭心都化了, 心想她閨女咋就生得這麽可愛、這麽討人喜歡、這麽好看呢?其他人家的女娃娃都沒有她好看。


    等陸愛民下班回家, 知道女兒很喜歡自己給買的甜奶粉,頓時就樂了:“俺就知道,俺妞妞跟爹親!”


    扭頭一瞧,他妞妞還抱著奶瓶在炕上玩,根本不舍得把心愛的奶瓶放下。陳香蘭帶了點酸味說:“是是是,你給買了個奶瓶,這臭妞妞有奶就是娘,現在都把奶瓶當娘了!”剛才她想把奶瓶拿去洗一洗,小妞妞還不讓呢!她想抱也不給抱,眼裏就隻有那個奶瓶!


    陸愛民嘿嘿笑了兩聲,走過去試著跟玲瓏要奶瓶,看在閨女心裏親爹跟親娘到底誰重要。然而他實在是太高估了自己在玲瓏心裏的地位,當他的手一觸碰到奶瓶,玲瓏就啊了一聲,抱著奶瓶翻了半個身,用肉嘟嘟的身子把奶瓶藏的嚴實合縫,一點機會都不給。


    陸愛民當時心就碎了,一中午都唉聲歎氣,聽得陸婆子又想抓笤帚揍人。


    兩顆蛋帶回來的魚都太大了,要是跟平時那樣隨便燒一燒感覺不太好,陸婆子狠狠心,用了大料紅燒了,端出來的那一瞬間,兩顆沒見過什麽世麵的蛋不約而同地哇了一聲,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就連他們奶叫他們去端飯都沒聽到。


    魚肉鮮嫩彈牙,陸家人就沒吃過比這更好吃的魚!除此之外把那濃稠的湯汁朝白飯上一澆——那真是給神仙都不換!美味的讓人能把舌頭都吞進去!兩顆蛋就不用說了,吃成了小花貓還惦記著要再來一碗,就連陸婆子都沒能忍得住,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


    床上抱著奶瓶的玲瓏抽動小鼻子仔細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覺得還可以。她正覺得無聊的時候,陸婆子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碗筷過來把她抱到桌邊,玲瓏就看向了那盤被吃得沒剩下多少的魚,還有夾著條魚尾巴在賣力啃的二蛋。


    陳香蘭從廚房端了個小碗過來,因為這魚實在是太好了,陸婆子就把最嫩的魚肚子上的肉給剔了下來,搗爛成魚泥放在鍋上蒸熟,小孩子不能吃重油重鹽的東西,所以魚肉泥上她就給滴了兩地麻油,稍微放了一點點鹽巴。這魚也不知道怎麽長的,一點腥味都沒有,吃起來甚至還有淡淡的甜味,陸婆子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好的魚!


    很顯然,玲瓏對魚肉泥的興趣遠大於其他。她坐在陸婆子懷裏,兩隻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視線黏在魚肉泥上走不開。陳香蘭取笑說:“看俺家還養出個小吃貨來。”


    陸婆子可不許旁人說她的心肝寶貝,眼一瞪:“能吃是福!你看你男人跟倆娃,哪個不能吃?天天見了吃的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咱乖妞可斯文著呢!”


    陳香蘭笑出聲:“娘,乖妞才多大啊,你說啥斯文不斯文的,小孩子懂個啥!”


    對於兒媳的反駁,陸婆子堅決不能容忍:“俺可沒胡說,旁的不說,大蛋二蛋小時候有妞妞好帶沒?有妞妞愛幹淨沒?咱妞妞這麽大了,拉尿都沒把炕弄髒過,二蛋小時候直接拉在□□裏抹的到處都是還朝嘴裏塞你給忘了?!”


    正在專心致誌啃魚尾巴的二蛋萬萬沒想到自己的黑曆史會被挖出來,他不敢置信地說:“奶!俺才沒有!俺沒有!”


    陸愛民唯恐天下不亂:“你還沒有呢?你是不記得當時的盛況了,牆上炕上全是你抹的屎,還有你身上,那玩意兒你也不嫌髒朝嘴裏塞,你娘當時看見了差點暈過去!”


    二蛋羞憤欲死,家人哈哈大笑成功傷害到了他小小的自尊心,本來想撒丫子跑路,可是魚尾巴沒啃完,猶豫了片刻,就化悲憤為食欲,咬住尾巴狠狠咀嚼起來。


    他吃魚!他不生氣!他要吃的飽飽的!


    玲瓏乖巧坐在她奶懷裏,張著小嘴吃她娘喂過來的魚肉泥,可她爹說話實在是太惡心了,她忍不住啊了一聲表示譴責。


    陸婆子就立刻把槍口對準了陸愛民:“乖妞吃飯呢!你胡說個啥?吃飯時說這玩意兒你也不嫌惡心!”


    陸愛民覺得自己好無辜啊!這不是他娘先提起來,他就隨口一說嗎?咋又是他的錯了呢?


    一家人正吵吵鬧鬧,突然聽見有人說話:“大嬸!你們家那鋤頭能能借俺用用啊?下午想去把自留田種的白菜給起了,俺看人家都起了,唷,你家吃飯呢?”


    說是來借鋤頭,身邊卻跟了一大倆小仨孩子,這會兒仨孩子臉上都是一副渴望的表情,抽著鼻子聞空氣裏殘存的魚肉香。


    農村人除了晚上睡覺,大白天的幾乎不關大門,鄉親鄰裏好串門子,也好說話借東西。來的是陸家的鄰居,姓潘,男人在鎮上幹搬東西的活,早上出門晚上才回來,平時家裏就女人帶著三個孩子,大的是個女娃,倆小的一個女娃一個男娃。陳香蘭曾經慶幸的糞球這樣的小名兒,就是潘家小男娃擁有的。


    給兒子起名勞心勞力,女兒起名就隨意的話,一個叫大花一個叫二花,生了倆女兒才生了個兒子,王翠蘭最氣的就是這個。


    生女娃有啥用?


    不能傳宗接代,又不能幹多少活,吃得還不比旁人少,以後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了。


    因此她對兩個女兒很是嚴苛,重男輕女的態度在這整個陸家村都赫赫有名。她有個口頭禪,那就是“女娃有啥子用”,基本上每天都要說個十幾次。


    但她也隻是嘴上厲害,平時也不會虐待孩子,頂多是偏心眼嚴重點,男人從鎮上買來家的零嘴倆女兒隻能吃糞球嘴裏漏的,逢年過節也基本不會有新衣服。陳香蘭娘家二姐也生了兩個女兒,因為全家就兩個女娃,衣服小了沒人拾著穿,王翠蘭就厚著臉皮上門要,到現在大花二花身上還穿著陳香蘭外甥女的舊衣服。


    給的時候雖然不算新,但也幹幹淨淨板板正正,現在已經是多了好些個補丁,還到處都是油灰。二花年紀小還好,不怎麽幹活,大花就比大蛋小兩歲,七歲了連育紅班都沒上,天天就在家裏幹活。燒火做飯掃地下田洗衣服,也不知道王翠蘭咋想的。


    這人都來了,總不好叫人家走,陸婆子就客氣著問:“你們吃了沒?沒吃坐下來吃點,鍋裏還有飯呢!”


    王翠蘭一早瞧見那白米飯了,她也不是個會客氣的人兒,之前陸家做魚,她也在家裏燒火弄飯,聞著這個味兒,可真香啊!一年到頭也聞不到幾次,忍了又忍,才帶著三個娃過來。


    陸家生活條件是真好,不僅頓頓都能吃白米飯,還有這麽大的魚吃!


    雖然魚已經隻剩下些湯汁碎肉,可一看那完整的魚骨就知道,這魚老大了!得多少錢啊!


    王翠蘭就問:“大嬸這魚你們在哪兒買的啊?等俺跟俺家勝利說一聲,叫他也從鎮上買條回來。”


    村裏許多人都羨慕陸愛民能在鎮上加油站工作,不僅輕鬆,工資還高,不僅工資高,福利還好,可惜人家陸愛民是烈士家屬,又是高中畢業,有文化,當時村裏報人的時候直接就把陸愛民給報上去了,其他人爭都不好意思爭,人家哥哥為國捐軀了,你去跟人家搶工作,好意思麽!再說了,搶也搶不過啊!陸愛民上學時候可次次都考全校第一呢!


    要不是那會兒沒有高考,指不定陸愛民還是村子裏第一個大學生!


    照王翠蘭看,陸愛民可比那些下鄉來的知青好多了,都這麽多年了,還是那麽一副幹不了重活的樣兒,心心念念著回京城,聽說很快就又要有高考了,那些沒用的知青總算是能走了。


    陸婆子說:“俺也不瞞你,這魚不是愛民買的,是大蛋二蛋在河裏抓的!”


    王翠蘭擺明了不信:“咱村附近的河,哪有這樣大的魚!”


    言語間陳香蘭已經盛了四碗飯過來,又拿了四雙筷子,母子四人也不客氣,把那湯汁一澆,雖然隻剩下些碎肉也吃得津津有味。王翠蘭一邊吃還一邊誇陸婆子手藝好,陸婆子搖搖頭,懷裏的玲瓏也學著她的樣子搖搖頭,很是可愛。


    王翠蘭這才看到陸婆子腿上粉雕玉琢的小豆丁,那瞬間她都驚呆了,咋會有女娃這好看咧?她家大花二花都是皮膚蠟黃瘦巴巴的,出生的時候跟個猴兒樣細聲細氣,長大了些性格更加悶,跟他們家潘勝利一個德行,都是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王翠蘭就沒見過陸家這麽好看的娃!


    要說之前她也不是沒看過,可不知道為啥,就是覺得現在看,就更好看了,而且是語言形容不出來的那種好看。


    本來王翠蘭覺得陳香蘭二姐家的倆丫頭在鎮上生活,水靈靈的跟村裏丫頭不一樣,現在看到了玲瓏,才覺得那來丫頭算個啥啊!


    陸婆子喜歡聽人誇玲瓏,準確一點來說,是陸家所有人都喜歡聽別人誇玲瓏,王翠蘭嘴挺甜,會說話,把玲瓏誇成了下凡的小仙女,可把陸婆子聽得喜笑顏開,還格外溫和地問飯夠不夠,不夠再添。


    玲瓏啊嗚一口吃掉因為她娘去盛飯所以改由她親爹喂的魚肉泥,舔了舔小嘴心想,這個大花現在看起來還挺正常的,就是有點內向,不愛說話,但吃飯速度很快,她弟弟妹妹都跟不上。


    再看看她那個吃完飯坐在邊上的大蛋哥哥。


    九歲的大蛋還沒長大,不知道什麽是兒女情長,對娶媳婦一點概念都沒有,現在他心裏最重要的就是漂亮可愛的妹妹,恨不得每天都跟她一起玩。看妹妹跟自己對視,他就對她裂開嘴笑,一笑,露出缺了顆門牙的牙齦,有點滑稽。


    前兩天下雪了,有點冷,大蛋跟二蛋閑出屁來,拿石頭把屋簷上掛的冰淩給敲下來用嘴巴啃,正是換牙的時候,嘎嘣一聲,大蛋的門牙就跟他說再見了。當時他整個人都懵逼了,甚至嚎啕大哭,陸婆子陳香蘭著急忙慌放下手頭的活來一看!好家夥,那麽大一顆門牙就攥在大蛋手裏!


    這門牙一掉,說話就漏風,大蛋哼哧半天才說:“俺的牙……”


    等陳香蘭給他解釋了門牙還會長出來,大蛋才安下心,隻是從那以後他就很注意不敢再笑的太大,誰知道被玲瓏看了一眼就頂不住了。


    一九歲沒門牙的小孩笑起來實在是稱不上好看,玲瓏眼睛被辣到,別開頭,咬住她爹喂過來的勺子,陸愛民裝模作樣地啊呀一聲:“乖妞力氣好大!這勺子咋拔不出來了?!爹都用了這麽大的勁兒!”


    她還真被逗樂了,覺得陸愛民這也算是彩衣娛女,就很給麵子地笑彎了眼睛,然後鬆開小奶牙。陸愛民趁機挖了一勺魚肉泥又喂過來,玲瓏吧唧吧唧嘴,吃得差不多了,就別開頭拒絕了下一勺。


    陸愛民喂食上癮,就拿著勺子,低聲下氣地哄玲瓏再吃一口。可惜她是那種你求著就會答應的人麽?


    當然不是。


    反倒是陸婆子生氣了:“你幹啥!乖妞不想吃了你還要喂,是不是想把她肚子撐壞?你安的啥心?你咋當爹的?!”


    陸愛民冤枉死了!正要解釋,就看見他媳婦、他大兒子、他小兒子,都用一副不能容忍的表情盯著他。


    行吧,反正在這個家裏他是沒什麽地位的,他們家女人最厲害。


    玲瓏吃剩下的魚肉泥叫糞球給吃了,因為他看著魚肉泥的樣子實在是太饞了,口水都滴到了桌子上。玲瓏對此表示很憤怒,她弄來的魚,怎麽能給別人吃?


    就生起氣來,偏偏不能開口說話,大人們根本不懂她的意思,於是她就更生氣了。


    王翠蘭娘四個蹭了一頓飯,心滿意足,兒子糞球還吃了魚肉泥,她就更高興了,拿著陸婆子借給她的鋤頭,走了。


    玲瓏瞪著她的背影不開心。


    現在她相信大花以後肯定是個壞蛋了!


    她吞噬掉的這個靈魂,天生殘缺,即便重新回來也是心智不齊,老王頭最初診斷的結果並沒有錯。然而這個靈魂渾渾噩噩,因為家人的愛,她的靈魂帶著甜,又因為那些不能理解和感受的遭遇,有著澀嘴的苦。玲瓏原以為能吃到炸雞燒烤,誰知道這個時代看起來根本沒有——至少現在沒有,她在小孩子的身體裏待的無聊極了,隻能每天睡大覺。


    王翠蘭重男輕女的思想是被她親娘傳染的,她親娘偏心眼的厲害,姐妹五個,在王翠蘭親娘眼裏也比不上一個弟弟。王翠蘭在家的時候吃夠了這種苦頭,可當她也嫁了人,當了娘,很神奇的,她也變成她娘那樣的人了。


    同樣的,大花作為她的女兒,受到的影響最深,隻不過比起重男輕女的王翠蘭,大花更狠一點。


    如果玲瓏不來,這具身體本來的主人就是個真正的傻子,可是她的家人非常愛她,砸鍋賣鐵也想帶她去看病,就因為老王頭說這個病有治好的希望,就是得去大城市大醫院看,小地方恐怕看不好。


    因為這,陸愛民把加油站的工作給辭了,趁著下海熱潮去南方打工,誰知道工地出了事,人就沒了。那麽點賠償金根本就起不到多大作用,整個家都得陳香蘭一個人撐起來。


    她夜以繼日地給人做衣服,眼睛都熬壞了,陸婆子因為沒了兒子大受打擊,腰一下子就彎了下去。大蛋上完初中也不上了,想供弟弟讀書,但這會上學還不是義務教育,家裏要給妹妹看病,又要衣食住行,根本落不到什麽錢,於是他直到三十歲也沒能說上媳婦。


    二蛋也在上完初中後悄悄輟學了,就給家裏留個口信,說自己也去打工賺錢給妹妹看病,他不想上學了。


    怕家裏人找去,他連地址都不敢給,每個月朝家裏匯錢,一年就回一趟家——直到有一次,他再也沒有回來,就像是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大蛋三十了沒媳婦,妹妹生病弟弟失蹤,他還是拚命幹活賺錢,直到大花說要跟他結婚。


    大花之前嫁給隔壁村一家有樓房的人,不過後來離了,在娘家住了幾年,王翠蘭看她越發不順眼,大花就看中了大蛋。


    這樁婚事就這麽成了。


    一開始大花也是想好好過日子的,直到她發現這樣下去不行。


    陸婆子年紀大了,沒多少年活了,也就算了,婆婆還能賺錢貼補家用,可小姑子呢?一個傻子?一個離了人就不行的傻子,她能咋辦啊?天天跟著小姑子跑?更別說這傻子有多傻,人家給塊糖,她就給人磕頭!


    還有這個病,簡直就是個無底洞,朝裏麵砸了多少錢啊!公公因此死了,二弟因此失蹤了,大蛋還要給拖累一輩子不成?!


    女娃嫁了人就行了,小姑子長得好看,雖然傻,但也能生娃,隨便找戶人家嫁了還能拿彩禮呢!


    可惜大花剛試探著提出來就被大蛋否決了,脾氣溫和的男人頭一回發火跟她吵架,大花委屈的不行,扭身就要回娘家,在草垛邊看見村西頭的癩子拿糖騙小姑子脫衣服。


    她想了想,沒管。


    又過了幾天她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家裏人不給小姑子嫁人,可要是生米煮成熟飯了呢?小姑子人是傻,但聽話,家裏人叮囑不能走太遠,她就每天在巷子口溜達,決不去過遠的地方,除非是有相信的人帶著。


    而嫁過來後貌似對自己“很好”的嫂子,她自然是信任的。


    大花心裏也在打鼓,她就是想試試成不成,不想大蛋再這樣過日子,得被小姑子拖累到什麽時候啊!她實在是受夠了!她一點都不想在小姑子身上花錢,那都是浪費!十裏八項傻姑娘不少,誰家給出錢看病了?不都到年紀嫁出去?小姑子長得好,肯定能收不少彩禮,到時候把家裏翻新,大蛋肯吃苦又能幹活,他們日子不得美翻了?!


    於是她把小姑子帶到癩子家門口,叫小姑子去敲門,自己躲了起來在邊上看。等癩子把小姑子拽進去,她就心跳如雷的回家了。


    最終如她所願,被人找到的時候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癩子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娶個媳婦,就算是個傻子也行,何況傻子幹幹淨淨的,還好看。


    能生兒子就行了唄!


    多少人家都娶了傻媳婦啊,也不缺他一個。


    大花興奮極了,她覺得美好的未來在朝她招手——直到大蛋發飆!


    他根本不同意把妹妹嫁給這麽個玩意兒!


    四十來歲,沒地,也不幹活,成日小偷小摸,為啥叫癩子?還不是因為頭上以前生瘡沒好利索留下一頭癩子?他咋能把妹妹嫁給這樣的人?不僅不嫁,還要找公安!他妹妹那麽聽話,肯定是被癩子騙來的!


    大花萬萬沒想到,不僅是大蛋,就連奶跟婆婆,態度都是一樣的堅定!


    不嫁!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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